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337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毓秀挣扎着想起身, 华砚忙上前去扶她。二人四目相对的一刻, 毓秀已泪流满面。

华砚想掏出丝绢为毓秀拭去泪水,手摸到怀里,才记起他穿的是夜行衣。

毓秀看到华砚尴尬的笑容, 只觉得他眼前的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即便他对她一如从前的温柔, 眼眸却通透清净。

毓秀不愿病态示人,只想披衣穿鞋。

华砚起身寻了丝绢巾布, 替毓秀擦了手脸, 再帮她穿好靴子,才退后几步,跪地行伏礼道, “多日不见, 臣对皇上十分想念。皇上龙体欠安,臣心甚痛。”

多日不见, 十分想念……

如此冠冕堂皇的说辞, 从华砚口中说出来,毓秀只觉得满心违和。

更多的是失望。

他嘴上说痛,面上却无一丝波澜。她直觉他们中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华砚一贯儒雅稳重,温润如玉,极少说动情的话, 却不该像现下这般沉静淡然,无动于衷。

毓秀的心被忧伤与惊喜两种情绪填满,顾不得华砚的冷淡。待华砚直起上半身, 她已跌跌撞撞地走到他面前,软软跪到地上。

毓秀伸手抚上华砚的脸,借着殿中的昏光,一寸一寸细看他的面容。

他的眉眼在她眼里模糊不清,只因她的泪水一直往外涌,才擦干的脸又变得像水洗一般。

华砚安安静静被毓秀抱着,神色淡然,微微皱起的眉头,仿佛也只是因为他不能对她的心境感同身受。

他们的重逢,没有预想中抱头痛哭的场面,似乎也只有毓秀一个人,体会到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些日子我做过很多个梦,每每梦到你,我都不愿醒来,只怕梦醒的时候,一切都成了空。你怎么忍心离我而去?”

华砚放开毓秀的手,膝盖往后退了退,跪地拜道,“是臣自不量力,自陷险境,让皇上忧心,臣罪该万死。”

毓秀苦笑道,“何来万死,你这一死已要了我半条性命。即便是现下你近在咫尺,我也不敢问你是生是死,是人是鬼,只怕你的解释太过荒唐,让我意识到这一切又是一场梦。”

华砚叩首道,“是人是鬼,臣也说不清楚,无心之人死而复生,的确太过荒谬。”

无心之人死而复生……

毓秀听到这一句,心已凉了大半,她手撑地挪到华砚跟前,伸手摸上他的胸口。

她的靠近让华砚有些措手不及,他想了一想,还是没有拒绝。

毓秀的手有点发抖,惊奇与恐慌两种情绪作祟,一时间,她觉得她全身的血都已逆流。

华砚的胸膛里面空荡荡,没有一丝心跳。

“惜墨,你的心……”

毓秀一阵哽咽,她宁愿重逢只是一场梦,也不愿接受华砚已是无心人这个事实。

华砚被毓秀抱住的时候,尴尬到身体僵硬。毓秀一边耳朵贴在他胸口,从前听过无数次的暖暖的心跳,已经再也听不到了。

两人对面相望,两两无言,毓秀心中生出万念俱灰的绝望,华砚是她的挚友,是她的血肉,也是她人性中正直、柔软、以君子之道行事的那一部分。华砚失心,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失去一个挚友,而是她心中的那个淑人君子也一并失去了。

即便得到天下,也要面对皇权累骨、绝世孤独的知觉如此明显,她仿佛置身一座孤岛,原本无论天涯海角都在她身边形影不离的华砚,已然去到彼岸。

毓秀的头一阵剧痛,华砚见她双手捂住头,痛苦地在他身上瘫成一团,下意识就抬手扶住她,拦腰抱起放到床上。

毓秀紧紧拉住华砚的手,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华砚单膝跪在地上,口上劝毓秀宽心保重,眼中却一派清淡。

窗开窗关,随风跳进殿中的正是凌音。

凌音快步走到床边,跪到华砚身边,一手搭上毓秀的脉,皱眉道,“皇上卧病深重,若不是今日是月圆之夜,我本不愿你二人见面。即便你如今已是一个无情之人,也要体谅尚有七情六欲的有情之人。”

他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面上似有愠意,似乎是积怨已久,华砚受了指摘也并不觉得委屈,半字不多说,只试着想抽出握在毓秀手里的手。

毓秀双眼虽紧闭,握华砚的手却半点不松,凌音望着二人交握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伏在毓秀耳边说一句,“臣有几句话要同皇上说。”

