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九,京城里的春闱开始了,余川城里的府尹林易辰也把自己心爱的小狐狸送上了叠翠山,随之送上去的还有大大小小包括林清在内的十个下人。雅*文*言*情*首*发
下人们都被府尹安排在了自己的别院里,新上任的年轻府尹一个家眷都没有,偌大的一个别院空空荡荡,功能只有一个,他宝贝师弟李怀熙的私人厨房。
这一年的新学伊始,李怀熙到的是最晚的,不过段正淳和何崇文也并没有比他早多少,段正淳是下午的时候到的,而何崇文只比李怀熙早到了半个时辰。
两个人都还穿着过年新制的衣裳,言谈话语之间也都带着掩不住的春色,李怀熙怀疑这两个在他还没来的这半个时辰搞在了一起,于是很悍不畏死的问了,可惜结果不是。
段王爷和何大少联手,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终于抓住了泥鳅似的李怀熙,两个人合力把他按住打了一顿,之后才解释了春色的由来,这两个人兵贵神速,竟然分别在过年的时候订了婚。
段正淳订婚的对象是他一直心仪的女子,之前一直跟着他娘学女红的一个邻家女孩,两个人是青梅竹马,早前女孩家嫌弃段正淳家里穷,一直不同意,这两年看到他家的日子慢慢好过起来,又拗不过女儿,也就答应了,两家在段正淳回家之前就换了庚帖,段正淳回家以后过了小定,赶在年前就把亲事定了下来,功德圆满花好月圆的大结局。
何大少家没请戏班子,何中丞嫌太过招摇,于是他娘独辟蹊径,正月三十带着儿子一起去庙里烧香,相亲大会似的见了一群的莺莺燕燕。当天,何大少被各种香味熏得开了窍,与其中一名千金小姐看对了眼,之前的豪言壮语全都忘了,识字不识字的根本没考虑,回家就让他娘替他提了亲。
大户人家的千金很多都是识文断字的,何大少的未婚妻正好是其中一个,何崇文宝贝似的收着一堆的花笺,全是小姐给他写来的情诗,这家伙也功德圆满了。
两位同窗加上自家大哥,青葱少年们一下子都变成了小伙子订了亲,这让李怀熙忽然又盼着长大起来,可是这东西盼也没用,除了刘全,谁也一口吃不成胖子。
开学以后,何大少回家的次数多了起来,一到休沐的日子就不见人影,他未过门的妻子和他妹妹是闺中密友,每次回家他都能在花园里‘偶遇’未婚妻,这种有预谋的邂逅让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热血沸腾,每次下山之前都打扮得如同一只花蝴蝶,回来以后就是各种亢奋加疲惫。
有一次李怀熙在刚回来的何大少身上闻到了一股他熟悉的味道,小狐狸眨眨眼,关上门跟自己的书童爆料说何大少的婚期会提前,刘全很不解,李怀熙也不解释,坏笑着只说他百分之二百的确定,蒙得还算纯洁的刘全百思不得其解。
段正淳也很骚包,可惜山高路远,干不了什么实事,他的未婚妻也不识字,不会给他寄来那些肉麻的情诗,但是这个‘刀白凤’女红很好,时不时的就会托人给他带些绣着鸳鸯蝴蝶的绣帕荷包之类。这边段王爷无以为赠,又有满腔热情发泄不出去,于是就闷头在房里写诗画画,然后一封一封的寄回去,李怀熙不知道他写了什么、画了什么,不过看段王爷一脸骚气的样子,他很怀疑段王爷的未婚妻好不好意思请人帮忙看信。
开春的时候,肥猫也开始不安份起来,李怀熙不让它晚上出去乱跑,肥猫就整晚整晚的站在窗户跟前嗷嗷,叫声犹如鬼婴啼哭,奇难听惊悚无比,弄得周围怨声载道,扔盆子扔碗。
李怀熙自己也嫌肥猫吵闹,劝诫警告均告无效之后,李怀熙起来把肥猫打了一顿,天一亮就派刘全把它送到了林易辰那里。
府尹大人倒很开明,当天晚上就把猫放了出去,等李怀熙休沐下山的时候,肥猫已经妻妾成群,十多只各种颜色的猫在府衙后衙嬉戏打闹,互相追逐,弄得他一进院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林易辰也安排在第二天休沐,此时衙门里没事儿,府尹大人穿着便装坐在院子里逗猫,听见李怀熙的声音立刻把下人都赶了出去,然后痞兮兮的冲李怀熙一招手说,“我的小狐狸,过来让本大人看看你的小毛毛又长了没有?”
