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沐汐见他惨白的脸色, 本来就是鬼了，现在看起来更像是鬼了, 看他执着的盯着自己，乔沐汐问道：“这答案对你很重要？”

幸福的定义, 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现在的生活，像是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有众多繁忙的功课，在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平淡中又有自己的各种小烦恼。

常毅盯着他, “很重要。”

乔沐汐看出他的认真, 也不在多言，反而认真想了想，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很幸福。”

虽然他从小到大都没母亲, 但有爸爸陪在他身边, 别人家孩子有的，他全部没有缺少过，没有母亲的爱，爸爸对他的爱却胜过其他任何人的爱。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很幸福。

爸爸对他很重要，这点毋庸置疑，但因为常毅的问题，乔沐汐第一次正视自己内心的想法, 爸爸对他的重要性，他对爸爸超出一般的依赖信任，那种源于本能的亲近喜欢。

知道爸爸不是他亲生父亲后，那种有可能会失去他的恐惧感，害怕爸爸有了妻子，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会不要他了的恐惧。只要想想，总有种天都要塌了下来的感觉，曾经有一段时间，乔沐汐因为害怕这些，异常的黏着李柏景，恨不得时时待在他身边，最好变成一块狗皮膏药死死的贴在他身上。

后来李柏景知道了他内心所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又郑重的跟他保证了，所有他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他只要好好的享受他每一天的生活就好，爸爸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守护着他的每一天。

当时乔沐汐还小，看着李柏景平静又深邃的眼睛，一直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害怕奇异的被安抚了，当时他握着李柏景的大手，心里想着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不会放手的，爸爸是他的，不会让任何人抢走的，爸爸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从那次之后，乔沐汐又恢复了正常，李柏景也像他承诺的那样，多年不娶，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即便多次面对爷爷奶奶的询问和逼迫。

爷爷奶奶对他的态度明显没有小的时候亲近了，明显的隔阂和疏离，他们以为是他的原因，爸爸才一直单身至今。这些乔沐汐其实都知道，只是他从来没有说过，况且他们想的也没错，确实是因为他。

他无法想象有另一个人站在爸爸身边的情景，爸爸只能是他的，小孩子的占有欲也好，其他也好，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方的喜好和坚持，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共度一生的话，那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当初冒出这个想法后，乔沐汐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不过这个想法一经出头就再也压不下去，他不敢跟爸爸说，最多有时候自己想想，直到那两天……

现在想来，他对粑粑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呢？喜欢是肯定的，最重要也是肯定的。他想和他共度一生，想做爸爸最亲密的人，而这种感情无疑是……

只是这些话要如何才能对他说出口？爸爸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他是不是只是把他当做他的孩子？

乔沐汐难得的有些走神了，常毅却没有发现，因为在乔沐汐回答了他的问题后，他也有些失神，半响，他突然释然一笑，“亦恒觉得幸福就好，我祝福你们。”

乔沐汐这才回过神，他有些不好意思。常毅见他那样子，伸手像个大哥哥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柔和道：“亦恒不是困了吗，回去睡觉吧。”

乔沐汐看着他还是有些担心，“要不我陪你好了。”

爸爸那儿，不行他回去多撒撒娇就是了。

常毅微微一笑，“外面冷，你待时间长了会感冒，还是回去吧，我想我应该也没有那么快离开。”

乔沐汐听到最后一句，才点头算作同意，“好吧，那你什么时候走一定要告诉我，我送你。”

常毅笑的柔和，“好。”

目送乔沐汐回了帐篷后，常毅抬头看向了头顶的月亮，听说魂归地府之后，走过三生河畔会喝一碗孟婆汤，忘记前尘往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忘记亦恒？忘记这短暂的心动。

终究是晚了啊~

常毅无声的叹息了声，心头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乔沐汐回了帐篷后，几个同学已经都窝进睡袋睡了，乔沐汐拿着手机，借着微弱的光芒，找到自己的位置，也钻进了睡袋。

他手不觉摸到了脖子上戴的那条蓝宝石项链，一时没有睡意，他想爸爸了，乔沐汐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想听到他的声音，想问问他是不是也睡觉了？

