七日后,一个爆炸性的秘闻传开了。
——蛮族的大汗被人刺死,蛮族的王族聚集地被人放火燃烧,王族死伤巨大!
此后,蛮族二十万大军连夜退兵,撤回蛮族,而栖霞关张君铭守将带人千里追击,击杀蛮族十万!
且不说蛮族的大汗被人刺死一事,就单单说蛮族的王族聚集地被人放火就足以让大夏的子民们振奋了!王族死伤巨大,群龙无首,蛮族将来很长时间定是处于混乱,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带兵攻占,蛮族之地必定手到擒来!可惜呀,可惜,不说张君铭三万大军死守栖霞关已经是奇迹了,就说现在迟迟未动的北甲神军,南疆守军,可见现在的朝廷根本就没有心思放在边疆之事上!
如若不是蛮族出了大乱,只怕现在的栖霞关早就被人占了!而栖霞关被人占了,十二城池的失守也是早晚的事情!
朝廷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伴随着这本是秘闻却被传得天下皆知的秘闻飞入京都,天下又再次吵闹起来了。
不,该说是天下读书人,特别是——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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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京都,李家。
李云山沉默的看着手上的小纸条,小纸条上只有五个字:千里杀蛮首
李云山慢慢的将小纸条捏紧,再慢慢松开,粉末掉落一地,很快就消散了。
“大哥,我们李家已经决定好了吗?”李云鹤看着李云山将他刚刚递过去的小纸条销毁,默然了半晌,低声问道。
“是沈高义?”李云山不答反问,侧头看向李云鹤,目光锐利。
李云鹤沉默着,没有回答。他自然知道,千里走单骑斩首的人是谁,除了沈高义,还有谁能有这么好的本事?而能够指使沈高义的,除了桃源社,除了周博雅,他想不出还有谁。
但这些却不能说给大哥知道。
李云山见李云鹤不回答,只是叹了一声,“我明白了。”
“大哥,君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云鹤低声说着。
李云山起身,走向窗口,看着外头漆黑天空的半月,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着,“云鹤,做你该做的事情,我和李家会是你的后盾!”
李云鹤当即拱手一拜,“云鹤拜谢大哥!”
同一时刻的宋家祖宅。
“敏德还没有消息传来?”宋阁主宋长洲沉声问着。
“回爹的话,没有!”宋凤德拱手回答着,眉头皱起,虽然敏德是在沈高义将军的麾下没错,但是,如果,千里走单骑的人真是沈高义的话,那敏德也不一定就在沈高义将军的队伍里,毕竟,私自出兵这种事情,也不适宜让敏德这个宋家嫡子知道吧?
“不管敏德在不在沈高义的队伍里,凤德,你且记住,我们宋家这次定要站在沈高义这边!”宋长洲说着,神情凝重。
宋凤德一愣,随即困惑的问着,“爹,儿子不明白,这是为何?”沈高义所为可谓是大逆不道啊,且这次阁议中,宋家,李家可都是处于下风啊。若再支持沈高义,让帝君厌恶了的话,以后阁议里就很难为宋家争取利益了。
“凤德,我们家的家训是什么?”宋长洲不答反问
“君子所贵者,仁也。臣子所贵者,忠也。”宋凤德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的拱手回答着。
“所谓仁者,当以天下百姓为重!所谓忠者,当以大夏江山为重!”宋长洲沉声说着,负手走到窗边,看向外头的漆黑夜空,此时黑色凝沉,如同大夏朝的明天,看不清,看不明。
“不说其他,就说此次沈高义所为,若无他千里走单骑,取走蛮族大汗的人头,栖霞关会如何?十二城池会如何?不论沈高义是否有颠覆大夏的野心,就凭他此番作为,老夫就要为他浮一大白!明日阁议若有人说三道四,老夫也定要为沈高义申辩一番!此乃人子所为,也是人臣所为!若帝君尚有三分理智,就该明白,沈高义一个无根无基的将军,敢冒天下之不讳,置自身身家性命不顾,只身走千里,解了栖霞关之危!图的可不是什么世家利益!凤德,若是你,你敢这么做吗?”
宋凤德听着自家爹爹的所言,心里已经明白了。
沈高义做出这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哪怕京都世家人心里门儿清的,可天下百姓却是不知!百年后,若有人书写大夏历史,写的也绝对不会是沈高义之名!
沈高义呀沈高义,果然不愧是高义之名!
