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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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嘴里虽然嚷嚷着不喜欢红色, 可是衣裳底下还是露出了一截赭红的衫摆, 这种颜色的衣衫可不好穿,倘若搭配不好就显得人老沉,搭配好了可穿在男人身上又过于明艳, 不是很沉稳庄重, 许是因着这些缘故他才只穿在了内里。

但他在炎炎热夏中穿了这么几层衣衫, 额前已经可见热汗涔涔, 然而他仍是带了几个侍从,固执地绕着安河走, 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着微绿的河面,像是他要找的人就藏匿在这粼粼水波之下。

那凶相男人没想到年轻男子甚至都没讲不要这花瓶, 而是直接就说不喜欢红色, 让他先前打好的一通腹稿全数烂在了肚里, 神色有些讪讪,嗫嚅着说不出其他话。

年轻男子不想理他,只想寻人, 继续低头望着河面又朝前走出些距离,但没过多久还是停下脚步, 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转身望着凶相男人张唇说:“你那红瓷瓶……给我看看。”

这下哪怕是一向迟钝的漠尘大概也能猜到他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自己不喜欢红色, 最后却还是没忍住想要瞧一眼被凶相男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红瓷瓶。

而凶相男人见年轻男子停了脚步转过身还来了这么一句,马上就高兴地笑起,打开木盒盖子将瓷瓶露出给年轻男子赏看。

可那宇文猛说那红瓷瓶藏有猫腻, 漠尘见年轻男子怔怔地伸手要去摸那红瓷瓶,就下意识地张嘴“唧唧”叫了两声。

明敞的河畔边忽然传来狐鸣,是个人听了都得发愣瞪眼,那两人也不例外,怔了几息便四处看着。

于是宇文猛也不在暗地里躲着了,抱着漠尘直接就从树荫下走出,对那凶相男子说:“既然王爷不想要这花瓶,不如你就卖给我吧。”

年轻男人看到宇文猛时目光一滞,显然是还记得他,低声道:“居然是你们。”

宇文猛在画舫时可是好好和年轻男人呛了一番话,按理来说也算是结了仇,仇人见面应当分外眼红才是,可是年轻男人大概是发觉了自己先拦下人家画舫强行搜人的行径有错在先,眉头皱了皱又松开,没说别的话。

凶相男子的目光在他们两人面上来回扫了扫,阿谀笑道:“王爷,您认识他们?”

年轻男子轻哼一声,冷冷道:“不认识。”

聋子也能听出宇文猛出现时年轻男子说的那句话足以证明他们相识,可王爷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况且瞧着王爷这皱眉的模样,说不定还是有仇呢。凶相男子双眉一横,叱声道:“我这宝贝红瓷瓶得来不易,岂是你说买就能买的?”

宇文猛闻言就挑高了眉梢,他对这种看碟下菜的人向来不屑一顾,可是骨墨也想要这花瓶,他就偏要叫骨墨得不到这花瓶,就开口道:“醴陵红瓷金烧而出,哪怕是儿臂大小的一个瓷瓶也要千两白银,自然十分珍贵,可是你这瓷瓶又不是红瓷。”

凶相男子见宇文猛张口说的头头是道,以为他还真是玩瓷的行家,这瓷瓶本来就是他从地摊上买来,便不自主地问他:“那这是什么瓷?”

宇文猛上前一步,伸指在薄透的瓷瓶身上弹了一记,敲出如磬般萦绕不绝的清脆声响,嗤了一声,说:“薄如纸、透如镜、声如磬,不是骨瓷又是什么?”

何谓骨瓷?

骨瓷因在其烧制过程中加入一些动物的骨灰,这样烧出的瓷色便如骨头一般细腻奶白,玉如凝脂,所以得名骨灰瓷,后人觉得骨灰瓷不太吉利,所以将灰字去了只叫骨瓷。

但即使是这样,骨瓷仍是不被富贵人家所接纳,只在一些家里有些积蓄,又好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才会使用,更别说是拿一个不吉利的骨瓷花瓶假装红瓷献宝于天潢贵胄。

所以那年轻男子闻言就变了脸色,皱着双眉不满地看向凶相男人。

凶相男人被王爷一瞪,也急了起来,大骂宇文猛:“你当我不识货吗?骨瓷是白瓷,这瓷瓶是红瓷,又怎么会是骨瓷?”

“你不信就算了,这花瓶我看上了。”宇文猛勾着唇角,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元宝,“啪”地一声按在木盒上,对凶相男人说,“够了吗?”