“衣冠禽兽!”李怀熙笑骂了一句,绕开满院子的猫,挨着林易辰坐了下来,肥猫扔下自己的妻妾跳到了他怀里,转眼就蹭了他一身土。
李怀熙想把肥猫扔下去,可是肥猫不见主人多日,并不愿意下去,两只爪子一起抓着李怀熙的衣服喵喵直叫,刚做的酒红色外袍被抓起了套儿,新袍子没一会儿就变成了旧袍子。
李怀熙有些生气,可是也拿自己的猫没办法,坏在它爪下的衣服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几乎他的每件衣服上都有一些细小的破损,全是猫抓的痕迹。
轻轻拍了一下肥猫的脑袋,李怀熙转头冲着林易辰抱怨,“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一只泼皮无赖,当时吴玉生那里有六只小家伙呢,偏偏挑中了它。”
“吴玉生坟头上的草都黄了好几茬了,现在后悔管什么用?”林易辰笑着,伸手把李怀熙连人带猫一起抱了起来,搂着轻声说,“小狐狸,明天我们去庙里烧香去吧,给那两个也烧一柱,怪可怜的。”
“不去,人多眼杂的,传出去不好。林易辰,何中丞还在家‘丁忧’呢,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林易辰点点头,小声说,“前两天发了皇榜,皇上点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做了状元,这样的人做了状元还有什么用啊?土都埋半截了!听说皇上前些日子刚刚申斥了六皇子周瑜,六皇子和三皇子都是现在得宠的薛贵妃所生的,一母同胞,向来走得很近,皇上也许觉察出了什么,不过现在还看不出来。”
“六皇子怎么起了个这样的名字,短命鬼,”李怀熙小声嘀咕着,终于把肥猫扔了下去,看了一眼自己的袍子,李怀熙站了起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又问林易辰,“他干了什么?”
林易辰跟在后面,左右看了一眼,小声的接着说,“不清楚,现在我们家在京城的产业都撤出来了,消息不是很灵通,不过我爷爷从南边写信过来说,镇南王正在招兵买马,兵力早就不是当初朝廷给他规定的那个数了。”
两个人进了屋,林易辰回身关好了门在桌案旁坐下,李怀熙把变得又破又脏的袍子脱了下来,一边洗手一边说,“这是必然的,圣上传位给谁也不会传位给他,他要是想当皇帝就只有抢,一场战祸是避免不了的,赶紧让你爷爷撤回来吧,要是打起来就晚了。”
“已经撤回来了,我爷爷写信过来的时候已经准备上路了,我二叔、三叔也一起撤回来了,南边的生意全都先停下来了,等着局势稳定一些再重新开始,先避过战祸再说,咱们这里还是安全一些。”
李怀熙不同意,擦干了手也在书桌旁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李怀熙轻声说,“也不一定,北边的威远将军听说和镇南王早年私交不错,虽然前几年开始声称和镇南王断了来往,不过是真是假也很难说,如果他从北面过来,余川正是他必经之路,你要早作准备。”
林易辰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有些棘手,威远将军麾下有十万大军,而且是训练有素、常年驻守边关的将士,我这里只有两万军士,前几日我和余川的守备马将军面谈过一次,他说这两万军士还是个虚数,很多府兵都已经年过三十,娶妻生子,平时都在家务农经商,并不来参加操练,战时才来点个某而已,真正能打仗的也就一半,万把人。”
“啊?!”李怀熙有些吃惊,张了半天嘴,气得使劲儿搂了两下林易辰的脖子,“你个倒霉催的!早不升晚不升,偏偏人家要打起来了你升官了!好好的在锦县呆着,人家威远将军肯定不理你,现在好了,成了人家眼里的拦路狗,到时候肯定让人一棍子打死,你个倒霉催!”
林易辰觉得李怀熙说得没错,自己是挺倒霉催,不过,府尹大人缓过劲儿来以后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是拦路虎?”
