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从□□开始,皇子五岁启蒙,便要一起习武,所以即使是喜文厌武的那几位,手底下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朱成皓十几岁便从军,在那里头摸爬滚打,在没有先帝大力支持的情况下,还能一步步收拢了边疆的军队,自身的武艺自然十分高强,比起文人来,武人的想法更加直接,只会服从强者。
即使这会儿被五六个黑衣人围攻,朱成皓倒是显得游刃有余,因为出宫匆忙,他随身只有一把贺文麒送的匕首,也幸好这把匕首锋利的很,只是短匕首对付长兵器,难免有些吃亏。
贺文麒眼看着心中着急,更让他觉得心惊的是,周围居然没有暗卫出来护驾。
朱成皓即使不带宫人出门,暗地里也不可能没有暗卫跟着,但是现在,却不见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贺文麒心中不免有些不太妙的猜测,左右看去,只有墙角落着几块板砖,莫非他也得使用这种超杀武器。
暗中的人显然发现,仅凭着这几个黑衣人奈何不了朱成皓,很快又十人出现,并不管在旁边的贺文麒,朝着朱成皓围攻过去。黑衣人找找杀招,显然是打定主意要了皇帝的性命,贺文麒心中一跳,猛地将板砖砸在一人头上。
猝不及防倒地了一个杀手,其他人才回过神来,原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贺文麒,居然也能给他们带来麻烦,那边迅速分出两人,朝着贺文麒围攻过去。贺文麒心中叫苦不迭,他不可能丢下朱成皓不管自己逃生,与公与私,自己出事都比这家伙出事来得好,但他虽然身手不错,在这些杀手面前却有些不够看,更别说那坑爹的板砖了。
朱成皓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武器不趁手,围攻他的杀手又多,很快便有些捉襟见肘起来,更让他焦躁的是,贺文麒的身手他比谁都清楚,这般下去,自己没被杀了,这个人却是危险了。
蓦地,一道烟火升空,却是朱成皓随身带着的求救信号,黑衣人对视一眼,攻击的手段更加狠戾。
贺文麒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见周围的天空烟花四射,他这才想起,元宵灯会的重头戏,可不就是官府放烟火,如今倒是好,一下子将信号弹给掩盖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能注意到。
贺文麒心中更加忐忑,这些黑衣人的行动绝对是计划好的,并且环环相扣,让皇帝处于无后援的状态,若是朱成皓今日被斩杀在此,谁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先帝儿子虽然多,但几次政变却死的差不多了,如今还在世的,除了已经登基为帝的朱成皓之外,就是那位在先帝死后,新帝等位之后才出生的小皇子。
那位小皇子的母妃不过是宫人出生,原本还是先帝身边的贴身侍女,一朝侍寝倒是一举怀胎,只可惜先帝没等到他的出生就过世了,也是这个侍女幸运,生下来的是个皇子,只要能安安稳稳的带着孩子长大,将来总有能出宫的时候。
不管是那位宫人出生,家里头只是个富农的妃子,还是那位才将将三岁的小皇子,都不可能有这个能力,收买这些杀手来对付朱成皓,甚至在背地里动手,将朱成皓的暗卫杀了,或者阻拦在某些地方,不能及时护驾。
贺文麒心思百转,却知道如今这时候,知道谁是主使者一点意义都没有,能够安全脱身才是真的。
贺文麒知道时间紧急,那些杀手自然也知道,这条小巷子虽然僻静,但若是被人看见,动静闹大了,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杀招越来越狠戾,朱成皓一脚踢飞身边的黑衣人,一个纵身到了贺文麒旁边,将他护在身边,一边应对那些刀刃,一边低声说道:“你先走,找人来救。”
这种时候,能被皇帝护在身后,贺文麒心中自然感激,但也知道这不是任性的时候,皱眉说道:“就算我想走,恐怕也走不了。”
那些黑衣人怎么可能放他去找救兵,贺文麒抓紧手中的板砖,想着能拍死一个是一个,他就不相信这些黑衣人还能无穷无尽的出来。
朱成皓下手毫不留情,一会儿工夫,血溅五步的黑衣人已经有三四个,只是血光似乎更加激发了他们的凶性,朱成皓的身上也多了几道伤口。
倒是贺文麒,既不是被围攻的主要对象,还有朱成皓时不时的护着,看起来倒并不是十分狼狈,但这样的情况更让他心中焦虑,蓦地,朱成皓一把将他抬起来,一下子扔到旁边的屋檐上,大声喝道:“先走。”
这个空挡,贺文麒只看一把血刃朝着朱成皓刺来,脑袋一热,居然直接跳了下去,一把握住那把剑。
那黑衣人是下了死力,划过贺文麒的手掌,直接刺中他的肩部。
朱成皓大喝一声找死,那黑衣人没了抽回剑的机会,手臂连带着半个肩头,一起被削了下来,顿时忍不住哀嚎起来。
朱成皓一把扶住贺文麒,看见他身上血红一片,连声问道:“怎么样?”
