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踏入这片隧道, 幸存者们都有些害怕,后来走了三个小时, 没有遇上余震和其他坍塌事故,大家就放松了一点。
“嘶, 好痒啊!”
“唉忍一忍吧,等我们得救了就去看医生。”
“呜呜太痒了,我真的好想抓啊。”
走在安静的隧道中,幸存者们偶尔的谈话就是关于身上痒病的问题,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症状。
“别抓,你想想死的那几个,浑身都被抓烂了, 还是别抓的好!”大家互相鼓励和支持, 跌跌撞撞地在只有一束光的地铁隧道里行走。
为了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他们还找俞蘅搭话:“你怎么还随身带手电筒啊?”也有些好奇。
“我还带了绣花针,你们需要吗?”
俞蘅自行把天聊死了,那些幸存者还悄悄地说:“该不会有病吧?”把周母气得半死, “你们才有病呢!在背后说我儿子干嘛?他就喜欢带绣花针了咋地!”
说起周母姚婷, 平时是个温柔的贤妻良母,很少这么气冲冲说话。也是现在丈夫昏迷着,自己身体又不适,脾气才会上头。她这么一凶,身后压低声音的讨论声就停下来。
里头一名地铁员工打了个圆场:“那个,大家都小心看路哈,这边石头比较多……”
地震后第四十七个小时, 他们顺利地来到下一站的站台。
“绕过这里,就是站台了。”身边一名地铁员工激动地说,指着前头:“那就是值班室,灯是亮着的!”
“大家小心点,不要伤到了。”俞蘅提醒了几句,这段路不太好走,是目前他们遇到的最难走的路,铁轨扭曲变形严重,堆满了乱石和钢筋铁块,一不小心就可能伤到脚。
他将周父放下,松了松筋骨扭扭脖子后才再次将周父背起来,还让周母将周父绑在他身上:“我怕一会儿照应不到,把爸给摔了!”
这段路实在难走,俞蘅还得用手去攀爬,脚下的石头一滚动,身体就是一滑。他赶紧抓住身边的石块,粗粝的石块将手心蹭出血来,周母在身后一叠声问:“没事吧?磕着没?”
“没事。”
好不容易走出这一段崎岖的路,俞蘅流了满身汗。
小心地攀爬过这段崎岖的隧道,越靠近站台值班室,幸存者们就越激动。
俞蘅先将周父放到站台上,然后自己跳上去,再将周母也拉上来。这边站台损坏不是那么严重,至少比嘉信站好多了。一行人来到站台值班室,又拍又叫,里头也没人应答和开门。因为玻璃墙是特制的,他们也看不清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决定先上去看看。
不过遗憾的是,虽然站台损坏不太严重,可是上了楼梯之后,他们就发现有一大块碎石挡在缓步台,他们无法再上前一步。换另外一条楼梯去爬,这条楼梯也被堵得严严实实,试着挖一挖,根本挖不动。
“至少能上去大厅也好啊!”
“是啊,至少能拿点食物。”
“唉!”
大家在隧道里那段崎岖的路耗费了许多精力,现在都很累,又累又痒又痛,都走不动了,于是就在站台上休息。
一起上路的幸存者有三十来人,其中包括两个地铁员工,站台地方大,每个人都能占一个地方伸展手脚休息。在休息期间,他们又遇上一次余震,赶紧又慌不择路地避开。
一个女生哭起来:“早知道我就辞职了,天天加班加班,如果不加班我怎么会这么晚还来赶地铁!”
距离地震已经过去近两天,幸存者的心情都很崩溃。他们对地震并不陌生,本城在四年前还有过一次小型地震,只是柜门晃了晃,什么感觉都没有。而这次被困在地下,首先封闭的地下环境就击垮了他们的心。
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他们也知道一个道理:救援有先近后远、先易后难之分。他们身处地铁下,救援难度太大了!现在已经过去快两天了,身体又不适,心里焦躁得快要爆炸了。
一听女生后悔的话,不少幸存者都附和:“早知道我也不出门了,大晚上的吃什么xx路的包子……”最凶的是一对年轻情侣,两人吵得都打了起来,从言语中似乎是男生跑去酒吧喝酒了,大晚上的麻烦女朋友去接,结果这一接,两人都被困了。
“喝喝喝,早知道醉死你算了,我才不来接你!”
