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永诀 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流光苑坐于青山绿水之间,背后群山环绕、连绵叠翠,内中还藏着一洼灵秀如镜的碧湖,景致分外精巧秀丽。每年盛暑消夏时,皇帝总会带着慕毓芫来几回,旧例是乘舟下湖到对岸,然后在岸坪休憩观赏风景。此时却是不同,明帝吩咐多禄先不用忙,掀帘眺望对面的湖光山色,侧首笑道:“每年都坐船甚是无趣,反正时辰还早,咱们俩边走边说话,从右边的小路慢慢绕过去。”

慕毓芫婉声一笑,“只要皇上高兴,走走也好。”

“你们都先下去。”明帝朝多禄挥手,携着慕毓芫款步下了龙辇。二人随意闲散走着,往前是一条青花碎石铺成的小道,路旁翠草新生、细花轻绽,四周静谧的只闻草间小虫低鸣。

此处花草树枝修剪的很是随意,不似皇宫内那般整整齐齐。沿路有不少用竹枝搭架的圆拱花篱,左右交错罩于道路上头,其上枝蔓纠缠、互相牵连,形成一道错落有致的绿荫小路。明帝时不时拂开过长的绿藤,慕毓芫在他手臂下笑道:“皇上总这么拂来拂去的,当心一会儿手上累了。”

“没事。”明帝蹙眉微笑,压抑着嗓子间的阵阵干痒。

近来皇帝咳嗽频繁,虽然咳不出什么东西来,却总扯得胸间拉伤般丝丝细疼,所以基本都是能忍则忍。片刻沉默,已让慕毓芫疑心担忧,“皇上不舒服么?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或是等等,臣妾唤人端盏清茶过来。”

明帝笑着摇头,“走罢。”

“皇上……”慕毓芫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像是不忍拂了皇帝的兴致,最后颔首道:“那好,就到前面斗草亭坐会儿。”她轻轻挽住皇帝的手臂,温温柔柔贴在身旁,脸上是惯有的恬静微笑,裙下步子绵软无声。

“宓儿----”明帝心底生出柔软安宁,脚步稍缓。

慕毓芫回身仰望过来,白皙面庞在照人阳光的映衬下,越显莹透,两丸流波妙目闪着灿灿星光。似有不解,眸中光线流转不定,“皇上做什么呢?怎么这样看着臣妾,是脸上弄花了么?”

“没有,朕就想好生看看。”明帝抱住了慕毓芫的双肩,静静的凝视着,伸手扶正鬓角上的碧玺长钗,掠得尾坠串珠轻微摇曳。静了有那么一会儿,问道:“宓儿,我们在一起有多少年?”

“嗯?”慕毓芫稍稍一怔,继而微笑,“唔,已经十五年了。”

“十五年,十五年……”明帝轻声喃喃,分明是一段漫长的岁月,怎么会眨眼就过去了呢?倘使彼此还有十五年,那该有多好……

慕毓芫抬头看向皇帝,笑问:“莫非,皇上是嫌臣妾不再年轻?”

“呵,净是胡说。”明帝知她性子通透,多半已经猜到自己的心思,不想让自己伤感,所以才故意拿话打岔。于是束紧面前佳人细腰,在额心上轻柔一吻,“你敢胡乱编派朕?好啊,那就亲到你不说为止。”

慕毓芫笑得低下了头,“行行,再不说了。”

“走,先看了再说。”明帝突然高兴起来,像个孩子一般兴致勃勃,拉着慕毓芫穿花拂柳往前走去,期待着她看到后的惊讶。

“皇上,跑这样急做什么?”慕毓芫紧随皇帝的步伐飞走,一路上问了几次,皇帝却始终都是笑而不答,掠得裙角翻飞如蝶。直到皇帝停下脚步,方才笑着喘气道:“皇上跑的这么快,臣妾都快追不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入园的贼呢。”

明帝仰着下巴眺望对面,呼气道:“到了,就是这儿。”

二人站在小溪流岸边,对岸是一方五十步开外的素净空坪,周围长着郁郁葱葱的古木,落下一大片幽凉的暗色树荫。每株均有环抱粗细,往上高达数丈,因为树冠枝干纵横、树叶繁茂,几乎将湛蓝的天空挡去大半。阳光透过缝隙落下,形成一道一道白雾般的细长光带,朦胧而又飘浮,给周遭景色凭添一分诗情画意。

