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见她说得伤心, 心中大震, 他见过她两次, 每一次都是傲绝天下的，就是二皇子对她也是恭恭敬敬，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有那样一段凄苦的过去。

她说是大长公主让人辱她, 他并无怀疑。当年他虽然只有四岁, 但是他还是记事了。大长公主就是让马夫污辱了他的母亲，然后反诬母亲与人通奸挑断她的脚筋, 母亲受不了折磨才自尽的。

“姑娘,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想开些……”他垂眸看着她，目光中露着心疼, 不知是因为她还是因为母亲。

忽然, 啪一声响，他脸上一阵火辣, 她竟然打了他一个巴掌。

“谁要你同情我？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她骂道。

“姑娘……”他话还没有说完, 只见她掌影一晃, 拍在他有胸口, 一阵内力把他拍飞，他十分狼狈地滚到亭外的地上。

“大哥！”忽听一声熟悉的叫唤, 只见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和一个面容清丽、身材婀那的白衣少女从廊下跑了过来。

正是凌霄和柳青青。

凌霄如今只要有空都是陪着柳青青在灵州城四处游玩，这天他们又来烟霞山庄找凌振越、凌云父子俩。

凌霄来庄子里，从来不需要通报，直接就进来了, 未料到了大哥常常饮茶弹琴的亭子，看到一个头戴纱帽的女子在打大哥。

刺客？

凌霄忙拔出随手携带的宝剑，跃起挥剑朝海棠攻去。

“二弟，不要！”凌云惊叫。

“大哥，你没事吧？”柳青青已经跑到他身边扶他起来。柳青青心中十分心疼凌云，他这样的清俊如仙的男子身上却留下了残疾。

“我没事，谢谢柳姑娘。”凌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柳青青搀扶的纤纤玉手。

凌霄又怎么会是海棠的对手？海棠也没有用上凌波微步，只是看清他的来势，每一招都巧妙避开，有时又四两拨千斤玩玩。

凌霄感觉对方武功高强，心下发狠，一招快剑直攻海棠咽喉。只见海棠手指纤长，如兰花般优雅，中指举重若轻在他剑身一弹，凌霄剑势顿消，他还被振得虎口发疼。

海棠忽然非常想污辱他一番，但是又怕男主角心性高傲极端，要是被一个女人污辱鄙视，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直接死翘翘了，那她岂不是会被吸进时空虫洞？

她忽然抽身，施展凌波微步，飘飘若仙飞到了亭子上，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伤了男主。

唉，好好地忽悠“太宗皇帝”拜师被打扰，海棠内心不禁十分郁卒。

海棠忽然向凌云的方向飞去，柳青青却突然挡在凌云身前。

“我不许你伤害他！”柳青青倔强地看着，那么勇敢，那么与众不同。

海棠顿住了身，她听到背后风声，正是见心爱的女人有危险来救的凌霄。

凌霄一剑刺向她后心，海棠原本可躲过，但是灵机一动，只向右移了一步，一剑正划过她的手臂。

“姑娘！二弟住手！”凌云大喊，他心中也生疑：东方姑娘那样的绝世武功，二弟怎么可能伤到她。

她好像见到二弟他们，就有些奇怪。

凌霄却又一剑挥出，挑飞她的纱帽，只见少女一个转身，青色衣袂风舞褊迁、墨发飞扬，待她站定，定睛一看，那少女肤如莹莹冰雪、一张瓜子脸，五官绝美，美目如秋水般澄澈，眉宇却清冷中带着一丝凄苦忧郁。

演戏，其实也不是很难。

柳青青心中一震，她见这女子武功绝高也就罢了，为何还这般美貌？她穿越女的自信不禁有些动摇。

海棠的绝世武功加上神情气质，本就比原主美了许多。

“海棠？！”凌霄还是认出了她，不禁脱口而出，但是更多的是震惊：这个武功绝世的女子竟然是他的丫鬟海棠？还有他自来就知道海棠美貌，但是她的打扮就是个小丫头，而不是这样简单朴素却飘逸如仙。

她怎么会武功？他从来不知道。

海棠又恨又怒瞪着他，道：“谁是海棠？凌霄，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凌云本就细心之人，看出她神色不对，但是二弟也认识她吗？看来之前她说的十足就是真的了。

她武功才学冠绝天下，又……这般惊世美貌，自然骄傲得紧，可她先是被辱，后又被心上人所弃，所以她才会变得情绪不定。

“霄哥，你认识她吗？”柳青青清丽绝伦的脸有些惨白，她似乎闻到一丝危机。

海棠忽道：“我不认识他……我谁也不认识，总之，是我命苦……”

说着，海棠转过身，背影萧索，左臂血迹斑斑，血滴在青石板上，积成一小滩。

凌云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道：“东方姑娘，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的伤要紧。”

凌霄忽喃喃：“海棠不是姓木么？”不可否认，当少年懵懂的时候，那两年他极其喜爱美貌的海棠，对她也有情浓的时候，未得到她时也打听到她的姓名来历。

只不过海棠不是他的知心人，人又有些木讷，他们有太多无法沟通的东西，到现在他有了柳青青自然早不把她放在心中了。

海棠冷笑一声，道：“我俗姓木，名海棠，但我生身父母早就卖了我，我便无名无姓。可是师父收我为徒，东方甲乙木，师父便重给我命名，东方四海，字不败，便是想我练成师门至高绝学，四海之内天下无敌的意思。这些，你又怎么可能知道？但你们这些无知之辈，偏在我落迫时来辱我，我……”

