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俞蘅就请假了, 直接去了医务室。这片宿舍区里面医疗设备也很完善,医务室其实就是科院的附属医院, 同时也是医学实验中心。
在看到俞蘅手上的症状时,看诊的医生大吃一惊, 很快消息就被传到上级,负责研究婴幼儿异常变异的团队也被调过来一半的人手,小心翼翼地对待他这个“珍稀实验体”。
他不是对实验一无所知的人,有些不合适的他全部拒绝。不过因为当局二把手林程也派了人一路盯着,有的时候不用他开口,护卫团队就帮他推掉了。
所以检查一圈做下来,俞蘅心里也有数。他的身体状况非常好, 各个器官、身体运行状态都十分年轻活力, 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几岁。
至于手背那一块鱼鳞痕,也毫无问题,身体无排斥反应,也无其他病变反应——就好像自然而然的, 身体的自主变化。就跟头发和指甲长长一样。
这样的检查结果, 研究的专家和教授们肯定不满意,可是俞蘅还是离开了医院,再次回到工作的实验室。
为了这次检查,他还收到了两百万的补贴。林程还特地过来和他见面,安抚了一番。
之后的事情,俞蘅并不知道,只知道全国范围内的身体检测提前开展, 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资料消息汇总进科院专项部门,他这个例外,也就不再引人注目。
他打过电话给张母,询问她身体是否有变化,张母说:“没有。”他还是不放心,托曾平年的妻子赵芸帮张母检查了一遍身体,确定真的没有症状。
后来西岳当地的身体排查过程中,她的身体也没有问题,很高兴地对俞蘅说:“我的身体好着呢!医生说能再活三十年!”
俞蘅开始有些担心,因为张母也服用了基因改良液,如果她也有症状,那么他们一家母子实在有些可疑。幸好张母检查也没有问题。他想,很有可能是他现在只给她服用了五分之一的剂量有关。在那之后,在工作之余他一直有关注全国居民身体检测的结果,不过越等,他的心就越沉重。
没有,没有!
作为唯一的成年病例,他被纳入某些人眼中。他开始感觉到一些窥探的视线,这让他心中警钟敲起。不动声色地暂缓研究进度,特地卡出一个研究瓶颈,让实验室团队的人各个愁眉苦脸。他也开始加班,然后病倒了。
在养病的时候,他提出要先休年假:“反正再过一个星期就过年了,我先回家吧。现在脑袋乱得很,敲锣打鼓的,回家才能好好休息。”
他的脸色特别差,科院院长看他实在难受,想起医生的话,最后点头:“那行吧,你先回家好好休息,这边如果有什么问题就联系你,你视频指导一下,成不成?”
“好。”
俞蘅就大包小包地,带着曾雨提前休年假了,随行还有一队护卫共十个人。
这次回家有种衣锦还乡的味道,其实照他说,跟去年回家过年的时候一样就成了,不用搞什么场面活儿。结果到了西岳,先是西岳的市长接车,然后是副市长送他回家。
今天正好是难得的晴天,外头放风的人多得要命,一个个好奇地往车队瞧,议论纷纷。俞蘅心里十分不舒服,面上却憨笑着和副市长聊天。
“听说张先生是在负责研究水上城市,那您看看,西岳在建设水上城市上有没有什么……”
聊了一路,好不容易到家,俞蘅问那十个人:“院长说你们住哪里没有?”
领队的自称吴悦,他说:“我们是值班制的,目前暂定是大门外值班两个,屋里一个,其他的人平时就住您对门。”
看来这是把对门的房子弄下来了。不过屋里这一个就算了,又不是坐牢!
俞蘅坚持不需要,见吴悦不肯,沉下脸来:“那你们全部都滚!我在自己家又不是坐牢!”一向老好人模样的人一发起脾气来可吓人,他又是故意发脾气的,那气势更恐怖,吴悦显然被吓着了。
“砰!”他直接把门一关一锁,留下门外的吴悦一脸懵,擦擦脸赶紧摸出手机联系上级。
“阿福啊,咋啦?”张母小心翼翼地看着儿子,“别气啦,他们欺负你妈去骂他们。”
俞蘅回头,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妈我没事,最近过得怎么样?”他拉张母到客厅坐下,手就按在她的手腕上,张母的身体确实很好。
“怎么今年这么快就回家啦?家里年货还没买好呢,我现在就去买。哎哟你的脸色好差,晕车吗?”
“没晕车,前阵子感冒了……”
曾平年赶紧说:“阿姨,你和恒福聊天去,我和我老婆去买就行。”
俞蘅说:“先不忙,过几天我们再去买,现在外头还乱糟糟的,先别出去了。”
“嗨行。”曾平年挠挠头,问:“怎么你这次回家这么大阵仗,我都吓一跳。”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也被吓到了。”他沉着脸:“乱七八糟的!”
