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进去一瞬间, 吴骇差点喷了。

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在他眼前, 苍老的面容，脸上的皱纹都显得那般和蔼可亲，却让吴骇心跳加速。

地球之主说的是“这么多头界主……”

头！！？

莫名喜感。地球之主居然用“头”来形容界主！

而且还一招击飞了天灵界主？？

地球所在位面如此之弱，几乎整个宇宙都没有灵气，他走投无路之际怎么也没想到临时叫来的地球之主居然这么厉害！

吴骇陷入时空裂缝的瞬间, 兽面阴阳石内便传来了谢宇策急切的呼吸：“吴骇，这是……”

星域里时间流速混乱不堪，与地球不太一致。

因此只有这四个字的语速保持原样, 之后的声音便听不见了。

吴骇语速极快地回道：“是我叫来的，你暂时不要回来！我先试探下他的口风，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真心为我们好, 还是别有用心……”

五大界主外加永恒主宰, 吴骇实在没办法，这才捏碎了在来原始宇宙永恒界前夕地球之主给的救命玉牌。

可在这么短的时间，他要怎么解释说, 他卖掉镶嵌在自己体内位面界壁之上的那一页金纸, 无论地球之主是不是别有居心, 那都跟他没关系, 是他选了这条无人走过的逆天之路，他与藏头露尾、隐姓埋名的地球之主没有利益冲突。

但谢宇策不一样, 他不能让谢宇策因为他或者别的什么，而做某种事关证道的妥协。

银发老人把吴骇丢进这一方小宇宙后，便自顾自地往前走, 吴骇跟在他身后，见他每走一步，都像在穿梭虫洞。

宇宙星空在他脚下，宛如无限缩小的四维地图一般，自由流转，毫无阻碍。

如此走动的银发老人，说他是这方宇宙的主人，吴骇会信。

“别气啊师父，其实……”吴骇略显拘谨，因为他敏锐地发现，走在他前面的师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银发老人生气地传音道，“我是不是说过，有危险就求救？”

真空不能传声，只能以魂力传音入脑。

听到师父的声音，吴骇一愣，忙道：“有的，说过！”

吴骇义正辞严地说：“师父还说过，去了原始宇宙，不要暴露咱们地球的有关信息，有事自行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求救，徒儿全都记在心里！”

银发老人冷峻的老脸紧绷着，回头直视吴骇的眼睛，严肃地说：“以后你记住！但凡与大本源法则有关，你就叫师父。只要你有本事抢到手，师父为你保驾护航！”

吴骇精神为之一震，目若星辉：“真的！？师父威武！”

银发老人继续道：“界主恃强凌弱欺压你，也叫师父，不要觉得丢脸或者难为情，师父收你为徒，不是要你在起步之初就死在那些死不要脸的界主们手里！”

吴骇一阵后怕：“早知道师父如此厉害！我就早点叫师父，我被好几个界主从混沌星域追杀到永恒界，后来永恒之主也冒出来，我还以为这回死定了，还好师父来得及时！”

银发老人听他提起界主和永恒之主也没有多少恭敬或畏惧之色，心里略满意，再加上离开地球没多久，便已经突破三星仙王，这等速度叫人叹为观止，就更满意了。

银发老人干脆直说：“我早就在永恒界了，自然来得及时。”

吴骇追悔莫及：“如果提前知道您在，我肯定去拜访您！”

银发老人无语：“是吗？”

吴骇回答得斩钉截铁：“当然！”

银发老人冷不丁地道：“你都到我庄园门口了，也没见你进来问候，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师父了呢。”

“啊……”吴骇一听庄园门口，第一反应就是最强位面之主的庄园，但怎么也没办法把师父跟最强位面之主联系起来，想必是他逃命横渡永恒界时，曾路经的某处庄园吧。

“是徒儿错了，”吴骇说，“师父告诉我具体地址，下次我去永恒界，肯定第一个拜访您！”

“嗯，接下来我应该一直会在永恒界，”银发老人淡淡道，“永恒界中心区，我的庄园没开防御神阵，你去过的。”

