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史蒂夫·罗杰斯就发现神盾局里的头号瑞亚支持者，并不是科尔森，而是他们口中的最高女长官莎伦·卡特。

她的说法又有所不同。

“瑞亚的想法太前卫,但是局长喜欢打安全牌,他不喜欢任何有风险的做法。”

佩吉的侄女比史蒂夫想象中更年轻，也更果断无畏。

虽然史蒂夫也是在差不多的年纪被推上重要职位,这让现在的情况看上去比战时更特殊。

“他也不认同詹姆斯·巴恩斯去拍电影。这或许是有些奇怪，但是结果证明，这种方法对帮助记忆恢复是有效的。”

莎伦并不回避,直言道：“队长。还好你醒过来了,并且没有失去记忆。

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担心瑞亚使用的大脑全息感应技术会有什么隐患。这项科技进步会帮助到很多人的……”

她的支持毫无疑问，然而莎伦·卡特的顾虑也截然不同。

“瑞亚现在的身份有些复杂,她不只是一个女演员，女明星！她代表的意义太多了。

很多时候问题不在瑞亚一个人，而是在那些围着她转的人身上。

这带来新的势力派系问题，但她已经成为唯一一个稳定局面的人,所以我们更需要争取她的立场，确保她的想法不偏移。”

莎伦对瑞亚的认知大部分都来自1999年的枪击桉之后,瑞亚·诺伦在科尔森的口中还带着一丝过去稚嫩、青涩的痕迹。

但在莎伦·卡特的描述里，就已经完全蜕变成了一位强大理智的成功女性。

史蒂夫看得出她对瑞亚的认同，莎伦也没有掩饰。

金发女特工的容貌五官，都带着佩吉·卡特的影子，那是血液里的基因传承下来的相似之处。

然而她的行为举止,神情气质，却被另外一个女人的思想浸染、教化了。

这覆盖了史蒂夫本该觉得熟悉的部分，带来陌生又冲突的针刺感。

那绝不会让人舒适,但一定让人印象深刻，深入脑海。

然而经过大脑记忆，思维解构后留下的最终影像，全都变成了一切的源头——瑞亚·诺伦。

史蒂夫知道，要想真正解开这道谜题，他必须先见到瑞亚本人。

他们需要一次直接的对话。

不通过佩吉·卡特，不通过尼克·弗瑞，不通过任何人，就像最开始他们连接意识时那样交流。

到了新闻发布会那一天。

史蒂夫才到达洛杉矶的好来坞。

莎伦·卡特已经提前在这里一段时间了。

一直是她负责瑞亚的安全，即便手上有更重大的新项目，莎伦还是选择交接工作后回到瑞亚身边。毕竟传闻发酵得太厉害，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问题。

要是现在再发生一次威胁瑞亚安全的事件，那造成的后果根本无法预料——所以他们最好把所有不利的因素都扼杀在摇篮里。

助理霍姆评价：“哇哦，这是不是升级到白宫规格了？”

再严肃的情况下，霍姆都能开出玩笑话，这种乐观的精神支撑着她熬过了好来坞第一女星的高压业务压力，成为团队的核心成员。

连莎伦都开始听懂霍姆的笑话，配合地说：“那瑞亚早就比总统的待遇高了，白宫的人还不敢雇佣变种人，而我们已经在磨合了。”

其实暗中保护瑞亚的人里面一直就有变种人，只是之前他们各自执行任务，只有《佩吉·卡特》电影拍摄期间，短暂地服从莎伦派遣。

但在北极事件之后，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

“哈，今天甚至有美国队长，他也会保护我们的，对吗！”霍姆为莎伦补充了一句。

莎伦一边环视四周，一边点头。

这当然是属于瑞亚的新闻发布会，不过史蒂夫·罗杰斯无可避免地成为一个关联话题，无数的人都在好奇他会不会真的出现。

他确实来了。

可即使是在后台，也远远避开人群，霍姆只是匆匆和这位传说中的英雄打了个照面，就被他躲过去化妆造型安排，一转眼就消失了。

霍姆发了一点牢骚：“好吧，救世英雄，美国梦！我承认他是很帅，也很性感。

但镜头会吃掉那超越六十年的美貌，要是美国队长没有电影里好看，这会让多少人失望！”

莎伦：“你得庆幸现在这里没有美国队长的粉丝。”

“别误会，我很尊敬他！我爱美国队长。只不过，我的工作是运营和维护瑞亚的粉丝群体，并且将这发展成超过所有人——”

霍姆大胆地发言，透露出一部分野心，甚至已经把美国队长的威望当成目标。

在瑞亚·诺伦在好来坞坐拥第一女明星头衔的时代，都难以在同行的女演员里找出竞争对手。

何况她现在不仅仅是演员。

导演、制片人、投资商等等话语权所属者都会反过来围绕瑞亚·诺伦工作。

瑞亚每一次在公众场合的出席，都很容易引起一场“社交堵塞”。因为想要结交她，联络她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是她在连续的成功后造成的另外一个问题。

退出奖项竞争只会带来更汹涌的热情。现在不光是好来坞的帅哥男明星，连那些女演员们都无比积极地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她。

她们必须比男人们更努力，找到更多的办法。

毕竟她们在争取瑞亚的支持，已经对比男性天然失去一定的竞争过瑞亚·诺伦和同性的绯闻。

但还有格温妮丝·帕特洛，娜塔莉·波特曼这样化敌为友的前例，总有人会想出别的主意。

找瑞亚的助理霍姆是最直接的，聪明的还会找共事过的朋友，认识的化妆师，甚至是在贝弗利山庄的主办方——

还好有霍姆和莎伦安排的人帮忙拦着，省去了很多应酬。

完成一个精致无瑕的妆容和搭配的造型后，化妆间里消停下来，瑞亚可以在位置上再休息一会儿等待流程。

还好这不是典礼。

她不需要穿过于正式的晚礼服，在小礼裙外套一件西装外套，就变得体面、优雅。

但也够繁琐的——

“这看上去比战前准备都复杂。”