“叔别生气,院长肯定是担心你才派了这些人来。再说,如果市长他们对你好,等咱们以后回去,奶奶也能过得好。”曾雨老实,却不迟钝。不过他性格单纯,思考的角度都是从好处出发。
俞蘅却没有那么乐观,他在科院的两年不是白呆的,现在高层有三种意见,一个是让他好好做研究,毕竟全国那么多人,都靠他的空中城市研究,以后才能居有定所。
另一种意见则是要求张恒福肩担两个责任,一边做原本的项目,一边接受实验检查。至于实验内容他也偷偷看到了计划书,让人看了不由得冷笑。
又要猪长肉,又让猪夜跑一千里,想得美呢!
最后还有一种比较偏激的,认为空中城市是无稽之谈!以现在的洪水逼近速度和人类新生儿的畸形趋势,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为什么一定要浪费时间精力去弄什么空城?就算全球都被淹了,修建超大型游轮不是也很好吗?——游艇总比所谓空城更实在吧?
科院极大,涵盖了各项学科研究,在水灾的这几年,毫无疑问基因学生物学以及建设项目最为热门。根据俞蘅的观察,二把手林程是建设项目这边的,而一把手曾雄则倾向于人类进化研究上。
他已经看见过曾雄签字的进化研究计划,该计划是以人体实验为主体的,他有幸成为其中的关键实验体。其他实验体——将和异变婴幼儿家属签订协议得来。另一个关键,就是r物质。
该计划在年后开启,俞蘅得知的消息是正月十六就会开展,到时候将人为地将r物质注入实验体中,人为干涉异化方向。
到时候就不是他想拒绝就能拒绝的了,他身在科院中,根本插翅难飞。
当然了,这份进化研究计划表面上看非常完善,包括福利补贴等等,但是俞蘅还入侵了系统,得到一份初步的试验详细计划。那份计划是绝对见不得光的,因为违背了一些人道精神。
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和张母的身体是经不起切片严查的,不止他危险,张母也处于危险之中。这次提前回家,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做准备。
在离开科院之前,他已经把接下来的研究方向和一些重点写在笔记上,这份工作笔记他将会放在曾雨身边。曾雨是个聪明的年轻人,不到一年功夫就已经能给他当助手了,加上曾平年的交情,理所应当该有好的前程。
他不后悔采取手段进入科院,他希望在他的介入下,这个任务世界的发展进程能加快,在预测的未来水域到来之前,能够给人类带来栖息之地。
即使这给他带来了危险,迫使现在为了安全,他和张母必须暂时离开,他也不后悔。
当天晚上,曾平年一家四口在张家吃完饭后就回家了,吴悦等护卫员一直在外头没进来,俞蘅也没接到上级的消息,也就当他们不存在。
家里有监控,甚至卫生间里也有,这让俞蘅不敢和张母说些什么。在家休息了几天之后,他就陪着张母外出采购年货了。
在外出的那几天里,他将工资卡里面的钱全部取了出来。这两年在科院,前前后后的奖金工资津贴等有八百多万。这么大的数目取出来,跟着他出门的吴悦脸色都不对了。
俞蘅也不用理他,让银行帮忙将钱送回家,就堆在之前曾平年夫妻睡的客房里。
他现在还是“啥都不知道”的自由身,吴悦将消息报上去,上级也只是无语了一会儿,虽然有一瞬间的怀疑,可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张恒福怎么可能知道?
再说了,大大咧咧地在护卫员的眼前把钱运回家,也不是暗度陈仓的做法啊。归根究底,应该是小市民的心态。
“他说把钱取出来,让他妈要花就随便拿。”
“……随便他吧,看好了,务必保证他的安全,正月初四返回时,一定要是全须全尾的大活人。”
“是。”
俞蘅就这么顶着人看傻子的目光,把钱全部取出来了。除了这张工资卡,他还有一张存着当初“中彩票”奖金的银`行卡,那张卡不是他的名字,并不在监视视线内。
曾平年过来看他时,他还让他也拎起两捆走,把曾平年也吓得够呛,连连摆手。
“哥别客气,你现在住的房子还是赵叔帮你租的,多不稳定。这笔钱就算我借你的也行,你先把房子买下来,小雨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小雯也到谈男朋友的时候了,一家人住着租的房子多不好。”
他拍拍曾平年的肩膀:“真的不要跟我客气,我现在有能力了,就想哥也和我一样过得好,咱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老实人张恒福是从来不擅长说这些恶剖白心迹的话的,曾平年一下子就被感动到,眼眶都红了好多,点点头:“好好,咱就不多说这些了,来我给你写借条。”
要写就写吧!反正自己也不会找他要。
在实施计划之前,俞蘅跟谁都没有说,只悄悄地做着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