贺文麒脸色惨白,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有遭过这样的罪,但却只能咬牙说道:“我没事。”
朱成皓脸色一冷,看向几个黑衣人的眼中也带着杀意,忽然将匕首塞进贺文麒的手中,自己空手夺过一把长剑厮杀起来。
这是第一次,贺文麒看见朱成皓大杀四方的场景,从边疆回来的将军曾经说过,朱成皓在战场之上就是一个杀神,有时候杀红了眼睛几乎要停不下来,但这个人在自己的面前一直都是温和的,贺文麒几乎不能想象那样的场面,而现在,他有些理解那些将军们的恐惧,在朱成皓红了眼睛,只剩下杀戮的时候,确实是一个可怕的人。
那些黑衣人显然也有些畏惧,但他们却不能后退,朱成皓嘴角带着笑容,像是来自地狱的杀神,近身的黑衣人都讨不到任何的好处。甚至有时候,他拼着自己手上,也要先收割对面人的性命,贺文麒看得心惊胆战,对面的黑衣人何尝不是心声畏惧。
贺文麒肩头中了一剑,一条手臂抬不起来,手中虽然握着匕首,但杀伤力自然降低了许多,也幸好大部分黑衣人都被朱成皓吸引住,这才让他不至于伤上加。
蓦地,一个蓝色长袍的男子忽然提剑加入战局,贺文麒看见来人心中一喜,出声叫道:“子玉,先救皇上。”
方子玉却是看了一眼杀红了眼的人,并不听贺文麒的话,先把他身边的人解决了,才皱眉说道:“皇上杀红了眼,我这时候过去才是找死,你自己找地方待着。”
说完这话,方子玉直接找上外围的黑衣人厮杀起来,有了他的加入,战局渐渐发生了变化。
朱成皓确实是杀红了眼睛,在战局渐渐明朗的时候也停不下来,血色染红了他半张脸,如同地狱出现的恶魔一般让人恐惧。对面的黑衣人见大势已去,外头传来规律的跑步声音,可见援兵已到,对视一眼,也不管地上的尸体转身逃离。
眼看朱成皓还要穷追不舍,方子玉连忙上前:“皇上,穷寇莫追,还是回宫要紧。”
朱成皓却像是压根没有听见这句话,红色的眼睛看向方子玉,居然直接动起手来。
贺文麒这会儿再没发现朱成皓的不对劲才怪了,见方子玉只是一味的避让,连忙大声喊道:“皇上,白大哥,快住手!”
嘶哑到有些破的声音,却让朱成皓微微一顿,方子玉这才松了口气,束手站到一旁,朱成皓似乎慢慢回过神来,眼中的红色渐渐退去,他微微喘了口气,将手中的长剑扔到地上,快步走到贺文麒身边,见他半边的衣袖都被染成了黑色,顿时心疼的皱起了眉头。
贺文麒勉强笑了笑,摇头说道:“微臣没事,皇上,还是先回宫中,让太医看看您身上的伤口吧。”
贺文麒原本就长得白,如今失血过多,脸色更是惨白如纸,带上了几分平时不常见的孱弱,朱成皓眼神复杂,似乎很平淡的问道:“你……是否怕了?”
