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化田听着万贞儿的话也是有些吃惊,“那个紫燕是什么来历?我记得查看过紫燕的底细,她和方嬷嬷没有任何关系,虽然入宫的早,可是她一直在针工局当差怎么会和方嬷嬷有牵扯。不过你放心,既然她可疑就除掉干净,不管她是不是被冤枉的,或者是兰嬷嬷心里妒恨她,瓜田李下,总是要未雨绸缪的好。”雨化田眼神闪过一丝的冷冽,拈着佛珠的手微微一动。
万贞儿用沉默表示同意,她赫然发现自己在深宫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一副冷硬的心肠。她叹息一声,伸出手仔细的端详着,一路上磕磕绊绊的行来,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已经沾染上了鲜血了。“东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呢?我看着她还算是个不错的,一心对你,其实你的蛇年也该有个人照顾你。”万贞儿想着雨化田的性子,是最骄傲的,他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的就是天仙美人未必能动心。只是人心容易变,也不知道未来他的心会不会变。理智告诉他应该放手,但是内心却巴不得雨化田只想着自己。看起来人心都是贪婪的。她这样得陇望蜀,很叫自己唾弃。
“东哥她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口口声声的说拜天地就算是夫妻了,和她拜天地的是谁?名帖上明摆着写着是风里刀的名字和八字,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一点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和她无话可说。再者说了这样还了得,随便一个男人在街上被那个女子看见了,就说一声喜欢上了,就要赖着成亲。她如意了别人呢?她是格格喜欢谁可以抢来,我也不是吃素的,喜欢谁我自己说了算。你别是胡思乱想的,现在我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雨化田有些不满对着万贞儿道:“你别是装贤良装的太入戏了,我的心思你清楚,何苦要自找不痛快呢?心现在皇上把监视群臣和搜集地方物议的事情交给我,无数的事情都压在眼前了。”雨化田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伸出手轻轻地揉一下太阳穴。昨天晚上看折子案卷一直闹到了四更天,他只是在上朝的路上在轿子里面眯了一会。
万贞儿看着雨化田的样子,暗想着果真男人最爱的不是美人是权利,不过雨化田一门心思的施展自己的报复,她也为了他高兴嫩,雨化田若不是命运的安排成了太监,他若是读书,从戎,即便是经商种田也都是能闯出来一番天地的。做了内侍,一辈子只能被人奴役驱使,好在他现在总算是熬出来了。这个也算是上天对他的补偿吧。
“你别太拼命了,身体总是要紧的,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皇上一向是深谙御下之道,虽然梁芳倒了,内阁小胜一局,皇上扶持你也是平衡朝局的意思。只是你的风头太盛了,十二团营全在你的手上。连着三宝太监都没有这样的殊荣。先斩后奏,便宜行事权利给的有些突兀。若是你在外面打仗,隔着千万里也不能即使传动消息,皇上给你这样的权利也没什么。你就在京城,能有什么急不可耐的事情叫你先斩后奏?京城里面说句难听的,在街上随便的扔快砖头都能砸着个三品官,你先斩后奏便宜行事,随便杀三品以上的官员?还是便宜行事,随便把内阁首辅的家抄了?他们岂不要人人自危,这样的日子谁愿意过,他们还能不看准机会狠狠地奏一本把你拉下来,叫他们能安稳睡觉?得罪人的事情你都做了,最后谁帮着你说话?”万贞儿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现在已经在火上烤了,在着朝政上不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我不想招惹这些,皇上就会容我么?人都道是权倾天下,却不知道权柄是烧红的烙铁烫手的很。你放心,我会事事谨慎不会叫人抓住了把柄的。紫燕的事情不能拖延了,我这就去办!”雨化田站起来,转身要走。
“到底她是太后身边的人,要严密些,不要留下麻烦。”万贞儿伸出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一下,投鼠忌器,紫燕是太后身边的贴身侍婢,千万不能用毒药,误伤太后就闹大了。再者太后身边的侍婢中毒死了,也是很惊悚的事情。
雨化田微微一笑:“我连这个也做不好么?”说着他已经出去了。
等着接到了的马进良的回报,雨化田真的脸上挂不住了。他嘴角一抽不敢置信的说:“你说什么?皇上亲自和太后要了的紫燕,现在她成了季婕妤了?”马进良很无奈的说:“本想着找机会把她扔进御花园的池子里面,谁知还没动手她就被皇上身边的人接走了。现在她正在风头上,这个时候下手有些难了。不如缓一缓,反正她一个毛丫头能够怎么样?”
马进良只以为是皇贵妃嫉妒,因此叫督主处置了这个争宠的丫头。反正皇帝身边女人不少,没准这个女人得宠几天就失宠了,干什么要在皇帝的兴头上扫兴呢。雨化田的心里却是一惊 ,按着紫燕平常的表现,她对着皇帝没什么企图心,再者她要是真的想飞上枝头,早就该答应太后的安排,何必要现在——皇帝知道了什么!