“这儿?”慕毓芫满眸疑惑看过去,除了古树参天、藤荫匝地,实在找不出什么特别的,回头问道:“是什么?臣妾真的看不出来。”

“你再仔细看看。”

慕毓芫仍是摇头,“真不知道,皇上还是说了罢。”

“你看。”明帝抬手指着对面中央,“不是后面的那些古树,是前面的那两棵,早几天时,才刚从北面灵山运过来的。”

“看到了。”慕毓芫细细看了看,还是不明白,“臣妾不大认得,仿佛瞧着像是两棵松柏?只是不似宫里种的那些,树叶不大相像。”

“不是松柏,是紫杉。”

“紫杉?”

皇帝有些得意的笑,想来慕毓芫无论如何也猜不到----那费尽千人千力,自北面千里迢迢运来的稀罕宝贝,竟然是两棵长了数十年的紫杉。此次按照皇帝吩咐,不光要一雄一雌两棵杉树,而且对树龄也有特别要求,一星半点儿也错不得。自皇帝病重以后,每每行事总是匪夷所思。虽说此次旨意甚是奇怪,不过也没人敢多嘴问上半句,为了找到让皇帝满意的紫杉,领差的人几乎跑遍当地所有山头。

“嗯。”明帝点了点头,拉着慕毓芫从小桥上穿行过去,站在两棵紫杉树下,抬头仰望道:“现在还不是季节,等到入秋时咱们再过来,到时树上都结了果子,就像挂了满树的珊瑚豆一样。”

“好。”慕毓芫静静凝望,似乎正在想像着秋天之景。

明帝含笑看了看她,又道:“紫杉在民间有‘神树’之称,能够活到上千年,因为果子浑圆如珠、艳红胜血,像极了那一粒粒生发南国的相思豆,所以还有个俗名,叫做红豆杉。”

“红豆杉?”

“红豆杉都是雌雄异株,这两棵一雄一雌。”明帝揽住慕毓芫的肩头,低头贴近她的侧脸,指着左边的杉树,“这棵是雄树,已经长了三十九年。”又转指向右边,“这棵是雌树,已经……”

“……长了三十三年。”慕毓芫拦着他的话头,轻声接道。

“呵,正是。”明帝笑着松开了她,走到雄杉面前,虽说将近四十年的树龄,也不过海碗粗细,满树绿叶均呈片片羽翅状排列,浓得翠色欲滴。他转回身看着慕毓芫,声音似流水淌过,“人生不过百年,还有生、老、病、死掺杂其中,即便是天子之尊,也不可能真的万岁长生。所以,朕让人寻来这两棵红豆杉,倘使将来生离死别,就让这两棵杉树替我们相守千年。”

“相守千年?”慕毓芫仿佛是在问皇帝,又像是在自问,原本温柔似水的明眸,也泛起了一层稀薄盈动的雾光。

明帝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侧首道:“呈上来罢。”

多禄领着人穿过月子门,让身后两个小太监止步,自己捧了朱漆盘子跑过来,垂首递到皇帝面前,“皇上,红绸丝带已经备好了。”

明帝拈起殷红绸带的一头,轻轻放在慕毓芫的手里,“宓儿,你先拿着。”自己捏住绸带的另一头,然后一步一步往侧旁让开,细长的红绸带徐徐展开,竟然足足有三、四丈长。挥手让多禄退下,朝着对面笑道:“宓儿,我们各自系好一棵树。”

慕毓芫看着手中柔滑的绸带,凝望了皇帝片刻,像是渐渐明白其中的用意,轻轻点了点头。她缓步走到雌衫面前,拦腰绕了一圈,手法温柔的打了一个结,轻轻整理尾带使其垂下。

明帝那边也已系上,笑道:“好了。”

两棵杉树相距一定距离,是为以后生长预留的空地,此时被细长红绸相连,透着某中特别的融融甜喜之意。明帝走近慕毓芫身旁,执了她的手,感受着她身上独有的纤馨气息,静静的道:“每年春暖花开,都要记得来系上一根红绸,一年一年,一直要收集到最后……”自己是等不到最后了,往后的每一年,形单影只来这里系红绸的她,将会是何样的心情?

