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的店里,他们四个刚到,薛利也到了,一前一后。
二楼上,薛利把包递给向诚,对乾启说:“他非说这东西太贵重,要不是自己实在没时间开车去景德镇,他早坐飞机去了。”
乾启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直接坐飞机?”
薛利说:“他说是文物,坐飞机怕海关不放行。”
乾启露出十分夸张的惊讶表情,感叹道:“我搞了这么久收藏,都没有幸遇上过需要如此小心的重器。”
红木圆桌上,向诚已经打开包,拿出一块蓝花粗布的包裹来,乾启走到宝珠的左边坐下,薛利坐在了他左边。
坐在宝珠右边的赵新端着自己的茶杯,向后靠了靠,“我怎么闻见一股味。”
乾启也忙端着自己和宝珠的茶杯,站起来放到远处的平头案上,把窗子推开了点,窗外正可以看到一片古香古色的房顶,这房子因为在街角,从楼上这个角度看,都是平安坊一层高的古玩市场街道。
他转身走回来,东西已经打开,正安静地躺在那蓝花粗布上,他一下就笑了。
向诚一脸期待地望着宝珠。
“呦,这可真是个稀罕东西。”宝珠说,身子却坐的更为端正,也就离桌面子更远的样子。
乾启含笑走过去,坐下来看着他,请教的语气说:“这是什么?”
“如意呀!”向诚看看他,又看向宝珠,“商周时候的如意,难道连你们都不认识。”他转念一想,伸手往包里又掏,转眼拿出一打白手套出来,一人发一双,“都上手,都上手看看。”
乾启接过手套,摸了摸质感,还是丝的,又看了看他手中剩下的,“你这手套从哪儿买的?”
向诚说:“问这个干什么,先鉴定东西。”
宝珠拿着白手套,却没有戴,向诚催促道:“宝珠这手套是新的,快戴上看看。”
宝珠翻了翻那手套,丝光润滑,“不用戴也能看明白。”
向诚更加期待:“我花三万块钱买的,是不是很便宜?”
“花了三万,那是不贵。”宝珠笑看向乾启,“这东西意义太重大,简直可以改写人类历史,才三万块钱。”
乾启点头,一本正经地附和道:“商周时期的如意,确实难得。”
向诚说:“你看这青铜的古旧感,还有这上面的三大块白玉,在土里不知埋了多久。”
他不说古旧感还好,一说这个,乾启立刻挪着凳子向后撤了撤,又拉着宝珠的凳子,连人带凳子,都扯的离桌子更远了些,宝珠捂着嘴笑。薛利和赵新一看,也都忙向后闪。
向诚觉出不妥,“怎么这东西不对,你们都躲什么呀?”
宝珠实在受不了,用手套盖上鼻子,乾启大笑起来:“这玉上刻的纹饰都是典型的明清图案,造型也是清代宫廷才有的三镶玉如意造型,你从哪买个这东西,这他妈说白了,是个臆造品,连仿品都不是。”
“臆造品?”赵新好奇地凑近宝珠,也用手套捂着鼻子,“还有这种东西。”
“怎么没有。”宝珠说:“这种三镶的玉如意,一般都是木柄的,紫檀,花梨的材质居多。商周怎么会有清朝的器形。何况这味道……”她狠推了一把乾启,意思让他快说。
乾启挥手让向诚把东西盖起来,“你没上手摸是对的,这东西做旧最恶心,算了我不告诉你,免得你一个月吃不下饭,赶紧裹起来扔出去。”一想又不对,笑着说:“别,扔了容易害别人,你还是自己收着吧,要不找个地方埋了。”
向诚看看自己手上的手套,又看看他们几个,赵新说:“都说让你别买这么贵的手套,现在东西还没手套值钱,傻眼了吧。”
向诚站起来冲楼下喊:“赵老三——!”