“师父别开玩笑了，那是最强位面之主……”

银发老人抬起下巴：“为师就是最强位面之主。”

吴骇：“……”

“你们命名的‘地球’，在原始宇宙中还有个广义的名字，‘凡界’，凡界是由我亲手所创，它不只是生命大界，还是件大杀器，自带最高防御抹杀机制，对入侵的外敌尤其有效，无尽岁月以来，死在你所生长的那片土地上的主宰有一位，界主也有一位，因此才被称作最强位面。”银发老人自报身份，“我乃凡界之主，我名凡宸。”

听他娓娓道来，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等惊世骇俗的战绩，吴骇内心热血沸腾，默念“凡宸”这两个字，只觉有种贯穿古今般大气磅礴之感。

凡界之主。凡界帝王，帝王，谓之为宸。

这信息量大得超出吴骇的想象，他一直都知道地球很特别，但没想到地球所在位面便是传说中的最强位面！

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普通猛兽禽虫在最强位面的核心凡界里生存。

一时间，吴骇有种说不出的骄傲与自豪。

地球创世之初便有这位凡界之主，直至再远的以后，都有凡主坐镇，地球不会沦为拍卖会上的一件商品！

“可您怎么要换个形象？”吴骇见过最强位面之主，论样貌，气质，气场，都没办法把那位冷漠至极的白衣美人，跟眼前这个慈祥又不失严厉的银发老人联想到一起。

……特别是在见过这个银发老人身穿花衬衫、沙滩裤，袒胸露臂膊钓鱼以后。

银发老人严肃地说：“虽然是我的位面，但在这里生存，还得按照这里的规矩，入乡随俗。”

吴骇点点头，师父一直都很重视规矩。

银发老人又说：“原来的样子不适合当军统，也许会给军盟带来不良风气。”

“不同境界的强者看我会有所不同，你看我是一张老脸，但在主宰眼里，我依旧是真身。”

银发老人道：“你还有什么疑惑？”

吴骇道：“……有。”

银发老人道：“说。”

吴骇实在忍不住问：“师父，你要我们另辟蹊径，却没告诉我们创生命大陆可以发起位面战场争本源法则，真的是我们适合另一条道，而不是创生命大陆不好？”

原以为吴骇两个虽没走多久，但怎么说也去了趟混沌星域，还能拿到本源法则，跟界主们有所接触，有些众所周知的消息应该都已经探得差不多了。

“当然是你们适合！位面战不是大本源法则来源的唯一途径。不告诉你们，还有个原因是，”银发老人沉默许久，叹了口气，说，“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慢慢演化生命大陆，不赶快突破，就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不只是你，可能我地球上的全部居民，都逃不过这场死劫。”

吴骇心惊：“怎么会！”

银发老人说：“接下来的位面战，其中一方就是凡界。我地球也要参加。”

银发老人目光柔和下来，道：“原打算等你突破一星仙王时再告诉你，可你的成长速度比我预料得快，不告诉你也不行了。”

吴骇一滞，说：“这……不用这么悲观吧，还有多久？”

银发老人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没多久了，按原始宇宙时间来算，三万五千年左右，换算成地球时间，还剩百年不到。”

才三万五千年，通过创世一道突破界主肯定来不及，只能作为凡界的一份子参与到位面战中……

生平第一场位面战，吴骇跃跃欲试，又问：“对手是谁？”

银发老人缓缓说了三个字：“永恒界。”

**

地球位面和永恒界之间存在时间差，由于地球一天，永恒界一年，即地球一分钟，永恒界六个小时。

谢宇策说完后就没再听到吴骇的回应。

而龙神界主的话却让他背心一凉。

最强位面之主斩杀了龙族主宰！？

龙神界主道：“我龙族能有今天，从原先的大势，沦落到不得不依附某界忍辱负重，全是拜他所赐！”

谢宇策说：“主宰死后，肉身不朽，龙族主宰的肉身在什么地……”