说着，海棠忽吐了一口血，身形一晃，向凌云软倒。

凌云大惊，接住了她，喊道：“东方姑娘，你怎么了？”

海棠脸色苍白，秀眉中透着三分倔强七分脆弱，道：“师兄……你终于来来我了吗？师兄，你听我解释……是她，是那个女人逼我……她用我妹妹逼我……我神功未成没有办法……你别不理我……师兄，你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要娶我为妻的……”

看着女子双眸凄绝，泪水如泉涌湿了俏脸，凌云不知为何觉得心中抽疼得令他发狂。他不管缘由，只想不要再让她这样伤心了。

少女忽然“晕”了过去。

海棠心想：她的演技有直逼绿茶婊的趋势，但是为了得到光明正大的身份，并且摆脱现在这个身份，还能在西北第一世家的凌家拥有点影响力，哪一种方法会比让原本的大夏太宗皇帝尊敬且生同病相怜之感更好呢？

就算将来因她的蝴蝶，凌家人当不了皇帝，可是对于抵挡关外民族的雄雄三十万镇北大军她也不要自毁长城，所以，她只能用一用绿茶婊的手段了。

她将来是要干大事的，镇北大将军府和凌家军总不能因为她曾是将军府“通房兼逃婢”看不起她或者敌视她吧。

她心中暗道：大夏太宗皇帝不拜师，那我就绿茶婊你，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不乖乖拜师？

“东方姑娘！东方姑娘！”凌云抱起了她，他从来都是风度翩翩，就算瘸了一条腿，他也是一个绝世佳公子，可是现在却抱着一个女人，一瘸一拐十分艰难地走向屋子，并且焦急地大喊来人。

……

那清俊无双的翩翩公子，那瘸腿的令人爱怜的淡然男子那样紧张地抱着一个女子，不顾自己瘸腿的狼狈展现在人眼前，为了她丢掉自己的骄傲……

柳青青目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发怔，忽又转门看着同样发愣当中的凌霄，语气微微有丝压抑地问道：“那位姑娘到底是谁？”

凌霄心中一片混乱，一只海棠给他的意外太大了，二是一直不知道他有屋里人的心上人看到了海棠；三是他虽然不爱海棠，但她毕竟是他的女人，他可以弃她，但看到他的女人被大哥抱在怀里，心中却有丝气愤。还有海棠那些奇怪的秘密，关于海棠的记忆，他却有些模糊起来。

海棠催动真气乱窜，所以医术高超的老军医过来看时，都称她脉像极乱，似乎有走火入魔的症兆。

凌云要求，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治好她，军医只能说尽力。

书房中。

“爹，整件事就是这样。”凌云把今天发生的事说给凌振越听，包括海棠说的那些私人恩怨，他知道父亲不是个爱传人隐私的人，但是凌振越也一定会把事情弄清楚。

“长公主为什么要害这位东方姑娘呢？”凌振越心中琢磨，忽到外面喊了暗卫，让暗卫传将军府中的眼线过来。

半个时辰后，暗卫带着一个面目普通的仆妇打扮的人过来。

“参见将军，参见大公子。”

凌振越道：“你可知道东方四海姑娘？”

那仆妇疑惑地摇了摇头，道：“将军恕罪，奴婢从未听说过。”

凌云忽道：“爹，东方姑娘还有一个名字，叫木海棠。”

那仆妇眼中精光一闪，道：“木海棠？她已经失踪很久了。”

凌云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木海棠十岁的时候被父母卖进将军府，这姑娘心思太重，手段也颇高，从前想要害她的丫头们都被她反害了。最终她被升为长公主屋内的大丫头之一，她有一个妹妹，名叫溪薇，九岁时就被她爹也卖进了将军府。海棠行事十分果决，唯有对这个妹妹疼爱之极。四年前，少将军年岁也大了，偶见过海棠几次，海棠生得比其她姑娘美貌，少将军想来是喜爱的，大长公主吊了少将军一年多，终于把海棠赐给了少将军。后来，海棠深居简出，很少露面，大长公主见不得海棠独宠，又赐了青莲给少将军，原本以为海棠和青莲会斗起来，但是没想到青莲每次挑衅，海棠均视而不见，而且海棠很少出来，青莲想惹出大事也没有机会。少将军去了北狄，不久，海棠不知用什么方法赎出了她妹妹溪薇，然后她自己也失踪了。”

忽听砰一声，凌云怒而拍案，面色铁青。

他原本还想大长公主是逼迫她做了什么，原来是趁她内功未成，手无缚鸡之力，让她去当下贱的通房。他不禁想起母亲，因为皇室忌惮父亲而赐婚，父亲背着几十万镇北军和中原天下苍生的安危不得不接受联姻，母亲也这样屈辱地当了良妾。

通房是连良妾都不如的，爱父亲的母亲当初当良妾那般痛苦，去当比之妾都不如的通房，又是何等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