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教堂内。
圣保罗教堂的内廷宽阔宏高, 拱形的大厅将这片宗教圣地拔高供奉,即便今日阴云密布, 依然有微弱的光线透过彩色玻璃照射进来,罩上一层朦胧的雾。
入目都是巴洛克式的雕筑和墙饰,四壁上都挂着圣母、耶稣和信徒的巨型画作。一切都显得庄严。
通道将座位划分成两边,已经坐满了大半。
而在那长毯的尽头处,穿戴整齐的神父做着最后的准备,而教廷人员都已经严阵以待。
“威廉,哈里!”
一个头戴黑色纱帽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惊异又无奈地看了瑞亚两边的人一眼, 然后把目光落到瑞亚身上。
她并没有迁怒瑞亚,反而在叹一口气后给了一个不失亲切的拥抱。
“好久不见,亲爱的瑞亚。”她安慰道:“祝愿一切都会变好。”
瑞亚回以笑容:“谢谢你,戴安娜。”
直呼的名字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虽然她们也很久没有见面了, 但是瑞亚和戴安娜王妃之间的亲近感更强。
毕竟她们也算共患过一次难。
不过这不代表戴安娜会忽略自己儿子犯的错,她第一反应是去盯自己的小儿子,“哈里, 你不是小孩子了。”
哈里毫不客气地推卸责任,一下子掀了哥哥的老底:“是威廉非要这么做,我是为了帮他分担压力!”
戴安娜转而看向威廉, 她的眼神里既有责备又有明悟。
威廉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把他们扯进了我的麻烦。威廉是想帮我……”瑞亚不得不站出来。
戴安娜没有指责威廉,只是拍了拍瑞亚的小臂,“别紧张, 无论如何, 都会过去的。”
她小声告诉瑞亚, “今天就会宣布埃塞克斯之前立下的遗嘱, 坐在这里的人更关心这件事。”
那丰厚的遗产清单里包括了维多利亚女王封赐的庄园、家族世袭累积的财富、欣欣向荣的诺大产业……
这才是他们真正在意的。
有这句明示,瑞亚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就轻了。
瑞亚若有所思:“谢谢,现在我好受多了。”
戴安娜优雅地点点头,她脸上看不出一丝婚姻走向破裂的影响,只是淡淡道:“好了,我们得去入座了。”
她原本可以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两个儿子过来。
但戴安娜还是选择在瑞亚进来时起身,这种举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支持的表态。发现母亲的态度并不抵触,两个年轻人的表情都是一松。
哈里抢在威廉前面发出邀请:“瑞亚,反正都一起了,干脆跟我们一块坐吧。”
“我有自己的座位。”瑞亚可不想再引人注目。
光是现在他们站在一起,就已经吸引了无数视线。
落后一步,威廉既气闷又遗憾。他没办法教训弟弟,也没办法强留瑞亚,只好在离开时对瑞亚耳语:“结束后等我。”
瑞亚来不及拒绝,他就跟着自己的母亲走向前排右侧的教堂座位。
没有了王妃和王子殿下,她只在原地停留了一秒,就能感觉到人们的眼神越来越不加掩饰。瑞亚直接找到邀请函上安排好的位置,落座。
交织的目光在一瞬间就变得灼热。
瑞亚甚至能听到一些人发出的吸气声,仿佛她做出了一件比同时勾搭两个王子更离谱的事情。
怎么回事?
她确信自己数过了排列,绝对没有找错位置。
瑞亚状似不经意地侧过头,只看到旁边坐着两个黑西装的男人。他们离瑞亚有一段距离,因为不方便直接打量,所以看不清脸。
她心里还在惊疑时,一道低沉的英音就从背后传来。
“这是继承人的坐席。”那伦敦腔熟悉得让瑞亚头皮发麻,“你旁边就坐着埃塞克斯传闻里的两个儿子。”
瑞亚把声音压得极低也还依然听得出怒火。
“你每次都要这样吓我么,迈克罗夫特!”
她之前还确认过,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明明是坐在后排角落的,他什么时候移到自己后面?
原来的客人愿意为他挪位置?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却轻飘飘地讽刺:“相比你引起的每一个麻烦,我觉得这点惊吓根本无足轻重。”
瑞亚反驳:“这可不是我自找的”
她张望一圈,发现前后左右的位置都空了出来,仿佛是有意在为他们的谈话留出私.密空间。只有那两个埃塞克斯还坐在她的旁边。
就算他们离得不近,这个距离也完全能听到瑞亚和迈克罗夫特在讲什么。
瑞亚忍不住质疑:“你就这么和我说话,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不用担心,那两个‘儿子’只是杰德尔·埃塞克斯的克隆体而已,他们甚至没有健全的意识。”迈克罗夫特说得轻描淡写。
但传进瑞亚的耳朵里,却让她的心猛地一坠。
这次她没有控制,直接偏过头去看,那两个男人的相貌得几乎如出一辙,不、准确地说,他们简直就像是复制出来的一样,眼睛鼻子嘴巴——是的,他们全都是年轻的杰德尔!
