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董鄂.衾璇放火烧我的时候, 我就不相信府里其他人会没有注意到, 包括倾城带人来救我的时候，她们也不可能不知道, 可她们全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可见我的人缘究竟有多糟糕……”

陶?d说到这里，特意停了停, 而后又强调似地再补一句——

“你瞧，就连我现在待在太子爷身边，还变相促进了董鄂.衾璇和冒牌衾璇两人之间的团结……我就想不通了, 你说那个冒牌衾遥的内里明明就应该是瑶烟吧，而且据我所知, 瑶烟当年就是被董鄂.衾璇害死的，按理，她不是应该对她敬而远之么？何况，我都已经主动跟她示好，保证绝对不会拆穿她了, 但她三番两次找我麻烦不说, 现在居然为了对付我, 又重新选择和董鄂.衾璇握手言和……我到底是有多么不招她待见啊？！”

“呵——小桃子你就别计较这种事了, 你自己也说了她们俩是一丘之貉，会选择联手也是物以类聚嘛，何况，就算你把那个冒牌衾遥争取过来, 对你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好处，而且她才是没底气的那个人，我觉得她是不可能会在九爷跟前拆穿你的，只要太子爷不认错你就好了嘛……”

话虽这么说没错，但陶?d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米佳慧那厢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会儿，突然语出惊人道：

“不过提到太子爷，我倒是有点好奇了，因为你之前从没跟我说过你和太子爷之间的事——”顿一下，小心翼翼地语出试探，“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和太子爷……嗯，开始的吧？”

她问这话的语气有些委婉，但陶?d还是听明白了她说的“这件事”就是指九九娶董鄂.衾璇过门，当即冲她摇了摇头：“不，只能说我们是因为这件事，重新走到一起去的……”

“你说什么？！”米佳慧一脸震惊，“那……你的意思是，你们在此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不至于说，是初次见面，你对太子爷一见倾心、惊为天人，所以……”

她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陶?d的强行拦截：“恕我直言，一见倾心是一见倾心，惊为天人是惊为天人，这是两回事，并不是每次都可以放在一起用的……”说完，停了停，又轻描淡写地接了一句，“而且，当年让我真正‘惊为天人’的，应该是九九才对……”

“什么？！”米佳慧更加震惊，“是九爷？！那那，那你怎么还会……”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喜欢我啊——”相较于对方此刻表现出的“受惊过度”，陶?d这厢却是答得相当淡定，“初见他时，的确惊为天人，但下一秒，我就发现他和八福晋两人之间好像有暧昧，而且他当时看起来一点都不喜欢我，所以我就想，那应该就没我什么事了，因为他不喜欢我，以后肯定也不会来管我，也不会知道我有没有变化，这正好合我的意，这样一来，我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因此暴露了，只要在人前维持一个可怜不受宠的九福晋形象就可以了……”

尽管她滔滔不竭地说了许多，但米佳慧并没有被她扔出的这颗□□所迷惑：“那——你的意思就是，你是对太子爷一见倾心？”

“……也，也没有一见倾心啦……”陶?d的脸蛋莫名一红，“只是，我当时第一眼见到他的那种感觉，的确是很奇怪……”

“什么感觉？”

“就是‘熟悉’——明明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却莫名觉得他十分熟悉，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他，就是那种‘与君初相见，却似故人来’的熟悉感……”

米佳慧拖长音调“噢”了一声：“是不是就是黛玉妹妹第一次见到宝玉哥哥的那种啊？”说完，直接换了一种唱越剧的腔调，“……好生奇怪，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至此？”

陶?d自然听出这是戏文里的唱词，再度脸红如醉：“也，也没有那么夸张……”

米佳慧却不睬她，继续追问：“那太子爷的反应不会是——‘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这，这怎么可能？”陶?d立刻摇头否认。她记得太子那个时候对她说得第一句话是“原来是你！”，可当她反问对方是谁的时候，他便生气了——

“……他第一次见我，便让我跪下，说我身为宫女，连最基本的礼仪规矩都不懂，是死罪……”

“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就教了我一些规矩，还说什么宫女犯错是会挨板子的，要是我哪天因此得罪了某位不得了的主子，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时我心里就在想，没错，遇到其他主子都还好，万一遇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太子就死定了……”

“噗——”因为她最后这句吐槽，米佳慧那厢又一次放声大笑，“所以，你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太子爷么？”

陶?d红着脸白了她一眼，“我当时才刚进宫没几天，怎么可能知道太子长什么模样，而且我以前看的那些书里，都把他写成一个荒淫无道、暴虐成性的变、态，甚至还整天穿着一身明黄色在皇宫里到处乱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皇太子……所以我才觉得那个样子的他，应该不可能是太子嘛……”

“那他当时也没有向你表明身份吗？”

“对啊，那次他要走的时候让我给他行礼，我就说了句‘恭送三阿哥’，但他当时也没生气啊……”

“哈哈哈——”米佳慧这次笑得直接拍大腿，边笑边接茬，“小桃子，我真的很好奇，你先前到底是怎么在这宫里活下来的，居然能把太子认成三阿哥……哈哈哈……”

“你要不要笑得这么夸张？我都说了我那时候又不认识他……”陶?d的脸蛋更加红了，看来她还是不要继续跟这家伙说她的“英勇往事”了，否则，若是被对方知道，她还当着那位太子殿下的面，说自己想当太子妃，还说他长得比太子好看，对方肯定会笑昏过去的！