“好……”慕毓芫静静的答,像是恍恍惚惚有些痴了。

午膳设在流光苑的偏院,上的是各色精致小菜,只是帝妃二人都没怎么动筷,各自稍稍用了一点。多禄领着宫人悉数退下,又是二人默然相对。慕毓芫静坐了会儿,开口道:“皇上可觉着累了?早上逛了不少的路,刚才也没吃多少,不如到里面歇会儿,臣妾再去泡盏新鲜花茶。”

“不了,先到院子里坐坐。”

院内稀疏树荫下,设有一方长长的碧竹修尾摇椅。此时并不是乘凉的时节,慕毓芫捧了软垫铺上,让皇帝好生躺着,自己则在梅花小凳上坐下。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都是静默无话。侧旁花圃草丛中,草头轻轻颤动,隐约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似有小虫穿行草根而过。

“宓儿,朕觉得这样真好。”明帝先打破了沉默,“远离了朝政、国事,远离了百般繁杂纠缠,只有我们两个人静静相对,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慕毓芫温婉微笑,“怎么会是梦呢?旻旸,臣妾一直都在你身边。”

“不,朕希望这是个梦。”明帝拉起面前纤细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轻轻阖上了眼帘,让彼此一起感受心跳震动。“朕希望,这一切都是梦。”他的声音很是执拗,带着淡淡的哀伤,“是个……,永远都不会醒的梦。”

慕毓芫眸中闪着痛色,轻声道:“旻旸……,别说这样的话好吗?”

“好,不说。”明帝朝她微笑,拉她坐在自己的身旁,用彼此最舒适熟稔的姿势环抱,手指抚着鬓角碎发,“宓儿,这些年朕对你可好?”

“很好。”

“没有很好,朕也伤过你的心。”明帝轻轻摇头,缓声道:“很多时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这十几年来,朕对你的心始终未曾变过,疼你、爱你、呵护你,到今日也没有丝毫减损过。”

“是。”慕毓芫轻声答应,“皇上数年眷恋有如一日,从未有过改变。”

“朕所做的一切,即便你当初不理解、不清楚,朕也可以等着,一直等到你明白的那一天。”明帝捧起她的脸庞,凝视着那双水光盈然的眼眸,“朕……,就算有负于天下所有人,自始至终,也都不曾辜负过你。”

“臣妾何德,能够……”

“不。”明帝轻声打断她,“朕不要你说那些话,只要你没受委屈就好。”看着那略带憔悴的眼角,心疼道:“这些年来,你始终为朕分忧解劳、劳心劳力,却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抱怨,朕还没有谢过你呢。”

慕毓芫将头贴在皇帝胸膛,婉声道:“既然已是夫妻,又何需言谢?皇上今儿是怎么了,总说这样奇怪的话。臣妾可不爱听,不许说了。”

“好,都听你的。”二人相视一笑,彼此紧紧相拥贴在一起。

有清风徐徐吹过,掠得树梢尖的翠叶“沙沙”作响,极静的空气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皇上……”多禄从连廊头走过来,像是得了什么消息,脚步甚快,看到院内情景赶忙低头,“皇上恕罪,奴、奴才莽撞了。”

明帝皱了皱眉,不悦道:“说罢,是什么要紧事?”

多禄不敢抬头说话,小声禀道:“刚传来的消息,齐王在牢中自缢了。”

“自缢?”

“皇上,你别着急。”慕毓芫早坐了起来,眸色担忧的看着皇帝,扶着皇帝坐直了身子,轻轻在后背上抚了抚。似是有些不能尽信,皱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刑部那边怎么说?”