滑开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都多了，爸爸会不会已经睡着了？

乔沐汐纠结着现在打会不会打扰到他，眼角瞟到手机状态栏上才发现又没有信号了，他有些奇怪，刚才爸爸给他打电话时不是还好的吗，怎么现在又没了？

乔沐汐对着手机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又没信号了，他心里诧异，最后还是没能打出这电话。

乔沐汐抱着蓝宝石项链，闭上眼睛，还是明天在给爸爸打吧。

也不知道爸爸有没有想他？

丝毫没有睡意，乔沐汐满脑子都是爸爸知道了他的心思后会怎么样？他对他的感情又是什么样的？爸爸能不能接受他？

另一边，李柏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陷入黑暗的世界，脸上的神色莫测。半响，他身后突然凭空多出一道黑色的人影。

来人一身黑衣，面容英俊，五官俊朗，周身的气息杀伐武断，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在李柏景面前却又尽力收敛，看着他的神色甚至隐隐带着恭敬。

李柏景像是知道来人，头也不回的道：“c省丽山地界，有一阴魂被地脉所缚。”

来人闻言眉梢一挑，伸手，手上凭空多出一本黑色大书，书页无风自动，直到最后停留在了一页。

半响他查看过后，神色不变，“这事是我失职了，我会尽快派人去做。”

说完，人影又隐没自动消失不见。

剩下李柏景站在窗前，神色淡漠，细看就会发现他眸光微呆，此刻居然在走神！没有宝贝在身边，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两人身处不同的地方，却同样都没有睡意，互相思念着对方，想着对方。即便没有在一起，心也前所未有的贴近，都因为对方而跳动着。

晨曦微亮，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恐怕不多时太阳就要出来，常毅已经在帐篷外站了一夜。这时从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铃声，铃声没有丝毫的规律，像是被一个小孩子随手摇动的，听在耳里却非常悦耳，招魂铃！

从远处突然走来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两人看着离的还远，却又在眨眼间来到了常毅身边。

黑无常手里拿着本册子，他随手翻开，念道：“y省合川人，陆姓常毅，家中独子，死于不慎坠崖，享年26？”

常毅回头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黑无常和白无常对视一眼，看来没有找错人了。白无常停止了摇动手中的招魂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面无表情道：“跟我们走吧。”

说着伸手就要带着他离开，常毅见状连忙道：“等等！”

黑无常拦下白无常道：“怎么？”

常毅：“我答应了一个人，走时要和他告别。”

黑无常看着他的神色，直接冷心拒绝，“左右都是要离开的，看见了也不过徒增困扰，阴阳两隔，有什么好告别的。”

常毅一怔，脸色更苍白了两分，最后他还是坚持道：“我答应了他，一定要做到。”

即便是最后一面，从此在不得见，答应了他的也一定要做到，他也想最后在看他一次。

白无常眼里闪过了一丝赞赏，此人意志坚定，面对他们还能坚持到底，如果不是意外身亡，在阳间当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黑无常一眼，怎么着人家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几年，他们地府没及时发现，也欠着这点因果，人家的这点小要求还是能办到的。

黑无常见白无常死鱼眼看着他，沉默片刻，终是道：“可。”

常毅心底松了口气，说是要等着乔沐汐，他却看向了远处的天空，天快要亮了啊……

能在早晨和小少年告别也不错。

乔沐汐天还没亮就醒了来，他起来时其他几个同伴还在睡着，他也没打扰他们，让他们继续睡，他自己起来出了帐篷。

没想到一出来会看到常毅，以及站在他左右两侧好像护卫的一黑一白。

乔沐汐：“……”

他是不是眼花了，如果他没猜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吧！！

黑白无常被乔沐汐灼热眼神看的全身都不自在，两人对视一眼，自动的离开了些，将空间留给要告别的两人。

乔沐汐看着常毅，常毅也看着他，半响两人同时一笑，乔沐汐道：“你要走了吗。”

常毅回他，“嗯。”

两人笑着看着对方，笑着告别，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迎着初升的朝阳，留在对方眼里的是洒脱与释然。

黑白无常走过来，常毅身影渐渐变淡，他转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身对乔沐汐说，“小恒，你和这群孩子是不是今天还要在这里待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