凶相男人这下哪里还不明白宇文猛肯定是看到了自己在瓷器摊前买红瓷瓶的事,以为他是故意过来给自己难堪,又怕宇文猛在王爷面前说出红瓷瓶的真正来历,到时候才是真正地把王爷得罪透了,便拂落木盒上的银锭,抱起花瓶摆出一副不堪被羞的神色,怒气冲冲地走了。

漠尘却在这时从宇文猛怀里钻出,细嫩的爪尖勾着宇文猛的衣衫蹭蹭地爬了他的肩,在他肩膀上蹲坐着,尾巴也本能一勾,圈住宇文猛的脖颈,尖尖的狐吻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将军将军,王爷在找人呢,我们帮他吧,做好事给功德树长叶子。”

漠尘声音本就软乎,现下变回了狐狸在人耳旁说话,狐吻上的几根胡须还一扫一动的,挠得宇文猛耳根痒心也痒,可是给功德树长叶子的方法是他告诉漠尘的,此时漠尘要做好事他也没法拦着,只觉得他和漠尘的清净日子怕是要告一段落了。

宇文猛在心里叹气,面上却是不显,只微微垂眸瞧着那地上的银锭,随后手指轻勾,那银锭便自己腾空而起飞回了他的掌心。

年轻男子本来看了宇文猛和凶相男人的这么一出闹剧觉得甚是荒唐,蹙着眉转身也要离开,却忽然看见宇文猛捡银锭这一幕,便睁大了眼睛,几步并做一步快速走到宇文猛面前,出声道:“阁下请留步。”

宇文猛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淡淡道:“何事?”

他说话简短就两个字,连个敬称都没有,跟在年轻男人身旁的随从看见宇文猛这轻慢的模样就有些不满,觉得他根本没把自家王爷放在眼里,纷纷想要发作。

但是年轻这下却无暇去管宇文猛的态度了,他从昨晚就一直在河边寻人,甚至都没回王府,找了许久都没瞧见人,眼下走投无路了,又见宇文猛这一手似乎会些法术,身边还跟着只颇有灵气的小白狐——虽然这白狐瞧着有些秃,可他也顾不上了,开口道:“在下宴宁。”

宇文猛向来吃软不吃硬,因为天底下能硬过他的没几个,眼下见宴宁放低了身段,又有漠尘在一旁吹枕边风,他就有些难得的耐心,回道:“在下宇文猛。”

宴宁从善如流道:“宇文道长。”

宇文猛:“……”

“阁下方才……”宴宁有些犹豫地开口,不知道该怎么起话头。

宇文猛不知道自己在宴宁眼里就变成了道长,他见过有哪个道长像他这样高大一身结实腱子肉的吗?可要是让宇文猛解释他又觉得太费劲,挑眉直接了当地说:“你想请我帮你找个人是吧?”

宴宁更加高兴了,说:“宇文道长果真料事如神。”

宇文猛听到这总算是见识到了天底下居然真的有比漠尘还笨的人,就看宴宁昨日拦船搜人的举动,傻子也能知道他在找人了。

不过宇文猛是不可能让漠尘知道,他在他心里是笨笨的一只狐狸,于是他轻轻捋了下漠尘的尾巴,低声问他:“这下高兴了吧?”

漠尘自然欢喜无比,乖顺地蹭着宇文猛的脖颈,小声说:“将军你真好。”

而那边宴宁得了宇文猛愿意帮助他寻人的承诺,便恳求宇文猛现在就帮他找人,只要找到,必有重谢,宇文猛扫了他一眼,说:“找人不急。”

宴宁怎么可能不急,他一夜没合眼了就在河边找人,半柱香的功夫都等不了。

宇文猛只得告诉他:“你要找的人,早已不在这条河里了,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宴宁怔住,愣愣问道:“宇文道长为何如此笃定,他已经不在河里了?”

宇文猛嗤笑一声,反问他:“这河流湍急,底下暗流水漩极多,河口又直通入海,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在河里待那么久?”

“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宴宁焦急地解释着,话说了一半却又顿住,喉结滚动两下涩涩道,“他水性极好,还会武功……”

宇文猛说:“那他也肯定上岸了,河里没法待人。”

宴宁是个王爷,从小在金屋里被娇惯着长大,一向高傲,如今这样和宇文猛好声好气地说话还是第一次,他看着宇文猛这敷衍的态度也有些生气,想要发怒,这次他旁边没人劝着了,但他胸膛起伏几下反倒自己把气咽了下去,有些无措地喃喃道:“……那他到底会去哪呢?”

宇文猛睨了他一眼,说:“宴宁王爷,你得先告诉我,你要找的到底什么人。”

宴宁支吾着说不出话。

宇文猛挑眉,说:“我就住在洮台客栈里,等王爷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说完这话,宇文猛就抱着漠尘走了。

漠尘趴在宇文猛的肩头,回头望着他们身后站在河边怅然若失的宴宁,奇怪地问:“将军,你没法直接帮他找人吗?”

“你当我是神吗?”宇文猛好笑地扯了扯他的尾巴说,“他不说,我怎么知道他要找什么?”

漠尘被揪了尾巴也不敢反抗,小声的问:“那将军觉得他要找的是什么人呀?”

宇文猛嗤笑一声,说:“八成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非专业人士,瓷器我是瞎编的,别信。

你们的诉求好好我都记下了,无法挣脱的姿势,脐橙,还有耳朵尾巴neinei是吧?好,等着我煮【doge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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