多禄小心翼翼回道:“就在方才,消息直接送到流光苑的。说是……,齐王入狱后一直精神不好,今儿晌午,自个儿解下玉带就……”

明帝想象着齐王吊死的样子,觉得沸血直往头颅上涌,心跳也分外剧烈,内心是难以言语的复杂滋味。再想起从前七皇子之死,心便愈加痛得厉害,勉强搭着慕毓芫的手站起来,却是一阵头晕目眩,“起驾……,即刻回宫。”

原本是高高兴兴出去散心,结果才半日又返回皇宫,众人都不知内中缘故,多禄也是战战兢兢不敢出声。回到泛秀宫以后,皇帝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传来张昌源诊了一回脉,然后就一直没有出过寝阁。慕毓芫端着汤药进来,明帝指了指床头高几,“先放着,等会凉了朕再喝,你也累了,先出去歇着罢。”

“嗯。”慕毓芫抬眸看了一眼,没有多言询问。

明帝看着她默默离去的背影,也是无比怅然。诸多陈年旧事迎面扑来,让自己不胜负荷,此时此刻,只想自己单独的静一会儿。

天淳二年的冬天,空气里是出奇的寒冷凛冽,新雪犹如棉絮扯落,居然纷纷扬扬下了大半个月。早上英亲王妃去了皇宫一趟,回来后就开始不适,晌午饭也没有吃,精神恍惚的卧在寝阁内。英亲王以为她受了委屈,关心道:“是不是皇后娘娘不得空,旁人说了你什么?”

“没有。”英亲王妃摇了摇头,“我只是……,心里害怕。”像是受到某种惊吓,语无伦次道:“我今天不该去皇宫……,不该去的,如果不去的话,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她茫然抬头,有些不知所措,“旻旸,现在可怎么办啊?”

“佩缜,你到底在说什么?”

“今天,叔叔来的时候----”英亲王妃拉着丈夫的手,像是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些,低头细声道:“叔叔给了我一瓶药丸,说是一定要亲手交给皇后娘娘,不要让她疑心,不然的话……”

“药?什么不然?”英亲王听得一头雾水,“叔叔给你的是什么药丸?又还跟你说了什么?”突然心里猛地一惊,失声问道:“难道,是给皇上吃的药丸?!”

“是。”

“佩缜,你怎么这么糊涂?”英亲王气急败坏,“皇上病重如斯,药丸也是能随便进献的?太医呢,太医有没有说什么?”

“太医说,是极好的补药。”

“极好的补药?”英亲王稍稍安心,他原以为朱锡华求权心重,便让王妃献了祸害之物,所以才万分焦急担心。可是,太医居然说是极好的补药?倘使真的如此,王妃又何至于忧心不安?其中必有蹊跷,遂问:“佩缜,叔叔还说了什么?”

“叔叔说,此事等成了再告诉你。”英亲王妃眸色愧疚,歉意道:“旻旸,不是我有心要瞒着你。只是叔叔再三嘱咐,说是倘使此事办不好,往后朱家、英亲王府都没有出路,迟早会在朝局中倾覆,将来就全看此事成败了。”

“是这样……”英亲王喃喃,有些明白过来了。

那药绝不是什么补药,至于太医为什么没查出来,只能说是朱锡华好手段,居然买通了皇帝身边的太医!特意不让王妃提前告知,便是让自己无可选择,一旦此次事情成功,朝局就会天翻地覆的变化。说不出是期待还是什么,小声问道:“那……,皇后娘娘把药收下了?”

“嗯,还答谢了我。”英亲王妃肩膀微颤,像是冬日里瑟瑟发抖的树叶,“皇后娘娘说,皇上不喜欢生咽丸药,所以溶在汤药里,还亲自尝了两口味道。”

“她……,亲自尝过汤药?”

英亲王妃没有留意到丈夫,低头颤抖道:“旻旸,我心里总是觉得不安,虽然叔叔没有说明,可是,那药里一定藏了什么吧?不然,叔叔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没事,别多想了。”

起初宫内传出消息,说是龙体一天比一天好了。日子过得好像煎熬一般,始终等不到那个消息,英亲王忍不住怀疑,难道是自己猜错了?直到开春后某日,不知何故,皇帝突然莫名的呕血不止,宫内终于乱成一团糟。尽管皇后娘娘夜夜垂泪、日日上香,也都是一样的无济于事,少年皇帝开始消融,最后在春末的尽头撒手人寰。

假使告诉她详情,是否会稍微原谅自己一些?那样的话,又会不会让她更恨已故的皇后?自己即将离去,恨多恨少也无所谓了。可是,皇后却只有那么一个女儿,失去父亲的庇佑,又用什么来承受这份恨意?正因为放心不下,所以那日才会带着她去祭奠皇后。

----如果都是报应,那都就在自己身上结束了罢。

明帝虽然敬奉神灵,却从来不相信什么因果之说。然而到了此时,他也开始有些相信,或许这一切,都是一个因果循环的报应。如今,命运正把那些报应双倍奉还,历史的一幕在重复,而且更加残忍惨烈。当他仰望苍穹时,似乎隐隐听到上天的嘲笑,甚至能清晰感觉到,死亡之刃正朝心口迎面刺来!