“两万都不到,称得上虎吗?!”李怀熙翻了个白眼。
为了不做被人一棍子打死的拦路狗,当天晚上林易辰和李怀熙开始名副其实的‘运筹帷幄’,连觉都不敢睡了,两个人拉上床幔,围着被子嘀嘀咕咕的看地图。
看了半天,李怀熙叹着气把地图放下了,有气无力地倒在了林易辰身上,“怪不得余川这里没有山贼,我还道是历任府尹治理有方,乡民纯朴善良,原来是因为没有能占山为王的山头!无天险可依、无良将可倚,府尹大人,你的前路堪忧啊。”
林易辰扔了地图,两个人吹了灯钻进被窝继续愁眉苦脸,不过府尹大人愁眉苦脸也不耽误占便宜,一边摸着李怀熙光滑的小后背一边犯愁,“怪不得老方丈老说‘世事无常,福祸相倚’,本来我爷爷还觉得家乡是个福地才把我弄回来的,这下惨了,威远将军要是反了,过的第一个州府就是我这里啊,按照路程来讲,半个月不到就能兵临城下,小狐狸,要不到时候我降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怀熙直接否定了这个馊主意,“你能保证镇南王能成事儿?他要是成不了呢?!你早早的降了,今后太子或者是三皇子或者随便哪个当了皇上,你都完了!即便镇南王最后成事了,你也得不到重用,你一个没什么名节的降臣,谁会把你当回事儿啊,降也得是最后一个降,挣点儿讨价还价的资本。”
“我怎么坚持到最后一个降啊?!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你也看见了,余川耕地多、林地少,也没有大江大河,最宽的两条河,一条过咱们锦县,一条过余川,这两年全架上石头桥了,那桥还是我设计的呢,结实得很!就算没桥人家也能过,只要不赶上发大水,绑上两个羊肚子就过来了!坦途啊,一路坦途,威远将军要是跟着造反,咱们连个天险都没有,怎么扛啊?!小狐狸,要不把你平时研究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我挑几样吧,人数不占优,至少装备好一点儿也行啊。”
李怀熙在被窝里拱了拱,笑着揪了一下府尹大人的胸前小点点,“你能保证守备和你是一条心吗?我早早把东西给你了,你给了守备,人家转头对准了咱们怎么办?先生不是告诉你了吗?重中之重就是和那些武将打好关系,先搞清楚他们怎么想,然后再想别的。你踏踏实实的,我告诉你,别说两万一万,你就是只有五千,我也能帮你守住这个余川城,你尽可以当你高风亮节宁死不屈的府尹大人。”
“我不宁死不屈!”林易辰快手快脚的脱了自己的里衣,把李怀熙的手按在了自己蓬勃的下\身上说,“过两天我就修我们家宅子去,我先挖条地道留着跑路,我好不容易才有点儿盼头了,他们争江山与我有个毛关系!”
李怀熙笑得咯咯的,一翻身爬到了林易辰身上,一边亲一边说,“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谁让你真宁死不屈了,你坐在府衙里喊两嗓子就行了,要是真守不住,你就说为了城里的百姓免遭生灵涂炭一类的,到时候再降呗,傻瓜。”
府尹大人被亲得骨酥肉麻,但是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降了我也得跑,你那些东西那么厉害,万一我降了,他死了那么多人一生气把我杀了,你哭都找不到地方,明天咱俩回府里看看,看从哪儿挖地道比较合适,得多开几个假入口,弄个迷魂阵,嗯……,宝贝儿,嗯……”
“瞧你这点儿出息!”李怀熙兜头把自己脱下来的里衣丢在了林易辰脸上,身子往下一滑钻进被窝,两个人的谈话结束,府尹大人再也说不出来一个整句子了。
第二天,休沐中的府尹大人带着师弟回自己府里转了一圈,李怀熙最终同意了林易辰的想法,余川土质不错,很适合林易辰的大计划。这种事关生死的东西不能假手他人,于是当天下午,两个人又趴在桌子上费神费力的想了一下午,终于在晚上掌灯之前把林易辰的逃生地道图画好了。
两个才子都很惜命怕死,不光研究出了九转十八弯的地道,还打算补充一些机关,这方面李怀熙是强项,担任总设计师一职,问了林易辰的要求之后勾着唇角回了书院。