等到化妆团队离开，在旁边坐了许久的人忍不住开口：“你每一次都要经历一遍这样的……过程吗？”

瑞亚没有回头，对着镜子确认了一遍才说：“对，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镜面里出现另外一道身影，他站立起来比坐着更高大，就算绅士礼貌地站在瑞亚半臂距离之外，也还是在瑞亚身上覆盖下影子。

男人的金发比瑞亚更浅，蓝眸比她更深。他垂下眼，鼻子高挺，下颌收紧，抿起嘴唇，这幅俊美端正的五官就显得忠贞坚毅。

于是一旦专注地注视一样事物，就容易让人产生深情的错觉。

“还好我逃过去了。”金发男人说：“过去上演出都没那么麻烦。”

瑞亚抬起描画过的上眼线，在镜子里看他，“那不太一样，队长。现代的摄像镜头高清得可怕，这让一切都变得严格了。”

史蒂夫·罗杰斯难以理解他们在一张已经十分漂亮的脸蛋凋琢打磨。

这或许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完美，也更遥远、疏离。

不过瑞亚冲他笑的时候，又打破了距离感，露出几分可爱：“你不能一直躲在我的化妆间，其实这没那么糟糕，你也看到了。

相信我，化妆师和造型团队绝对没有记者可怕。”

史蒂夫转过身靠在化妆台上，他抱起双臂叹气：“我还是觉得我没有准备好。”

虽然他们已经准备过会议，也演练过模式，但还是有些怪异。

就像六十年后的化妆镜依然会在边框边缘嵌上发光的小灯，可是已经因为材质、设计、工艺、搭配变得完全不同。

瑞亚终于从镜子收回目光，她侧过头，真正在现实意义上和史蒂夫·罗杰斯对视。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就算了。”

史蒂夫迟疑一会儿：“你是认真的吗？”

一个花费如此多精力铺垫的项目，一个引起无数关注瞩目的新闻，连史蒂夫都看得出这有多重要，临到前一刻，瑞亚就这么轻飘飘地放弃了。

他紧紧盯着瑞亚，没有错过任何一丝神情变化。

妆容让她看上去比史蒂夫印象里的模样更柔情妩媚，然而笑容把一切都变得温和，自然。她很擅长获得别人的好感。这是瑞亚的职业本能。

瑞亚说：“美国队长当然是这些问题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可主角还是我。也可以是我来解释你的事情，宣布消息。

其实大家只是想要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这不一定要把你摆在所有人面前，才能证明事实。”

瑞亚仍然坐在那里，但抬头仰视男人并不会削弱她的气势，她摊开手：“这本来是最直接的办法。不过你已经充分展示了你的不自在。

如果继续逼迫你，我会感到愧疚的，队长。

或许你需要更多的适应时间，或许你真的不适合这种形式。”

史蒂夫皱起眉，显然瑞亚的回答让他感到意外。

无形中，他的神情已经没那么严肃了，但史蒂夫仍然指出：“我不明白这种形式。

化妆、做发型、更换衣服，成为一个更漂亮的展示品。你是当红女演员，是超级明星，但是这种包装也能这样打造‘超级英雄’吗？

这会是新时代的人需要的东西吗？”

瑞亚不意外他会问出这种问题，某种意义上，她对史蒂夫·罗杰斯的了解比很多人想象得更深入。

就是因为瑞亚意识到他们在本质上的对立冲突，她才对这样的英雄归来感到万分警惕。史蒂夫在美国的声望真的太高了——

她暗暗把美国队长当成对手，史蒂夫却一直视她为重要的新朋友。

“瑞亚，我不是要为难你，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新闻发布会，这是我答应过的事情，我不会逃避。

我只是有一些疑问。

对不起，我问了很多人关于你的事情，他们也给了我很多答桉，但是我想要你的答桉。”

史蒂夫站直身体，他的坦白热切而真诚。

但在这份真挚的情感剖露之外，他的问题明明带着铺垫、试探的精心策划，这种思考过后的对峙带来另一种形式的压迫感。

瑞亚换了一个史蒂夫更能理解的说法解释：

“人可以包装，物品可以包装，价值观、概念为什么不可以！‘美国梦’就是一个最成功的营销。

无论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还是漂洋过海的外国移民，都能通过努力，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实现人生梦想。

想象那个画面，无非是事业成功的丈夫，漂亮贤惠的妻子，两个孩子，一条狗。房子、草坪，高尔夫球——

是什么把这种美好家庭的概念植入人心的，是传媒广告，是大众新闻，是电影视剧！”

反击让她的言辞更犀利、露骨。

“我只是举了其中一个例子。

你们觉得这太过商业，太过娱乐。但历史，甚至教育也是包装——你觉得，美国的‘民主’和‘自由’是怎么传播的？”

“瑞亚！”在挖出更难堪的问题前，史蒂夫敏锐地叫停。

美国最成功的女明星一笑，她知道怎么去赢。

“战争结束了，问题没有结束，永远不会。

娱乐一直是社会的止痛药，这是我选择的‘拯救世界’的方式。但现在他们需要一点更关键的‘正向精神疗愈’，积极意义的救济药物！”

轮到瑞亚向史蒂夫·罗杰斯提问。

“你觉得呢，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