贺文麒心中有些复杂,但却不会因为这个人的杀气而有所避讳,当下摇头说道:“若是没有白大哥,那我今天岂不是危险了,只是伤口还得赶快处理才行。”
朱成皓紧紧的盯着他的脸,见他并不因为方才的事情避开自己,才缓下神色来。
只是对于匆忙赶来的暗卫和京城府尹,朱成皓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若不是这些办事不利的家伙,贺文麒怎么可能会受伤,朱成皓眼睛冷冷的扫过,京城府尹早就跪倒在地,恨不得磕破脑袋证明自己的清白,再看见那地上的尸体,更是吓得魂魄都要飞出去了,怎么就在他手上出了这样的大事儿。
朱成皓冷冷一哼,现在可不是算账的时候,之后这些人一个都逃不过:“把地上的人带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东西,让太医院的人都候着。”
说完这话,朱成皓走过去将贺文麒扶住,旁边的府尹大人眼神微微一闪,暗道如今这位贺大人有了救驾之功,恐怕要比之前的时候更加受宠了。
等处置了这次的事情,贺文麒才皱起了眉头,他女子的身份,若是被太医发现的话可是大大的不妙,要知道受伤的肩头位置尴尬,要是褪掉上半身衣服的话,不被发现那是不可能的,贺文麒连忙说道:“皇上,我母亲和儿子还在酒楼里头,若是不回去的话,他们怕是放心不下,微臣不过是皮外伤,就在外头找人看看便成了。”
朱成皓却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脸色白成这样,哪里是小伤,放心吧,朕已经派人将贺老夫人和贺公子送回贺府,你乖乖让太医看看,若是没事的话,再回去老夫人才更加安心。”
贺文麒有苦说不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方子玉,后者毕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谁知道方子玉慢悠悠的走在一边,似乎压根没有发现他困境。
似乎察觉贺文麒的忐忑,朱成皓甚至还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看着上头深可见骨的伤口,心中说不出的心疼恼怒,最后只化为一声轻叹:“以后必不让你再受伤了。”
贺文麒担心身份的问题,哪里能发现皇帝声音中的郑重,等进了宫,太医早早的已经等在那儿,除此之外徐皇后也一脸焦急的站在宫门口,看见皇帝冷着脸出现,行礼之后连声喊道:“还不快给皇上包扎。”
朱成皓却有些不耐烦的退开迎上来的太医,指了指跟进来的贺文麒说道:“先给贺爱卿看,他的手和肩膀不能出任何问题,否则的话拿你是问。”
徐皇后似乎这才注意到跟着一起进来的贺文麒,眼光在他肩头和手心一转,露出温婉的笑容:“是本宫的错,王太医快给贺大人看看,贺大人救驾有功,是历朝的大恩人。”
贺文麒方才被皇帝拖着不能行礼,这会儿见皇后发话,连忙行礼说道:“皇后娘娘严重了,这是微臣的本分。”
朱成皓却见不得他带伤行礼,不耐烦的瞪了一眼太医:“让你立刻治伤,没听见吗?”
皇帝的举动可是十分不给皇后面子,徐皇后脸色微微一变,很快恢复了正常,又让另一个太医来给皇帝包扎,朱成皓是军队里头出来的人,自然知道避开某些要害,看起来身上伤口不少,其实伤的比贺文麒还要更加轻微一些。
贺文麒急得满头冷汗,在太医准备对他肩头动手的时候,下意识的避开了去,方子玉虽然跟了进来,但以他的身份却不可能进来,贺文麒心中焦虑,看着太医的一张菊花脸,只是低声说道:“肩头伤口不深,大人帮我包扎起来便是。”
肩头的伤口因为手掌的阻拦,倒是真的并不深,但太医有皇帝的话在,并不敢轻松大意。看了看贺文麒,还以为这位大人不愿意在皇上的面前衣冠不整,想了想,便用小刀子将伤口处的衣裳撕开了一些,检查之后上了药包起来,倒是两不耽误。
贺文麒松了口气,这件事算是糊弄过去了,精神一放松下来,倒是觉得手掌心疼得火辣辣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太医战战兢兢的将伤口都巴扎好,随后才禀告道:“启禀皇上,贺大人肩头的伤口不深,不日便能痊愈,只是手掌的伤口严重了一些,若是处理的不好,便会留下疤痕,还有可能,会影响右手的灵活度。”
太医治病,向来都是往最严重的说,手掌的伤口确实是深了一些,若是养的不好,倒是真的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朱成皓听了果然皱紧了眉头,一想到贺文麒这双能写出锦绣文章的右手会不再灵活,顿时冷声喝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文麒的手绝对不能有事。”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声应是,贺文麒倒是笑着说道:“皇上不必担心,男人手上留疤倒也不是大事,皇上能让太医医治,已经是微臣的福分。”
虽然知道他是安慰自己,但贺文麒这般客气的姿态,还是让朱成皓有些不满,看了看他依旧苍白的脸色,最后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先回去休息,王太医,你随贺大人一起回去,若是治不好,就提头来见。”
王太医吓得差点没脚软,等出了宫,见贺文麒倒是和和气气的,心中倒是略松了一些,手中的伤口虽然难治,他倒是还有几分把握,希望这位贺大人能够全力配合,自己的身家性命,可都挂在他的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皇帝有病,蛇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