但米佳慧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笑完又继续追问：“那他当时也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么？”

“自然……”陶?d这话答得十分笃定，“他那时候其实就已经和九九他们不和了，想也知道，若他当时就知晓我九福晋的身份，肯定会第一时间威胁我或拿我当借口打压八爷党的……”

“那后来呢？”

“后来我说想骑马，他便真的带我去骑了马，那是我生平第一次骑马……再后来，我又说最喜欢看笑话书，他便又给我找来了很多书，还允许我在他的书房里看……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拿他当知己的，如果不是因为——”

话到这里，陶?d猛地噤了声，因为这让她又回想起了那件她最不想回忆起来的事，虽然那件事在如今看来，已经成为了所谓的过往，甚至是个笑话，但它当时带给她的那种巨大的打击和影响，对她本人而言，却依旧是一种刺骨的痛。

米佳慧大概也瞧出了她此刻的不对劲，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出言试探：“这之后，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陶?d转头看了她一眼，勉强堆起一个笑脸：“也没什么，就是我的真实身份被他发现之后，他以为我是九九故意派去接近他的，所以便设了个圈套让我跳……”

“然后呢？”米佳慧问得更加小心翼翼，“你不会是跳了吧？”

“拜托，请你尊重一下我的智商好不好？我还没傻到那个地步——”陶?d听到这话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且不说我根本就不想掺合进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再退一步，光是他对我动用的那些手段，简直就是把我当智障，我怎么可能会上当跳进去？”顿一下，话锋忽然一转，“不过，他当时的确以为我跳了……”

“不是吧？那……结果呢？”

“也没什么，结果不过就是我打了他一个巴掌，然后他罚我在大雨中跪了快两个时辰……”

陶?d这句话说得相当轻巧，但听在米佳慧耳朵里，似乎整个人都已经不好了——

“小桃子，我没听错吧？你打了他一个巴掌？他只罚你跪了两个时辰？！”

“……”陶?d不答，虽然米佳慧这会子的夸张反应让她很想解释说那分明就是他自作自受，她只不过是替天行道，但考虑到这样说一定会把倾城牵扯进来，所以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而见她此刻神情古怪，米佳慧滞了滞，也知趣地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立刻换了个话题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太子的？”

陶?d这次怔了怔，默了好久方才轻声答道：“是倾城告诉我的……”停了停，又抢在对方继续发问前补充一句，“就在我跟他见面的第三次……”

“是吗？”她说这话的表情和语气依旧相当古怪，米佳慧忍不住挑了挑眉，再度追问：“所以，你们两人就是从知道彼此身份的时候正式开始的么？”

陶?d被她这话问得一愣，滞了许久方才出声回道：“不，其实并不算，因为在我们知晓彼此身份时，差不多也就等同于‘见光死’了……”

顿一下，见对方似是一脸不信，又语出强调地补充一句，“我刚才就说过了，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是拿他当可以深交的知己的……虽然他那时候对我是挺好的，但我一早就清楚他将来的结局啊，我总不至于自寻死路吧？而且，那个时候，我也一直都以为自己在这里待不了多久，我以为师兄一定很快就会来接我回去的……”

听到她最后这句话，米佳慧脸上的神情也尽数转为惊讶：“原来小桃子你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顿了顿，“我原本还以为你是喜欢上他之后才知道的呢，所以才会弥足深陷而无法自拔——”

“你胡说什么呢，我这么惜命的一个人，哪有可能会不知死活地跑去招惹皇太子，若非我当时的身份是九嫡福晋，加上初来乍到，对这个鬼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早在都统府的时候就已经跑了……我当时可是一直信奉着‘珍惜生命，远离阿哥和皇宫’的信条，尤其是太子，一定要敬而远之，更何况，太子一开始喜欢的人是倾城，他之所以接近我，不过是因为我多嘴说了句我和倾城是旧识，他想从我身上查到关于倾城的来历罢了……”

“原来如此！”鉴于陶?d说这话的语气相当义正言辞，米佳慧听罢斜斜挑了挑眉，下一秒又犀利追问：“那这样说来，你们两人的关系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质变的啊？”

一听这话，陶?d的脸颊又一次泛红，本能地想要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米佳慧却并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既然你刚才都说了你怕死，绝对不会去自寻死路，那如今又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呢？”顿一下，“你真的就这么喜欢太子爷么？可听你刚才话里的意思，好像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很喜欢他嘛！”

“这大概是因为百闻不如一见吧……”陶?d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颊莫名有些发热。“我亲眼看到的这个真实的他，和书里写的那个他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之前看的那些书里都把他写得一无是处，我也一直信以为真，可当我亲眼看到他时，却发现这个真实的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甚至正好相反，他身上有很多很多的优点，而那些光芒，足以盖过他的那些瑕疵……”

米佳慧恰到好处地插话：“呵——你这句话的意思莫不是想说，从讨厌开始的恋情比从喜欢开始的要更为稳固吧？因为当所谓的‘讨厌’消失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喜欢’了……”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下意识地补上一句，“那么，对你而言，九爷是反过来的么？”

“……”陶?d这次没接话，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边上不远的九九，后者这会儿依旧靠在树干上一动不动。

米佳慧见状也循着她的视线看向九九，但只停了一会儿，便又重新移到陶?d脸上，语出犹疑：“小桃子，你是不是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