几个人?大笑起来,赵老三上来,向诚赶紧提着包递给他,“去去,你帮我处理了去。”
赵老三打开布包瞅了一眼,“咋买个这东西?这也不知谁家厕所埋了十天半个月做出来的假。”
“什么?”向诚顿时凌乱了。
花点冤枉钱没什么,怎么还有厕所这一说。
赵老三拎着那包也不嫌弃,他见多识广,说道:“先用高锰酸钾泡泡,再埋到加了屎尿的土里,这样一段时间出来就有生坑货的味。”
“恶——”向诚险些隔夜饭要吐出来,摇着手,“快别说了。”
赵老三摇头提着东西走了。
宝珠几个人早挤到窗口闻新鲜空气去了,到底是自己的好兄弟,乾启安慰他,“也就是那么一说,具体怎么做的咱也没看到,你别太放在心上。”
向诚卷着手套扔到桌上,一想还是恶心,又跑出去洗手。赵新说,“原来青铜器的做旧这么恶心,下次死活不碰这东西。”
乾启问道:“这东西到底怎么来的?”
薛利说:“他陪我去看个地方,那边正在搞基建,很多古玩贩子蹲在附近收货,那天我俩刚走到旁边,一个工人正好挖出来这个,顺嘴问他要不要,他当时觉得真是缘分,正好遇上了,就问多钱,那工人说让看着给,一副老实样子,他反而不忍心,车上正好搁着三万块钱,就给买了。”
宝珠感慨道:“这骗人的手法是日新月异,同行竞争很大呀。”
乾启大笑,向诚推门进来,一脸郁闷。宝珠想到一件事,向薛利问道:“如果正在搞基建,他们挖了东西为什么不通知文物局的,而是直接自己这样卖掉,那是犯法的,工程开放商到时候也会有麻烦。”薛利家是搞房地产的,这种事情怕他不知道。
薛利说:“我家倒没遇上过这事,这次我俩去,是看旁边那块地,但据我所知一般挖出来东西都是直接这样处理掉,因为如果通知文物部门,他们就会以保存文物的名义让工程停下来。一停就是三个月半年,这谁耽误的起,大家都是从银行贷款搞工程,这样一耽误,一个公司说难听点,交利息就能交吐血。”
宝珠听明白了,看向乾启说:“那放在开放商的角度,真是宁可扔了东西,也不敢让文物部门发现。”
向诚看他们话题越说越远,用茶杯盖在茶杯上敲了几下,“那你们倒是说说这次,到底是工人故意骗我,还是他也不清楚,这东西本来就埋在地下?钱花了没什么,心里得有个明白。”
乾启说:“这能有什么明白?不行你回头找那工人问问去。”他还没说完,宝珠的手机响起来。
她走过去打开包拿手机,对向诚说:“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再敢胡乱买东西,我可不认识你。”手翻着包又对乾启说,“太离谱了,有钱都不让我们赚。”笑脸一对上手机屏幕,就淡了下来,音乐在她的手上继续飘扬着,她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关上门出去了,乾启跟着走过去,“你们先聊。”房门一关,走廊上宝珠已经挂了电话,他走过去,“谁打的电话?”
宝珠抿了抿嘴,靠向木头的楼梯栏杆上。
乾启伸手把她拉开,靠在那儿看着有点危险,他说:“有个事,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他掏出电话来,翻出照片,递给宝珠看,“上次就是她的朋友,在酒店问你的事情。”
宝珠拿过电话,看着上面的人,淡淡笑了一下说:“可真巧,给我打电话的也是她。”
乾启看了看身后的房间,拉起宝珠,“你过来,我给你说个事。”把宝珠拽到了旁边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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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的地点,还是俩人的老地方。
陶念晴先到,而宝珠,足足迟到了半小时,她是故意的,坐下表情也不善,陶念晴有些心虚,但人要喝水得先低头,她有求于人,觉得受点委屈也是应该,把桌上的信封推过去。
“东西在这里。”她说。
宝珠拿过来打开一看,是从贾承悉家对面的卧室情形,男女睡在一张床上,大被同?眠,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明白过来,“你不知道我们俩已经办了离婚手续?”
