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亦慎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 内心却有一丝慌乱一掠而过。
苏莘的态度好不容易有所缓和, 吕成钊的话却字字诛心, 用这些半真半假的谣言,逼迫着苏莘想起从前那些被所有人慢待轻视的痛苦日子,很有可能让苏莘已经软化的态度重新变得冰冷坚硬起来。
经过几近一年的分离和苦追, 没有人比简亦慎更了解苏莘的骄傲和倔犟。
这几天他光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破坏苏莘的第二春、怎么再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苏莘面前,把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给了吕成钊喘息的时机。
“吕总,我是不是什么奇女子, 用不着你给我下定论,”苏莘清冽的声音响了起来, 语声讥诮,“我只是一个想要努力过好生活的人, 而你, 则是要努力破坏别人生活的人,我们从根本上就是对立的, 所以,能让你不高兴或者让你输, 我开心得很。”
仿佛半空狂舞的风筝被线拽住了身形,简亦慎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只要苏莘不被挑拨,他就不会被吕成钊影响到心情。
看着吕成钊,他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吕成钊,我劝你一句,绞尽脑汁造谣生事, 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税务的罚款什么时候去交上?没钱的话不如就去坐个牢,反正呆不了几年就出来了。”
吕成钊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咬了咬牙,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很好,简亦慎,果然是你在背后捣的鬼!”
简亦慎迅速地瞟了苏莘一眼,断然否认:“我可没说过这话,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在这里挑拨离间不如赶紧想办法去筹罚款,要不然就只能破产坐牢了。”
吕成钊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阴冷地笑了:“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倒是要提醒你,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谁也不能担保自己的屁股百分之一百干净,你说呢?”
“还真巧了,我从头到脚都很干净,”简亦慎迎视着他的目光,镇定自若,“你有什么手段,放马过来就是,我等着。”
“成钊,你就别说狠话了,”白倩语在一旁有点着急,硬着头皮打圆场,“亦慎,其实你们俩也没有什么大的过节,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大家都消消火,和气生财……”
简亦慎的目光仿如刀刃,冷冷地从她脸上刮过,她倏然住了口,不敢出声了。
“倩语,”霍至辞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这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药了?怎么和他这种人混在一起?”
白倩语的眼中闪过一道怨恨之色:“至辞,你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什么叫他这种人?成钊在我最难的时候帮过我,我心里很感激他的,而你们呢?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为什么连我的一点错都不能容忍?”
霍至辞扶了扶额头,无语了。
为什么有些人总是不愿意去正视自己犯下的错误,把所有的不幸都怪到别人的头上?
“是啊,”吕成钊加油添醋地道,“简总仗势欺人,吊着倩语这么久,暧昧来暧昧去,倩语对简总痴心一片,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太可怜了,我看着都不忍心,只好出手帮一把……”
“吕成钊,你别满嘴胡言!”简亦慎打断了他的话,脸色铁青,“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的,什么事都没有!”
“好好好,你说是就是,”吕成钊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看看,倩语都要哭了,啧啧,简总真是太狠心了。”
吕成钊挽着白倩语扬长而去,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
这一盆脏水被强泼到了身上,含糊其辞间指鹿为马,真的是深谙语言的诛心艺术,令人恶心。
简亦慎忍着怒意沉声解释:“小莘,我和白倩语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也不知道她对我抱有这种心思,后来我才知道她算计了我,我疏忽了你的感受我承认,我被她骗了我愚蠢我也承认,但是别的,都是吕成钊胡说八道的。”
“你这么在意他的话干什么?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苏莘淡淡地道,“多听一次他的名字,我都觉得脏了我的耳朵。”
简亦慎语塞。
“对对,亦慎这个人就是情商低,白倩语她会这么算计人,我们谁都没看出来,”霍至辞立刻帮腔,“别理这种小人了,坏了我们的好心情,走,我们去坐船……”
“不了,”苏莘婉拒,“今天挺累的,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简亦慎的心一沉,刚才飞扬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好不容易才稍稍撬开了的一点心门,又要被那两个男女的污言秽语给一脚踹上了吗?
回到公寓,苏莘泡了一个热水澡。虽然她在跳楼机上表现得很镇定,其实神经也是一直紧绷着的,谁都不想这样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她牵挂的东西太多了,没办法这样坦然地一甩手就走。
微博上已经有这次事故的新闻了,游乐园也发了公告,郑重向这次事故的受害者和公众道歉,也致谢了在事故中给与帮助的现场热心人士。
点开短视频片段,苏莘一眼就看到了简亦慎,他神情焦灼地站在跳楼机的钢铁架子旁,和园区负责人连比带划的,商量着是否可以顺着铁杆爬上去营救,看新闻里的报道,也是他第一个提出来去调集消防车营救的。
苏莘定定地看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从前的恩恩怨怨,经过了这次生死之间的洗礼,好像变得不再重要了。
这个世界很美好,值得她去拥抱每一个令人感动的瞬间。
手机震动了一下,提醒她有一条微信消息。
打开一看,是简亦慎发过来的:在吗?