雨化田想到这里脸色顿时变了,他不担心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他担心的是万贞儿。“备马,我要立刻进宫!”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宫门已经下钥关闭了,马进良忍不住劝道:“皇上这一会没准已经歇下了,督主有事情不如明天上朝的时候面陈。皇贵妃娘娘也不会为了这件事迁怒督主的,现在督主进宫必要开门动锁,惊动的人太多了。”
没等着马进良的话说完,雨化田已经是出门了。安喜宫里面的万贞儿也是晚膳的时候得了消息,朱佑极正逗着满炕上乱爬的弟弟,听着这个消息,万贞儿手一松,精美的拨浪鼓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内心咯噔一声,制止了要捡拨浪鼓的春草,万贞儿亲自附身捡起来地上的东西,等着她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皇上怎么以前一点意思没露出来?她是怎么得了皇上的青眼?太后说什么?”即便是皇贵妃脸色如常,可是她温和的语气里却带着压抑的气氛,在场的奴婢们谁也不敢抬头只是等着打听消息的萱草回来。
正在屋子里面的气氛逐渐凝固,两个孩子都感觉到气愤的压抑,朱佑极转脸看着母亲,脸上神色有些不安。一阵脚步声传来,萱草不负众望的回来了,她一进门,在场的奴婢们都松了一口气。萱草看着太子和吴王么,有些迟疑着的说:“皇上来安喜宫这边了,那个季婕妤,即使太后身边的紫燕被安置在长春宫的偏殿。”万贞儿这一会已经是冷静下来,她神色淡淡哦一声,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萱草说:“下去歇歇吧,皇上过来了,你们预备一下。”说着她抱起来正在抓着她袖子要她一起玩耍的小儿子,亲亲的孩子的小包子脸,万贞儿对着脸上有些惊魂未定的朱佑极笑笑:“别嘟着嘴了,小弟弟闹你了?”
朱佑极现在已经明白了些后宫的事情,他有些怏怏的嘟着嘴小声的问:“阿娘不喜欢那个季婕妤么?”
“她是你父皇的嫔妃,阿娘是皇贵妃掌管后宫的事情,这些嫔妃我都要照顾到,怎么会不喜欢她呢,只是刚才想着怎么安置季婕妤。好了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了,等着你长大一点阿娘和你说,以后你长大成人了,也会有妻妾的,后院的事情你也该知道些。”万贞儿看着灯下的小鸡 ,恍惚之间仿佛是看见了当年的小猪。
“你和儿子说什么不好,他小小年纪你跟着他说这个。你一个储君太子,对着这些事情上心,长大了岂不要耽于美色了?”朱见深说着已经进来了,没等着朱佑极请安行礼,他伸手捏住儿子的鼻子,逗着小鸡。小鸡的脸顿时红了,他支支吾吾的哼唧唧声表示不满:“我才不会耽于美色,可是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总也该学习下齐家的门道啊。”
朱见深听着儿子的话顿时笑开花了,他一把把儿子拎起来抱着转一圈:“好小子你倒是学会引经据典的和老子拽文了,不错书没白念。”到底是孩子的心性,很快的朱佑极就把刚才的不安情绪扔到九霄云外,抱着朱见深的脖子开始撒娇了:“阿爹,先生叫我背上我全都会背了,阿爹上次说了带着我去打球的。天子一言九鼎,阿爹不能赖皮。”
“好,带着你去!也带着你弟弟一起去!”朱见深抱着儿子掂掂分量很满意的把他放在地上,对着万贞儿道:“太子又长大了不少,二郎叫阿爹看看,长胖了没有。”
万贞儿看着朱见深逗着两个孩子,若是往常她会带着笑意看着父子之间的互动,可是现在,万贞儿的心像是被浸在冰水里面,朱见深绝对是知道了什么,只是他伪装得很好,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汪清水似地小猪变成了深不可测的皇帝。她该怎么办?和皇帝摊牌,还是——她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离开会有什么后果。
雨化田该怎么办?想到这里万贞儿已经害怕接着想下去了。朱见深怀里抱着小儿子,嘴里问着朱佑极的功课,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可是越是温馨的父子互动,万贞儿的心越难受。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猛的站起来对着朱佑杭的奶娘说:“二郎该睡觉了,你带着他去休息,晚上警醒些,别忘了看他尿床没有。”
朱见深把孩子交给了奶娘,对着朱佑极嘱咐了好好念书的话,朱佑极看看万贞儿,阿娘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朱佑极很敏感的察觉到母亲的异样,他有些不肯离开阿娘。朱见深则是拍拍儿子的肩膀开玩笑的说:“你阿娘是喝多了醋,你留下来没用处。解药在你阿爹这里呢!”
万贞儿好容易熬到了孩子都走了,她刚要吩咐叫身边的人都出去,皇帝却是上前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别吃醋了,在朕的心里万万永远都是最好的,不管你做什么,只要别离开我就好了。”
说着皇帝亲昵的把万贞儿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不会有谁再威胁你了!以前的事情我不会追究的。”
一块石头落地了,和朱见深朝夕相处几十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她知道一切都没有必要隐瞒了。
作者有话要说:娘娘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