齐王自缢没多久,皇帝便下了旨意,说是齐王私下结党、行为不端,废除生前所有名号,死后不得入宗庙。这是情理当中的事,没人有异议,谋逆大案终于有了结果,宫内众人都是松了口气。至于废妃杜氏,既然皇帝没有提,皇贵妃娘娘也没有问起过,仍然还关押大牢中。

如今皇帝病情愈重,慕毓芫早已顾不上别的事情,就连一般的朝堂琐事,也都让朝臣们斟酌着处理。隔了两日,公主府上有人进宫求见。慕毓芫以为是乐楹公主有事,来人却道:“娘娘,凤府上的玉邯夫人病了。驸马爷说,怕外面的大夫医术不佳,让娘娘指个太医院的御医,去凤府上诊一回脉。”

“病得很重?”

“这个,小的也说不好。”来人有些为难,“听说病得突然,也不知道是染了什么病气,好几天没吃东西,想来应该是不轻。”

“这倒奇怪了。”慕毓芫忍住疑惑,问道:“玉邯夫人生病,凤府上的人难道不会请大夫?怎么反是云琅传话,难道已经病到骇人的地步?”

那人忙道:“是这样的,前日公主召见过玉邯夫人,也不知是怎么,回去没多久就病了。驸马爷还和公主拌过嘴,这才让小人进宫来的。”

“好了,本宫明白了。”慕毓芫禾眉微蹙,吩咐道:“传话给俞幼安,让他亲自过去凤府一趟,需要什么,尽管开了药方叫人去配。”

双痕指派了人,回来问道:“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慕毓芫摇头叹气,“不都是因为敏珊的缘故?她自来是个暴燥脾气,迦罗素来与她交好,又曾经救过她两次性命,所以定要讨个公道呢。假使没有云琅和凤翼二人,还不知闹成怎样呢。”

“娘娘是说,玉邯夫人已经知道了。”

“要是还没知道,又怎么会病倒?”慕毓芫有些无可奈何,叹道:“倒是忘记嘱咐云琅,不管敏珊怎么缠他,横竖不说,也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双痕苦笑道:“公主就那样的脾气,旁人也没办法。”

“罢了,早晚也是会知道的。”慕毓芫心中思绪浮动,看向殿外蓝天道:“这倒还只是次要的,也不知道凤翼如何作想?不过孰是孰非,谁又真的能够说清楚?”继而想到自己,想到今时病体沉重的皇帝,更觉愁肠百结,好似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

双痕迟疑了半晌,犹豫道:“要不,娘娘捎话劝说几句?”

“我去劝说?”慕毓芫失声一笑,“你呀,也是活得迷糊了。十几年了,我与凤翼不过见过几次面,比起跟他朝夕相对、出生入死的迦罗,又算得上什么呢?你让我拿什么去劝?又该劝说些什么?这么些年,凤翼对迦罗是何样感情,到底有多重要,想来自己也是不清楚罢。”

双痕也是一笑,“也对,怕连娘娘是何模样都忘了。”

“所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慕毓芫将百般烦恼压下,侧首看向水滴铜漏,已经过了申时正,也不知皇帝午歇好没有。只觉身心俱乏,搭着双痕的手起身,“走罢,到里面瞧瞧皇上。”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恣意风流重生之为妇不仁农家娘子美又娇弥天记命之奇书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她的4.3亿年女配她天生好命
相关阅读
离婚365次穿越农女种田记热恋你[综]如何温柔地杀死狂犬审神者之刃极致沉迷她属于我全界公敌穿越二战回归豪门生活以后
作者薄慕颜其他书
千城 金玉满堂 皇家儿媳妇 公主很忙 顾莲宅斗日记 邵家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