现在才把“通奸证据”拿过来,那显然她不知道。
“什么?”陶念晴整个人都傻了,“什么时候离的?”
宝珠把照片塞回信封,推给她,“咱们俩见面后没多久……”这下宝珠都想明白了,这女的一定是以为自己没离婚,所以拼命打听自己的事情。
陶念晴何尝不知自己做了一次大傻瓜,机关算尽,其实像个跳梁小丑,拼命的使计破坏,原来只证明了自己的失败无能。
贾承悉其实根本不当自己一回事,他离婚根本不想告诉自己,又想到这张照片得来的机关算尽,……她的心,扭成一团的难受起来,一丝一毫的喜悦也没有,只觉输的一败涂地。
宝珠知道她在中间一定使了什么坏心眼,但现在和她纠缠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干脆帮她一把好了。让他们相爱的男女以后甜蜜生活在一起,不要再来打扰自己。
她拿起那照片,“同情”道:“这照片你是怎么得来的,是有人威胁你吗?”
陶念晴眨巴了几下眼睛,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很明显这是自己弄来的照片,她为什么这么问?也傻了吗?
就见宝珠夹着那信封,慢慢敲了几下桌子,“这倒是麻烦事,如果有人用这照片威胁你,承悉那人,挺爱面子的,他家里……更是爱面子。”
猛然间,陶念晴茅塞顿开,是啊,如果这照片是别人用来威胁自己和贾承悉的,那么贾家一定得有人出面,自己家世清白,贾承悉也离婚了,他有什么理由不娶自己?但如果是危险,显然这种照片还不够分量……
她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宝珠,不知要不要说声谢谢。
宝珠好像一点不知自己帮了她一个大忙,继续说:“那我先提前恭喜你,承悉爸爸那边,周舒云说话也有几分份量,你以后嫁给承悉就知道了。”
陶念晴瞬间心里又多了几个可以用的计划,这一刻,她几乎有些感激甄宝珠,看着她说:“那我先走了。”
宝珠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她,示意她忘了,陶念晴刚才想到如果是逼婚,这照片分量不够,正准备回去弄更劲爆的,一时忘了拿,伸手来接,却没想宝珠没松手,人也反而站了起来,看着自己说:“陶小姐,人在做天在看!当初说好互相帮忙,却不包括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在对方身后栽赃嫁祸是不是?”
陶念晴一惊,这是自己的挑拨离间被知道了?
她闭紧嘴不说话,就听宝珠又说:“你要真想和我做敌人,我一定奉陪到底!”
陶念晴脸色巨变,“没,我不是。”现在她还没进门,怎么敢正面得罪甄宝珠,万一她把收钱的事情说出来,自己一辈子也别想进门了。她低声道:“对不起。”眼睛也不敢和对方对视。
就听宝珠又说:“我已经按照约定,也希望你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你当宝贝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也许早已一钱不值!”手一松,她放开了信封,非常的鄙夷和不屑。
陶念晴顿时觉得颜面尽失,自己费尽心机的谋算,也确实是人家不要的东西,她这样轻描淡写的样子,更是对自己完全的蔑视,好胜的心思一起,她断然说道:“大家一言九鼎,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我食言,让我不得善终!”说完她拿起包,一下冲出了餐厅。
宝珠站起来挪了张桌子,对着远处的服务生招招手,“先要两杯橘子汁。”对面一个男子撩起西装坐下,“你怎么知道我要喝什么?”
宝珠翻着餐牌说:“我还要吃米粉,你要不是和我吃一样的?不吃坐旁边桌子去。”
服务生忍着笑,就见那男客人望向她,无奈地说:“那两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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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贾家广发喜帖,金秋九月,贾陶两家,共结连理!
喜大普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