谢宇策话说到这里，猛然醒悟过来，又问：“龙族主宰该不会是多头神龙？”

地球上耸立无数年的那座圣山？天灾期间移动过其中一道山脉，就能造就一大生态区，而区区一座山脉，耗尽仙主级的吴骇全身仙力都收不进体内位面……难道就是缩小后的龙族主宰尸身？

所以从圣山附近，可以前往龙源界……

事实上不同种族所创位面，生命大陆上或许会有各种不同种族形成完整食物链和生态圈，但位面之主都会侧重于自己种族，会以各种方式来强化自己种族，这是为了让本族诞生更多强者，屹立在万族并存的宇宙之林，谋得一席之地。

所以最强位面之主，根基应该是地球所在位面。

元武大陆及所在位面像是人族所有。

而龙源界必定是属于龙族界主亦或是……龙族主宰。

龙神界主怒气冲天，道：“若微是凡界之主的徒弟，而你是他师兄，师承凡界之主骗我至此，你说你该不该死！？”

谢宇策忍受着威压碾骨的巨痛，说：“我并不知道他是凡界之主。”

“呵，仅仅一句不知道就能免除你背叛龙族的惩罚，代价不会如此轻……”

谢宇策说：“我来自龙源界！”

龙族界主呼吸一滞：“你知道龙族祖地名为龙源界，所以故意这么说。”他之所以对谢宇策较为袒护，也是因为谢宇策的真身五爪金龙乃是较为古老、纯粹又罕见的神龙血脉。

谢宇策说：“凡界之主对我还不错。”

龙族界主气得不轻：“你若弃暗投明，回归我族，我会留你一条活路，如果你冥顽不灵，那么我现在就给你个痛快！”

谢宇策不说话。

龙族界主恨铁不成钢，愤愤道：“你跟着他绝非明智之举，他逍遥不了多久，他只要凡界在接下来的位面战失败，一旦永恒之主超脱主宰之上，第一个对付的一定是他凡主，到时势必捣垮最强位面，还我龙族公道！”

谢宇策道：“凡界和永恒界，打位面战？”

龙族界主道：“位面战以后，我龙族必将崛起，而凡界必亡！”

谢宇策嗤了一声，就这个轻蔑的表情落到龙族界主眼中，就像一粒细小的火星点燃了汽油罐，怒火嘭地一下炸了：“你笑什么？”

“位面战还没开始，变故多得数不胜数，就说战局已定，只是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而已。”谢宇策道，“您是想让我也加入您一方，成为永恒界的爪牙，也为永恒界效力？依附于强大异族，以此讨个公道？可能讨不回公道，反而会重蹈覆辙。”

“你呢！你拜仇敌为师！还不晓得回头！”龙族界主一怒之下，抬手一掌挥去，不是为了打死，但打到半死，抓回去龙族领地领罚或关押是绝对必要的，他需要知道目前龙族祖地龙源界的详细情况！

也许原始宇宙中较为稀缺的古老龙族血脉在祖地依旧很常见，这些优质血脉均是龙族崛起不可或缺的。

谢宇策躲闪不及，身体早就在界主级威压下被禁锢得无法动弹。危急关头，谢宇策瞥过一抹白影，他的天瞳能看到无尽远处的白衣身影：“您还打算看多久？”

一个冰冷至极、不带丝毫语气起伏的好听声音在耳畔响起：“看到你做决定为止，为师尊重你的选择。”

果然实力到了主宰级，弄几个战力超然的仙道法身是很轻而易举的事。地球上的那位银发老人，想必也是凡界之主的仙道法身。

**

吴骇惊呆了。

永恒界和凡界，永恒界和最强位面，要打位面战！？

难怪师父对永恒界没有半点好印象！

吴骇转瞬兴奋起来：“那肯定很有看头！永恒界很强，但最强位面怎么说也是最强位面！”

地球之主却皱起眉头，嗓音低沉：“你知道为什么都说永恒界大势？”

吴骇摇了摇头，地球之主继续道：“原始宇宙流传着传说，只要能在位面战场中连胜一百场，就能超脱主宰之上。”