苏莘等了半天,简亦慎也没发第二句过来,她有点莫名其妙,索性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简亦慎:你在就好,我有点担心,怕你出什么事。
苏莘:我现在能出什么事?
简亦慎:别理我,我有点神经质,控制不住乱想。
苏莘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可能是今天跳楼机给他的刺激太大了,所以他放心不下。
苏莘:我很好,刚刚洗了个澡,你不用担心。
简亦慎:好。
微信里没了动静,苏莘关上手机又泡了一会儿,这才换好家居服从浴室出来,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又滑落下来,留下了一道道的印痕。
她站在窗口看了片刻,忽然目光一滞。
街边的路灯下,有个人戴着卫衣帽子,双手插兜,静静地朝着她的窗户看着。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光晕中,细细密密的雨丝被渲染成了浅金色,仿佛绘就了一幅彩铅涂成的画面。
这一瞬间,苏莘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尘土掩埋的废墟中蠢蠢欲动。
她定了定神,迟疑了片刻,拨了个语音过去。
铃声响了几下,那个身影掏出了口袋中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小莘,”他的声音有些惊喜,“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你在哪里?”苏莘轻声问。
“我……我刚回家。”简亦慎迟疑了一下,撒了谎。
苏莘沉默了片刻,语声冷了下来:“是吗?”
简亦慎本能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慌忙改口:“那个,我还没回家,刚刚路过你公寓楼下……不是,我就是心里不踏实,想看看你,我怕你笑话我才撒谎的,你别生气。”
可能是下雨天的湿度太高,让人的心也跟着潮湿柔软了起来。苏莘往前走了一步,把脸贴在了落地窗:“看到了吗?快回去吧,下雨天别淋得生病了。”
“看到了,我马上就走。”简亦慎嘴里答应着,人却没有动,“吕成钊的话都是假的,你别相信他,我那些朋友以前的确嘲笑过你,可现在早就转头嘲笑我了,你看看至辞和子昊就知道了,他们朋友圈里的评论都在嘲笑我。”
苏莘笑了笑:“别人说的话我早就不在意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简亦慎的心一定:“好。”
苏莘想了一下,又问,“吕成钊这次被税务局稽查的事情,是你动的手脚吗?”
简亦慎不出声了。
“为什么不想告诉我?”苏莘轻声问,“你明明……”
明明可以邀功的。
无论是最早对《末日狂欢》釜底抽薪的撤资,还是亲赴雪山的死亡之旅,简亦慎都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半句,这一次又把陷害她的吕成钊弄得这么狼狈,如果不是今天吕成钊提及,简亦慎可能要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现在吕成钊已经把对星河的恨转移到了简亦慎身上,看他刚才放下的狠话,只怕要调转枪头对付简亦慎了。
这样做,值得吗?
“小莘,”简亦慎沉声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你不用为了这个背上什么包袱。是,我的确很盼望你能够原谅我、能够和我重新开始,但是,我不希望用这些东西来干扰你的决定,如果有一天你能重新和我在一起,我希望仅仅是因为你重新爱上了我,这份爱能和从前一样纯粹,而不是因为感激或者其他任何原因。”
毫无保留地付出一份纯粹的爱,太过伤筋动骨,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苏莘并不觉得这种爱还有什么必要。
如果有一天真的重新开始了一份感情,她希望是那种细水长流的爱,平缓、温和,就算失去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很快,《梦魇》开机的时间临近了,她重新忙碌了起来,这些纷杂的念头连同简亦慎那个低沉磁性的声音被她暂时地抛在脑后。
开机地点定在了云州省的一个风景区,这个景区里群山连绵,飞瀑奇石、云雾缭绕,颇有几分玄幻仙境的味道,剧组会在那里拍摄半个月左右,然后再转场去宁州影视城和其他拍摄地。
开机仪式对影视剧组向来重要,陈匡明提前联系了各大投资方,也邀请了苏莘务必要到场鼓舞一下剧组的士气。
飞往云州省定南市的航班不多,一天只有没几个航班,苏莘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正要出发,小楼进来了,递给她一封挂号信:“苏总,邮局的人刚刚送来。”
苏莘接过来一看,信封上没写落款,就写了星河娱乐苏莘收。
现在还在用挂号信的人不多了,苏莘有点纳闷,撕开信封抽出了信纸。
信纸的下端呈不规则的暗褐色,一股异味袭来;上面则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贱人,你会有报应的,等着我把你的血放干,等着《梦魇》票房惨败、公司破产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你们都以为小甜甜是在向“霍总”表白吗[笑哭.jpg]
**本章惯例洒红包雨,追文辛苦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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