比起他来,宋凤德苦笑,终于明白,为何敏德在离开京都前曾对他意味深长说起——“哥,这京都如同围城,围住了大夏的繁华,也禁锢了大夏的繁华!”
是的,同样也围住了他宋凤德的眼光见识。
“爹……”宋凤德上前,低声开口,“等此番事了,儿子想游历一番。”
宋长洲有些意外,但随即含笑点头,赞许道,“我儿有此番见识,为父甚为欣慰。”
但同一时间的京都,帝宫中。
“这么说来,栖霞关之危已经解除了。”温秋雨沉下脸,皱起眉头,这个时候的栖霞关解除危险,对他们温家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
——世家也不会拿到任何好处。
不,也许可以计算一番。
温秋雨勾起了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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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铭?果然不愧是鬼谷书屋走出来的。”帝君随手落下一子,想了想,笑了起来,“明儿个的阁议可有好戏看了。”
“帝君,可莫要为了看戏而寒了将士们的心。”对弈的青年面容端正,气质端凝,可惜神态极为严肃,一板一眼的,不太讨喜。
“致远呀,你就算是为了劝谏,也该说些好听的才是。”帝君说着,叹了口气,虽然很是无奈,但眼里却是闪烁着赞赏。
李家旁系的分支,和李家的关系甚远,无根无基,鬼谷书屋出身,性子极为耿直,很适合培养呀。
李云鹤若算是半个军师的话,眼前的这个青年,却是一把不错的刀。
“明儿个,该上本奏折为将士们请功了。”帝君淡淡说着。
李致远微微点头,随即低头专注于棋盘。
自从盐商一案结束,他回京都,就被留在帝宫中做中书舍人,伴随帝君。这不合他的心意,但少主的遣令一下,他不得不听。起初还心有困惑,如今,倒是懂了。若李云鹤叔叔是帝君的半个军师,那他便是桃源社埋伏在帝君身边的线!
他这根线牵引着帝君的行动。
明日的阁议……于家定会有所动作。六世家已经腐朽了太久,该为新贵们让路了。
李致远心里百转千回,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放下一子。
“呀,你赢了。”帝君笑了起来,起身,拂袖,“时候不早了,致远你也下去休息吧。”
“恭送帝君。”李致远垂首磕头。
待帝君走远,李致远缓步走出大殿,站在大殿门口。
然后,很快就有一内侍似乎匆匆路过一样,对着李致远鞠躬小声说着,“今夜雨妃侍寝。”
李致远听了,漠然的抬脚走向自己的住处,在转弯处,李致远似乎露出了一个非常浅淡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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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栖霞关内的山脚竹林里,山庄的灯火朦胧,夜空的半月撒下的光芒落在地上,仿若洒下的星河之水,莹莹星光,碎碎点点。
“这么说来,爹倒是升官了啊。”周博雅抬手敲了敲桌面,很无奈的一笑,“爹倒是谨慎。”
周乐雅正在吃着桂花糕,嘴里鼓鼓的,侧头疑惑的看着周博雅。
周博雅抬手抹去周乐雅嘴角的碎末,一边笑着将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周乐雅恍然,哦,是这样啊。
周博雅将事情说完,便侧头看向跪在下方的黑衣人,“你先退下吧。这信务必送到我爹手中。”
“是!”
周乐雅拉拉周博雅的袖子,问着:哥,爹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吧,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且有李云鹤在,爹只要秉公办事就可。”
周乐雅似懂非懂的点头,朝廷之事,他不懂,反正有兄长大人在,一切的事情都能够解决的。
于是,周乐雅继续低头,吃着桂花糕。
周博雅嘴角嚼着温柔的笑,看着周乐雅吃着桂花糕,心思却是在科举开考之事上打转,帝君想要掌控力量,世家定然不会允许,此时将周家拉入漩涡,周家若是处的好也就罢了,若是弄个不好,就会沦为炮灰。——当然,有他在,谁也别想动周家一个毫毛!
只是……爹的心意他是懂的。爹他素来忠君爱国,又想做一番事业,现在难得有了可以大展手脚的机会,爹定然是不愿放过的。
他和乐雅的事情已经让爹很失望了,如今有机会补偿,他自然是不想放过。
那就如某些人的所愿吧。
只是,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这般想着,周博雅起身,摸摸周乐雅的头,“乐儿,你今晚先睡,哥去前堂处理些事。”
周乐雅乖乖点头。
周博雅便转身走向前堂。前堂里,张君铭正在大口大口的啃着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