毓秀这才慢慢松了手,华砚起身一拜,退到一边。

凌音将毓秀半扶起身,靠到他身上,轻轻帮她按压头上几点穴位,等她紧皱的眉头渐渐平顺,他才试探着说一句,“臣犹豫了许久……实不该贸然让华砚来见皇上,臣本以为他对着皇上会不一样……”

凌音身上带着淡淡的安神香味道,毓秀自觉头痛比之前纾解了不少,也听得出凌音话中的懊恼自责之意,便强挤出一个笑回一句,“罢了,他能回来,我便心满意足了。”

凌音的嘴巴开开合合,像是想说什么却难以启齿。毓秀猜他是要澄清毓秀复生的真相,就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朕听说苗疆有一种人蛊,可让死者死而复生。”

华砚摇头叹道,“皇上错意了人蛊的意思,所谓人蛊,并非让死者死而复生,而是以死者为蛊,赶驱的行尸走肉。”

毓秀看了一眼站在十步之外的华砚,他的脸色的确比活人少了一些红晕,也一直是近乎冷漠的面无表情,莫非他成了今天这个模样,并非是因为失心,而是被做成人蛊了吗?

毓秀心里虽好奇,却不敢再问,不管凌音给出的答案为何,只会让她更难过。

凌音心里纠结了许久,还是没能见华砚是如何复生的真相告知毓秀。陶菁与舒娴的私情,虽是宫廷禁忌,他却还是听到了一点风声。若非毓秀应承,陶菁也不会以那种方式离开皇城,放他离去,是毓秀的意愿,大约也是最好的结局。

沉默许久,凌音才开口说一句,“人蛊要以人血为引,每每到月圆之夜,蛊宿就要向蛊主求蛊。这天下间没有谁比皇上更合适做华砚的蛊主,皇上可愿为华砚喂一杯龙血?”

又是龙血?

陶菁插在水晶瓶的那一支桃花,她身上的赤龙纹,陶菁胸口的金龙印记,都与龙血有关。虽然从前她从不信血盟之事,可自从她喝了闻人离的血之后,那一道赤龙印记留在她身体上,她想不认也不能了。

若她的血真是龙血,有起死回生之效,拿来救华砚也是理所应当。

毓秀点点头,蹙眉笑道,“若此法当真对惜墨有益,我自然义不容辞。请悦声取来玉酒杯和一柄尖刀。”

凌音心中虽不情愿,却不得不忍着伤心刺破毓秀的手腕,取了一盅血,叫华砚服下。

毓秀身体虽痛,精神的疼痛却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她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痛到极致,心已麻痹,亦或是万念俱灰之后,反倒释然。

毓秀已经经历过一次痛失华砚的悲哀,那日在摘星楼,她从凌音手里接过那个冰冷的尸体,半颗心随华砚而去。如今站在她面前空有华砚容貌,却宛若行尸的这个人,剜掉了她仅剩下的那颗心。

生离与死别,哪一个更让人难过,若她一早就知道她与华砚会落到如今这么一个相逢不相识的结果,她绝不会任由洛琦摆弄,将他置于这一场生死局之中。

毓秀失了血,本就惨白的面容更添病色,凌音喂她吃了一粒养参丹,输一缕真气,服侍她躺下。

华砚漱了口,走到毓秀床边,跪地谢恩。毓秀一声“平身”回的艰难,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亲密与疏离都不妥当,从前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默契,早已消失殆尽。

华砚看出毓秀的纠结,就起身对凌音说一句,“请悦声在外等候,我有几句话,要同皇上说。”

凌音一皱眉头,只担忧他会说出什么无心之言让毓秀心伤,本想出言劝阻,毓秀却先他一步挥手道,“朕也有话要同惜墨说,请悦声在外等候。”

凌音不想违拗毓秀的意思,想了想,只能咬牙跳出窗去。

华砚走到毓秀床前,本想再跪,却被毓秀挥手劝阻,“惜墨坐到我床边吧。”

华砚点点头,淡然坐到毓秀床边,接过毓秀对他伸来的手,轻笑着说一句,“臣虽是无心之人,却并非无义,臣对皇上,虽然没有了喜欢,却依然把你当做君上崇敬回护。自是无情,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从前那些让我百般煎熬的,就是不知如何一边爱你,一边为臣。从此以后,华砚便是清情寡欲之人,秀儿不再是我爱人,皇上与我却有一世君臣的缘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重生之为妇不仁至高降临农家娘子美又娇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嫡女娇妃她的4.3亿年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女配她天生好命弥天记
相关阅读
我为表叔画新妆千金记蓝颜在影帝大佬掌心翻个身全娱乐圈都以为我是嗲精再见,蔚蓝海岸·新篇春深日暖女配加戏日常[穿书]穿越猎艳我家黑粉总在线[娱乐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