只有在头发造型上做出区别,才能缓解这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靠在一起时,带来的恐怖谷效应。
尤其是瑞亚有意识地去看,就更加感到那种诡异感。
他们的脸,就连一丝细微的差异都没有!
察觉到瑞亚的眼神,他们本能地看了回来,但是眼神里却完全没有灵动的光,就像是机械输出的程序反应。
瑞亚很快收回了视线,把头转回来。
她忍住骂人的冲动,问后面的“政客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看上去很惊讶,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迈克罗夫特轻哼:“这就是杰德尔为自己衰老的身体做的后备计划,他和维特走得那么近,冒出这种想法不奇怪。可惜他死得突然,根本没机会用上。”
难怪迈克罗夫特之前一直想让瑞亚帮他盯着安德里·维特,看来他在意的就是这违背人性的克隆转移——
但问题是,迈克罗夫特知道多少。
有一件事瑞亚可以肯定,他一定还不知道维特的“秘密”。
不过他对埃塞克斯的了解比瑞亚更多。
她想问很多,比如“他们为什么会没有意识?”,“为什么埃塞克斯会准备两个?”,“放任他们对外示众不会出问题吗?”
但最后瑞亚选择问出对自己最重要的那个。
“那他的‘女儿’呢?”
瑞亚心里冒出一些寒意。
那老变.态口口声声说的夏娃和亚当——既然连没有使用过的克隆体都准备了两个作备用,那他不可能只创造一个“夏娃”吧。
“早就死了,只是没有对外宣布而已。实验的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的,瑞亚。”迈克罗夫特难得没有绕弯子,他直接告诉瑞亚:“你也不用管这些,他们都没有用。”
“那什么有用?”
瑞亚有一点痛恨自己那么快地领悟到他的意思。
这让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迈克罗夫特,也许是更接近安德里·维特——
那个男人就坐在她的身后,瑞亚甚至错觉,他是附在自己的耳后低语:“你很有用,瑞亚。”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帮我一个忙,我就让你成为埃塞克斯的、名正言顺的‘女儿’。”
磁性、成熟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扫过瑞亚的耳蜗,潜入她的大脑。又是这样,他想要说服她、压倒她、控制她!
瑞亚反射性地抵触、反抗。
“我不是他的女儿!”
“这不重要。”迈克罗夫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酷:“无论你是不是,我都可以让你变成是。这才是重点。”
她不禁冷笑:“你觉得我很想要埃塞克斯的遗产?你太看低我了吧,迈克罗夫特。”
男人突然说起另外一件事:“杰德尔的死亡报告有两份,一份是对外声明,一份是神盾局对内的报告。
用实验失控压下真相,确实很聪明,但你们没办法抹除所有的漏洞。”
瑞亚一下子警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就算你们想尽办法留下了几具变种人的尸体,在‘哨兵’暴动的情况下也是太少了,它是反变种人武器,杀的变种人不可能比普通人少。
一向以生物研牟利的维特,也会提议暂缓反变种人计划?这非常幽默。”
他真的很聪明,即便是翻看几份报告,也能立即做出推理。瑞亚瞬间就紧张起来。
“瑞亚。”
她感觉到,迈克罗夫特的视线落到自己脖子后面那一小块皮肤上,僵硬、紧绷着。他莫名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瑞亚……”
“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正在做什么,我相信,你会需要埃塞克斯的遗产。继承它,你就能继承他们抓到的所有变种人,还可以继承他们的势力——只要你能做到。
想想吧,你只是摧毁了一个加州分部。”
迈克罗夫特说出自己的条件。
他从来没有看轻她,从来没有。当她从那把枪口下活着走出来,他就知道一切都变了。
瑞亚的呼吸加重:“……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迈克罗夫特到底遇到了一个多大的麻烦,才会慷慨地提供这么优渥的条件。据瑞亚所知,他绝对不是一个友好大方的人。
他总不会是还想要知道维特的事情吧——
下一刻,迈克罗夫特就给出答案:“女王被绑架了,我需要你帮我。”
什么?!
如果不是葬礼上响起《圣经》的经文朗诵,那约翰福音14章的第1节清晰得传进瑞亚耳中,她差一点就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了。
瑞亚下意识就想要看向戴安娜王妃那一边的位置,却被迈克罗夫特打断:“现在消息被严密控制,王室内部也只有查尔斯王子知道。”
她怔住:“这和埃塞克斯有关系?”
“这和变种人有关系。”
迈克罗夫特陈述:“有一群反社会的变种人绑架了女王,要求我们揭露以埃塞克斯公司为首的,生物科技行业罪行,并且向社会承认变种人的存在。”
“他们的首领叫做艾瑞克·兰谢尔,代号是‘万磁王’。”
这有点耳熟的名字让瑞亚的眼皮微跳,“……你为什么不去找x教授?你应该知道他。”
“我不相信任何一个变种人,但我想要尝试着相信你。”
迈克罗夫特放缓语速:“瑞亚,既然你已经参与到这场阵营战争,你必须承担起你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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