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有事没回家,今天一起更了~5.8
在意识到有人来救自己之后, 陶沝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淡淡的龙涎香香气一直弥漫在自己的鼻尖。
待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看起来有些陌生的房间里, 窗户开着, 外面的天色很亮,甚至有淡淡的阳光投射进来。
“沝沝,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陶沝微微转过头,发现说话的那个人正是太子。此时此刻, 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心, 还有因为她苏醒而闪过的一丝欣喜。
“保成……”陶沝下意识地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但没想到的是, 这两字一出,太子那厢却是率先一愣, 连带看向陶沝的眸光也因此变得熠熠闪烁:“你刚才叫我什么?”
见他神情激动,陶沝这才回想起,她之前记不清以前的事情时, 好像一直都是称呼对方为太子爷的,思及此, 她立即滞了滞, 佯装后知后觉地反应回神, 一脸茫然地冲对方回道:
“噢——奴婢刚才是说,太子爷……”
话音未落,就见对方的脸色迅速一黯。
陶沝当场笑出声来, 然后在对方一脸错愕的表情中,慢慢坐起身,旋即扑进他怀里——
“保成……”
话一出口,能感觉到对方的身子狠狠一震,跟着便紧紧地抱住了她,将她死命地压进了自己的怀里——
“太好了,你终于想起来了……”
“嗯……”
陶沝嘴里轻轻应声,莫名有些想哭,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倘若不是因为那晚后脑勺撞地,她如今或许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重新恢复了记忆。
正想着,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人是米佳慧,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应该是要给陶沝喝的。而一见到屋内的情景,她先是猛然一怔,跟着便立刻雀跃起来,“咦,小桃子你已经醒了?这真是太好了!唔,我这就去找神医过来——”
她说着,便转身匆匆忙忙地跑走了,连手里的药碗也没来得及放下。
陶沝闻言怔了怔,立刻从那位太子殿下的怀中探出脑袋,好奇发问:“那位神医已经找到了吗?”
“嗯——”听到这话,太子那厢终于重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答话的语气却是淡淡,“他前日里就已经回来了……”
陶沝再度怔了怔:“那你怎么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难道,他也治不好我身上的病?”
“不——”他的语气依旧淡淡,“因为那个人,你也认识的……”
咦?陶沝惊讶地眨巴眨巴双眼:“是谁?”
然而这次还没等太子开口接话,米佳慧那厢就已拉着一个锦白色的身影快步走进了房间。
陶沝本能地抬头望去,结果下一秒,却是直接惊怔当场——因为那个锦白色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的师兄。
陶沝待在原地,嘴巴无意识地上下开合,却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师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是注意到陶沝此刻的一脸震惊,米佳慧也跟着愣了愣,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师兄抢先一步打断了——
“草民有话想单独和病人说,能否请你们先出去!”
他这句话里的“你们”自然也包括此刻仍把陶沝抱在怀里的那位太子殿下。
然而太子却是没动,虽然他也注意到了陶沝这一刻的脸色巨变,但并没有依照师兄的吩咐松开她,反而还冲前者冷声反问:
“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听的?”
“你要留下来听也可以——”师兄回话的语气听起来也同样淡漠无比,“但你听完,我或许就得立刻带她离开这里……”
“你——”太子听到这话自然气极,但到底还是没有足够的底气跟对方正面起冲突,所以他只能表情不善地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继而慢慢松开陶沝,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却是什么也没说,之后便直接摔门走出了房间。而米佳慧见状也赶紧跟在他之后溜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陶沝和师兄两人。
陶沝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兄朝自己步步走近,然后在床边坐下,就坐在太子刚才坐的那个位置上,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忐忑。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发问:
“师兄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然而师兄听到这话给出的反应却有点让她意外:“那你要跟我回去么?”
陶沝咬咬嘴唇:“之前我的确是有这么想过,但现在……”
她这句话只说到一半便沉默了,因为她不想说真话伤人,但更不想说假话骗人——
在她之前记忆尚未恢复的时候,她的确心心念念都想着要回现代去,但现在,她已经恢复记忆了,包括她对太子的感情也全都记起来了,那么,即便再有人反对他们在一起,亦或是要强行拆散他们,哪怕这个人是师兄,她也不想轻易离开对方……
“师兄,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因为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陶沝想了想,又忍不住率先打破僵局,“先前在鸡鸣寺,里面一位大师说我和太子他都被人改了命盘,大师还说改命盘的目的是为了能让我和太子结成连理,成就三世姻缘……那位大师说的话是真的吗?”
她一面说,一面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师兄的脸,像是要从对方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可是,他这辈子娶了那么多女子,岂不是都跟他有三世姻缘了?但我们那儿好像就只能娶一个吧?难不成,要把那些人全娶一遍再离么?”
说完,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变化,又小小声出言试探道:
“那个……改我们命盘的人,应该就是师兄你吧?”
她最后这句话一出口,师兄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明显的龟裂,就好像原本波澜不惊的湖面被风掀起了一丝涟漪。
“……为何会这样认为?”