林易辰忙了起来,府尹大人上任没多久就开始翻修自家老宅,夯地基买木料、堆假山挖鱼池,工程浩大,余川城里纷纷传言府尹大人如此大兴土木是有意娶亲,于是一时间街上的姑娘小姐突然多了起来,林易辰的轿夫每天都要踩过几块香帕团扇才能平安到达府衙。
府尹大人对莺莺燕燕的小姐半点儿想法也没有,只关心自己的小命,他比三顾茅庐的刘备还勤奋有诚意,时不时的就跑到守备衙门里去转一圈,武官们都没有太多心眼儿,三绕两绕就被林易辰摸清了心思。
余川的守备是武举出身,经过吏部委任出来的官职,他跟南边的镇南王和北边的威远将军都是未曾谋面,但是却是太子一手提拔起来的,此人看起来没有太多心机,言谈话语中对当今太子很是推崇,林易辰担心他是装出来,前前后后经过无数次试探之后,林易辰放了心,这个人就是太子的人,不光他是,守备衙门里的武官几乎全部都是,坊间传言太子掌握着朝臣果然半点不虚,太子的手伸得是够长的。
摸清了守备衙门的底细,林易辰并没有感觉到轻松多少,回到自己的府衙半喜半忧,太子提拔起来的自然和太子一心,威远将军要是兵临城下自己倒是有将可遣,可是守备武举出身,单兵作战毫无问题,对兵家阵法却是一概不通,当官之后也从未碰上过战乱,底下的下级武官倒是有些出身行伍的,但都是老粗,对兵法也都是半通不通,一个出类拔萃的都没有。
四月末的休沐日,李怀熙又把几张图纸交到了林易辰手上,是他和书院里的工学教授两个人一起研究出来的结果,里面有机关连弩战车、有单兵连弩、还有改良过的各种武器图纸,大周朝对武器限制并不严格,这些东西林易辰短期之内就能做出来。
李怀熙听了林易辰的担忧也无能为力,“没办法,这就是军政分权的结果,太子也是没有办法。算了,有人就够了,武器造好之后不需要太繁复的阵法也能顶十万大军,不过咱们自己得有点儿自保的,地道挖得怎么样了?我给你设计的那些机关都装上了没有?锦县府里的也得赶紧开挖,你这大周朝最年轻的府尹名声在外,保不齐早就被人家盯上了。”
“锦县的地道一直就有,过些日子我派人把机关图纸送回去就行了,宝贝儿,京里传来消息,三皇子的兵权被夺了,现在十万禁军全都归了太子了。”
“哦?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那三皇子呢?”
“三皇子在家思过呢,当今圣上说等他认识到了错误再出来。”
李怀熙沉吟了一会儿,追问了一句,“是太子做的还是皇上自己?”
林易辰明白李怀熙的意思,小声回答说,“还不清楚,我想应该是太子,据说现在皇上已经不太上朝了,朝政都是太子在主持。”
“那就应该是太子做的了,不错,有些本事。不过对咱们没什么影响啊,该干嘛还得干嘛,林易辰,你这脸上怎么了?谁打你了?”李怀熙抬手在林易辰的脸上摸了摸,那上面有个红色的大五指印,虽然消肿了,可是红印还在。
林易辰走到镜子那儿照了照,有些发愁自己的官威,一边抹药一边闷声闷气的回答,“我爷爷打的,他昨天晚上回来了,真是,打哪儿不行啊?非得打脸!”
“因为我?”李怀熙笑着在旁边看热闹。
林易辰看了他一眼,接着抹药,“不,因为我自己,只要不是女人,我喜欢谁他都会给我这么一下子,必然的,与你没关系。”
“这倒是实话,你当初要是不是县太爷,我娘也得打你。你爷爷打完了你就算完了吗?没逼着你定亲什么的?”
林易辰笑了,扔了药瓶抱起了自己的小狐狸,“他刚回来,还没腾出功夫,估计缓过劲儿来就该开始了,我爷爷可是个能折腾的,小狐狸,你怕不怕?”
“府尹大人,你们家自己怄气不能伤及无辜吧,你可得和你爷爷说好了,当初可是你自己贴上来的,我小小年纪可是什么都不懂。”李怀熙勾着林易辰的脖子,表现得很是楚楚可怜。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自己来报恩的,无辜?我都快被你这只狐狸吸干了,你还说无辜!”林易辰翻翻白眼,把一身媚骨的李怀熙扔到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活力更新榜!竟然还有这样的榜!应该叫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