丧气的话似乎能传染,几乎每个人都后悔起来,满身丧气。周母也说:“早知道就在家给你过生日了,明知道你不喜欢出门……都是妈害了你。”
“妈,别这么说。”一直蹲在家里还能在难得的一次外出恰好碰上这种事,要说俞蘅不郁闷那是骗人的,可是郁闷之后也只能面对现实,找办法解决困境。
觉得生活要向前看的俞蘅,在休息之后继续翻找记忆中的书籍了。此时已经入夜,地铁下凉飕飕的,他忍着身上的痒症,闭着眼睛认真地查看。
又翻了数万本,他才从某一本书中再次看到类似的资料。据说秽气化形的东西都不能剿灭,因为它们是由秽气组成,若是打死,秽气就会散开,附着在附近的物体上,有生机的生物是它们最喜欢接近的东西。这点是他之前看的那本书中没说到的。
他想起在之前嘉信站大厅里,被其他幸存者打死的老鼠,心下一沉。继续往下看,终于看到解决方法了。
——无解,秽气的产生、爆发和归尘,都是自然规律,等到爆发到一定程度,就会自然而然地再次回笼下沉。这跟阴阳两极、正负之分差不多,都有存在的理由,不存在某一方彻底消灭的可能。
这本志怪中还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某城某国在秽气中灭城灭国,百年之后该地嫩芽破土,再现生机,更加繁荣昌盛,或者是某年某国秽气肆虐,填坑埋尸,结果死尸作祟,以人为食等等。
那几个例子都是别的任务世界里的历史,他觉得每个世界的运行发展总有共通点,只是仔细看这几个例子,在年代上都老得不能再老了,让人怀疑是捏造的。对原身周恒星所在的这个时代来说,借鉴意义不知道还剩下几分。
俞蘅不信,万物肯定相生相克,“无解”的秽气大爆发,他不信!
“又有老鼠,哎呀到那里去了!”
听到声响他睁开眼睛,就见有一队老鼠正在站台上四处奔跑,在这个幸存者脚边撩几下,蹦到那个幸存者身上蹭几下,看得他心惊胆战。
眼见幸存者举着石头要砸,俞蘅大声喊:“不能打!”可是石头已经落下,秽鼠惨叫一声咽了气。
“怎么了?”那个幸存者还疑惑地问他。
俞蘅制止其他人:“这些老鼠不能杀,你们不觉得它们长得跟咱们平时看到的老鼠不一样吗?我觉得它们身上有毒,怕杀了之后毒气跑出来。”
地铁员工笑着说:“你这也太好笑了,打死往土里一埋,什么病菌都跑不出来。”
他知道要让其他人接受他的话,自己就需要拿出一些手段来。
“不信你们想一想,刚刚被它们蹭到的乘客们——检查你们的身体,瘙痒症是不是加重了?”
刚刚老鼠跑出来,扰得幸存者们气恼,纷纷起来打杀老鼠,激动过程中没去注意身体情况,此时听俞蘅一说,就觉得身上痒极了。
有个男乘客还尖叫起来:“我的手!!”他这两天心情太差了,看见老鼠还来蹭他心底直冒火,直接掐住老鼠脖子将其掐死了。此时看自己原本好端端的手像是被烙了一样,红彤彤一片,皮肤表层挤满了水泡儿。
其他幸存者也相继发现身上不对劲,病情加重明显。
“痒死了!”
“千万别抓。”俞蘅说,“抓了之后这层皮肤损坏,身体更会遭受入侵。”
说完这些之后,他又去看周父的情况了,看周父满脸烧红昏沉、满身的水泡疙瘩的模样,他有些难受,这些年代替原身享受到家庭普通的亲情,他对周家父母的感情越深。
因为周父昏睡的时间多,所以手脚无法自控,总是自己乱抓,因此母子两个将他的手绑了起来不让他挠自己。
俞蘅解开衣服帮他把手腕搓搓回血,再帮他扎针,周父挣扎着醒过来对他笑:“你妈呢?”
“妈去上厕所了,爸饿不饿?”
“有一点点,给我吃糖吧,我觉得嘴巴里苦苦的。”
“好。”
周父张嘴含着糖,有些失望地说:“还是苦苦的,唉我这舌头是不是木了?”
俞蘅安慰他:“等病好了就能尝出味道了。”盯着周父把糖吃下去,他心里紧张,这是他储物戒指里压箱底的丹药了,叫做福禄丹,也叫作长寿丹,这丹药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在修仙界和凡人中都很受欢迎。
修仙之人最缺的是什么?不是灵丹妙药天灵地宝,而是寿命!甭管你有多少好东西,没命享都白搭。而修仙是为了追求长生,可要是在长生之前就挂了,什么都无法实现,所以在修行过程中,修仙者也在汲汲营营着拉长寿命,制造更多时间来修炼。比如一个筑基期修士,兴许只差一两年就能结丹,可偏偏差那么两年,人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多憋屈。
所以,长寿的灵物及丹药非常受欢迎,几乎有价无市。在现实世界家里的小店里,俞蘅并不敢贩卖这种好东西,怕引来麻烦,只在父母的同意下,给他们父母吃了高级的福禄丹。
这种丹药非常温和,能够祛除积年病痛,改善身体体质,服用之后,寿命会逐年增加。如果是病入膏肓的人食用,能将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当然了,长寿的效果因为抵了治病,命要增加多少就难说了。
现在,俞蘅就拿出储物戒指里保命用的长寿丹,给周父服下了。他只准备了五颗,其中一颗初级,两颗中级和两颗高级,上个任务世界没有用,都还存着。
周父咽下之后,嘟囔着“不甜”,又睡了过去。俞蘅帮他把当做被子盖的衣服捋一捋,期待地等着他身体的变化。
如果连这颗药都无效,那么周父的命就……而他自己,也失去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剩余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