“难道不是吗?”陶沝下意识地轻轻咬了咬唇,“因为我记得师兄曾经说过,师兄也不会一味相信所谓的命运,也会有心怀不甘而想要逆天改命的事,比如,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记得,当年弘晖病危,在四爷府的那间桃花苑里,师兄就曾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时候的她,并没有成功意会——
“……那时候,我以为是我变了心,喜欢上了别人,所以才会令师兄生出这样的想法,直到那日在鸡鸣寺,听那位云清大师提到改命一说时,我才明白过来——或许,师兄你所谓的‘逆天改命’,就是把我送来这里……”
“……”沉默。师兄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陶沝,但意外地没有给出任何反驳。这似乎也变相证明,后者眼下的这番猜测的确是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陶沝的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莫名有些难受。
她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仍旧没有要接话的意思,突然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地继续说道:“师兄,其实姻缘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只要师兄你也不娶别人,我可以一直待在师兄身边,哪怕再苦再累我也愿意的……”
“可是——”对方这次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已先一步打断了她,但语气却是温和的,“……我却不愿意看着你无端受苦……”
“怎么会?”陶沝有些难以理解对方为何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我先前和师兄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受什么苦啊?”
“没有吗?”师兄的语气听起来带着一丝少有的自嘲,但更多的,却是无奈,是那种即便倾尽全力也无法改变结果的无奈。“你忘了?先前去位于深山里的天文台的那次,你差点摔断了腿;后来在法国的香榭丽舍大街,你被人刺伤手臂;还有在学校的天台,你差点从楼顶上直接掉下去……”
他一桩一桩细数她之前遭遇过的各种不幸,而此举也让陶沝变得有些迷惘起来——
“可,可是那些不全都是意外么?而且,师兄你当时也全都及时赶到救了我啊……更何况,去山里那次是因为刚好遭遇了泥石流,而在法国香榭丽舍大街那次,是刚好遭遇了抢劫的流动难民,至于学校天台那次就更不能怪别人了,是我没摆好那台天文望远镜的位置,所以才会不小心……”
“不,不是意外——”师兄再次打断了陶沝的陈述,“一次两次的确有这种可能,但连着那么多次,绝对不是意外……而且,我敢说,只要你继续待在我身边,这样的意外也会越来越多的,直到你死为止……”
相较于适才的和颜悦色,师兄这会儿的表现,称的上是声色俱厉——
“……而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时出现去救你的,那几次是因为我正好赶到,但如果下一次来不及呢,只要有一次来不及,你很可能就会死,我不能,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师兄……”
“何况,我也很想光明正大地给你一个名分——希望你可以光明正大地一直站在我身边,做我受法律保护的妻子,而不是什么单纯的女朋友,亦或是藏在我背后的、见不得光的情人……”
最后这句话,师兄是疾言厉色地说出来的,字字铿锵有力。
陶沝有些震惊,但并不是因为对方此刻的严厉态度,而是因为他说的这些话——
这大概也是她从认识师兄到现在,师兄对她说过的最贴心也最暖心的情话了!
那些说什么能陪在你身边就好,根本就不想要任何名分的爱情都是假的,这世上最浪漫也最坚贞的爱情,莫过于在世人面前,光明正大地以你之姓、冠我之名,然后一生一世、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这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崇高的承诺!
陶沝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师兄对自己的心意竟会是如此真挚无私,难怪先前那位云清大师会说,那个改命人对她用情至深了。
就这样滞了半晌,陶沝用力地用贝齿狠狠咬了咬下唇,方才重新开口道:
“可是……师兄,你这样做,对他不公平……”
这句话很短,但她却说得很轻,很慢,也很艰难,因为在她看来,这一字一句都像是在亵渎师兄对她的一片深情。
“我知道——”听到这话,师兄的眼神微微一黯,但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不满和受伤。“虽然你们之间最初的这根红线的确是被我强行连上的,但我想,你可能也误会了,我所做的就只是将你送来这里,促成你们的初见,而这并不能决定他是否会喜欢你,也同样无法决定你是否会喜欢他……换句话说,这根所谓的红线并不是命定红线,最后能不能成就一段姻缘,最主要的还是在你们自己——如果他不喜欢你,或是你不喜欢他,这条红线怕是早就已经断了,我至多能帮你们接一次,但绝对接不了第二次……”
他这话听得陶沝一阵恍惚,紧接着,原本缠在脑子里的那团似乎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毛线球突然像是被人理顺了,并直接抽出了线头——
“师兄,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之前——我是指三年前的那一次,我和他两个人……其实就已经断了,对不对?是师兄你帮我们接回来,对不对?”
“嗯……”师兄这次轻轻点了点头,答话的语气看似漫不经心,但字里行间却透出一股深深的无可奈何。“但,如果下次再出现任何的意外身亡,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续接红线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面对陶沝的疑惑,师兄脸上流露出的无力感却是有增无减,“先前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我以为续接的代价会报应在我身上,但现在,我知道了……”
他没再继续往下说,但陶沝却是意外地反应过来:“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我如今患得这个疑难杂症就是所谓的‘代价’吧?”