吴骇道：“这不是传说吗，自位面战场诞生以来，从未出过一位。”

“快了，”地球之主说，“永恒界连胜九十九场，接下来是最后一场，只要赢了我们，永恒之主超脱主宰之上，等同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永恒界也将凌驾于所有大界之上，成为真正的原始宇宙中心。”

吴骇问：“难怪大势……”

那么多外族仙灵挤破头也想去永恒界，成为永恒界的一份子……

吴骇好奇地问：“我们呢，我们连赢多少场了？”

地球之主说：“凡界不擅长位面战，自从参与位面战以来，一次都没有赢过。”

若论单打独斗，就算面对主宰，地球之主也凛然无畏，但群战，所创大陆上的生命参与位面战场，对地球之主来说永远是一大难题。

吴骇说：“师父……不要放弃啊！”

“你不懂。最强位面强得可束缚并灭杀界主甚至主宰，但它不是无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说，位面战就是垫底！你以为我不想赢么？为了赢位面战，我尝试过各种办法！”

地球之主说：“上古龙族大势，龙族乃原始宇宙最强种族之一，我在得到龙源界以后，曾经弄了一拨巨龙来地球生存，但在那一场位面战中，所有巨龙毫无悬念地全灭了。”

吴骇背心一阵冷汗，不会吧，六千多万年前恐龙大灭绝……

灭绝的巨龙，他在龙源界见过类似的放大无数倍的龙，同源！？

尊贵血统的龙族，换到地球生存，却都长残了……

以及，地球史上有过记载的五次不明原因的物种大灭绝……

“宇宙很残酷，无时无刻不在竞争中，不进则退。而我的位面，每失败一次，都会失去一道本源法则，那些主宰们忌惮我，一旦赢了，几乎全都心照不宣地抽取可以最快速度导致地球解体或崩塌的本源法则，甚至非本源的先天稳定法则。”

凡界之主乃是极其古老的主宰之一，相比而言，永恒之主都只是运气好得到本源法则的后起之秀。

可见凡界之主对位面战场怨气深重，从以前到如今经历了不少场位面战，损失了不知多少道本源法则。

但他性格就那样，再加上最强位面的威慑力，使得别族孤立他，他无视别族。

地球之主：“可就算是这样千疮百孔的地球位面，也有外敌继续破坏，导致大寂灭时代的到来，毁了整整一个时代，在那个时间段，原始宇宙异魂持续入侵，搅得地球上格局天翻地覆……”地球之主不甘地说，“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搞垮地球，但我偏不信邪！我创军盟，创军网，创军士体系，为了让地球上的人能够变强，我想尽办法！但你也看到了，目前为止真仙以上的人还远远不够……”

吴骇问：“师父觉得这是谁干的？”

“除了永恒之主，还能有谁！应该还有一些乌合之众，尽管笃定凡界要输，那些不嫌事多的也得想方设法让凡界输得更彻底。”

吴骇道：“我们赢，让他输！连胜九十九场，临门一脚，功亏一篑！”

“说得轻巧，”地球之主摇了摇头，“你有心就好，还是修炼为重。以前不提这个，是因为知道太多又没实力自保，出去后寸步难行，哪知道你……”地球之主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说不出的欣慰、期盼、怜爱，就像长辈殷切期盼孩子成长那样，“好孩子，去找你师兄吧。”

吴骇猛点头：“师兄还在龙族界主手里！”

“这是地球位面通行令，为师在永恒界庄园等你们。”

银发老人把通行令交给吴骇。这块通行令重新淬炼后，和吴骇血脉相连，只有吴骇能开启门户，就算遗失，也不担心会被其余外人乱用。

吴骇拿着那块沉甸甸的圆形通行令，其上有一个“凡”字，再一抬头，师父已经不见了，而他魂力沟通通行令，直接离开了地球所在位面，重新回到永恒界之中。

地点仍是在聚星海，和他方才被丢进门户的位置一致，只是引入眼帘的景象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