“……”师兄没出声,但看向陶沝的眼神却是变得更加自责起来。
陶沝意识到自己这是猜对了,可转念一想,又语带狐疑地继续发问:“可是,倾城之前也和我身染同样的病症啊,他和我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为何也要同样背负这种代价呢?”
“……”师兄仍旧没有立即作答,沉默半晌,方才从嘴里低低挤出一句:“其实是有的……”
这五个字说得很轻,陶沝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就在她不敢置信地冲对方瞪大双眼时,师兄那厢突然又语出惊人道:
“你们之间原本是有一段命定姻缘的……”
“你说什么?!”
此语一出,陶沝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要被质疑了。
这简直比在鸡鸣寺听到那位云清大师说她和太子被改命一事还要更吃惊。
果然,惊吓是没有底线的,好在她拥有一颗强大的、抗打击的坚实心脏!
然而,还没等前一句带给她的巨大冲击消散,师兄的下一句惊人之语已紧随而至地再度袭来——
“……就像你和那位九阿哥之间,也有段命定姻缘一样……”
什么?!陶沝这一回直接懵在当场。她居然跟倾城,还有九九都有一段命定姻缘?可是,他们明明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啊……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牵连么?
“师兄,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倾城他,就是九九——我是指那位九阿哥——的转世吧?”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她觉得极度不可思议,但师兄听到这话后的反应却是异常平静,虽然没出声,但态度摆明了是在默认。
见状,陶沝当即瞠目结舌,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如果说倾城是九九的转世,那她岂不就是董鄂.衾遥的转世?这,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那……那师兄你呢?你也是这里某个人的转世么?那你的命定姻缘呢?又是在谁身上呢?”
她眼带好奇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师兄的嘴,心里不停猜测着下一秒从对方嘴里吐出的那个名字会是谁。但后者却并没有回答她。
陶沝等了许久,见对方始终不答,噘起嘴正想说些什么,蓦地,又回想起一个重要信息——
“对了,我记得那位云清大师说过,只有相同命格的人才有机会改命,那师兄和他就是有相同命格的对吧?那师兄你……是他的转世么?”
“……勉强算,但,我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哎?!”
“他的命格的确和我是一样的,但每一次转世,所谓的相貌、性格都会发生很大的改变,所以并不能说,我就是他……”
“……”因为师兄这会儿所说的一番话所包含的信息量太大,所以陶沝再一次懵在原地,脑筋犹如被打结了一般,半天都转不过弯来。
就这样怔愣了良久,陶沝总算回过神来:
“所以,如果我不能和他成亲,也就没法和师兄你在一起对吧?”
对方这次微微点了点头,“至少,无法安全地在一起……那些意外,会越来越多的,直到害死你为止……”
“可是——”陶沝不自觉地咬唇看着他,“师兄,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会失败吗?如果他真的不肯娶我,我也同样会死啊,吗你之前费劲千辛万苦把我送到这里来,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么?而且,这和我继续像以前那样待在你身边,又有什么区别呢?”
何况,别的暂且不提,亲手把自己喜欢的人送到别的男人身边,这未免也大方了吧?是男人都不可能会这样做的……
不过后面这句话,陶沝并没有勇气当着师兄的面直接说出来,因为这跟直接骂师兄不是男人好像没什么区别。
而师兄在听完她提出的这个问题后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许久都不曾出声。
陶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那句“你是不是笃定他一定会娶我?”重新咽回了肚子里,转而又重新问道——
“师兄,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来这里,是因为我二十岁生日那天说了句玩笑话,是因为师兄你想帮我实现这个生日愿望,但如今我才发现,师兄你……似乎是‘蓄谋已久’呢!而且——”她下意识地顿了顿,“……你就不怕倾城知道这件事会怪你么?你们两个是亲兄弟吧?!”
许是因为她的话里提到倾城,师兄这一刻的目光明显闪了闪,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但她的语气仍是十分坚定的:
“所以我才会改回了卜姓,放弃了继承权,也不跟他争任何家产……而且,他先前也亲口答应过,我真心喜欢的人,他是不会跟我抢的……”
“……”这话听得陶沝一阵心跳加速,不为别的,只为对方话里那句“真心喜欢的人”。紧接着,她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是那种无声的弯唇浅笑,连带眉眼也跟着弯成了一道新月——
“师兄,原本我真的是想继续待在他身边的,但现在听你这样一说,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回去才对——”她说着,见对方猛地抬起头,又抢在他开口前先一步解释道,
“我能明白师兄你对我的心意,可是用这种方式逼婚,哪怕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我还是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我想他应该也是一样的……如果我再继续留在这里,他为了救我的命,一定是会答应娶我的,可是这样一来,感觉就彻底变了,我不希望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因此变质,所以……”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已冷冷地、毫不留情地强行截住了她。
但这一次出声阻拦她的,并不是此刻坐在她身前的师兄,而是那位不知何时已自行推门进来的太子殿下。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