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荣真是等不了了, 他大哥和肖遥一直都没回来, 而且还联系不上。他从担心着俩人勾搭在一起, 又变成了担心俩人的安危。山路难走,万一俩人在回来的路上掉进山沟沟里面去可怎么办,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不管是他大哥还是肖遥出事,他都着急。
于是他就和邹团长他们商量要进山。
“咱们不知道路怎么走啊, 就算知道怎么去,可这么大的雪,谁肯跟着去。”
这种一个人两个人的肯定是不行的,路上出了事也没人知道,至少得三四个人,互相有个照应。
周海荣就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我多出点钱, 肯定有人愿意。”
“你钱给的多,肯定大家都抢着去,问题这不是什么人都行的,首先得熟悉桃花村的路, 其次还有个安全保障问题, 人家跟着你进山, 万一出了事, 你光赔钱就行了?你们周家这么多年的慈善,不是白做了?”
“那您说怎么办?”
“我的意思,还是再等等。”邹团长说, “起码等雪停了吧。”
“我都看了天气预报了,”周海荣说,“这一周天都不好,就是天晴了,这路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到时候雪一化,再结冰,更难走了。不行,我是等不了了,与其在这坐立不安的,我宁愿进山去。”
他不是能沉得住气的人,心里有点事他就坐不住,当下就去找人了。这人还真不好找,桃花村地处深山老林里,浣纱村少有去过那里的,最后找了一个王家村的小伙子,王智。
王智一家前几年就从王家村搬出来了,如今在浣纱村做生意,开了个小饭馆。王智是家里的独子,也是大厨,下了雪,店里生意就差了,他就接了周海荣这个活。王家村是距离桃花村最近的村子,他熟悉桃花村的路,并且也认识郑大爷他们。
他对周海荣说:“郑大爷跟楚大爷,我知道,他们俩老头住桃花村西边,我前几年还见过,他们家屋子后头有个有年岁的桃树特别有名气。”
周海荣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他们家屋子后头?”
王智说:“对啊,就在他们家屋子后头,我们那儿把他们家屋后头那桃树传的神乎其神的,说老桃树营养价值高,跟神树似的,小时候经常半夜去偷桃子。”
但是周海荣的重点却在“他们俩”上,俩老头住一块,为啥不是老头老太太?
该不会这俩老头关系不简单吧?
这么一想,他赶紧催促王智:“走走走,咱们赶紧去。”
王智的父母却都有些担心,他们是从山里出来的,知道桃花村的路难走,再三嘱咐了:“千万要仔细点,自己多留意,也要照顾好小周总。”
王智不以为意:“放心吧,肯定安安全全进去,完完整整出来。”
王智就带着他出发了,等到了山前,周海荣看着茫茫大山,黑黑白白,只感觉山野茫茫,试想在这样苍茫山野里的周海权和肖遥,从他往日勾搭对象的经验来说,这,就是爱欲的温床呀。
环境越是恶劣,越是闭塞,单独相处的两个人,越是容易滋生感情。他看了旁边的王智一眼,说:“你估计咱们得走多久?”
“起码得半天,运气好的话晚上之前就能到,运气差的话,可能得在老乡家里住一晚上,明天才能到了。”
他的意思,本来是明天一早再出发的,但是周海荣催的急,好像半天都等不了了。
周海荣说:“那咱们赶紧出发。”
最好晚上之前就能到,不然他大哥估计又要和肖遥睡一晚上,他可不认为山林农家住宿,人家还能一人给他们安排一张床,他们俩肯定是一起睡的,至少肯定是一个屋里睡的。
王智见他是城里人,白白净净的,不像是有力气的人,就把所有东西都装在了自己包里。他们这趟去,准备的还是很充分的,有矿泉水,有方便面,面包,还有充电宝,暖贴,手电筒等小物件,满满一大包,周海荣见王智全一个人扛着,心下有几分不好意思,说:“你要是累了就跟我讲,咱们轮换着背。”
王智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说:“行。”
周海荣真是高估了自己,他什么都没背,走了一个多小时就累的气喘吁吁的了,王智还时不时地问他要不要歇歇,他见王智脸不红气不喘的,真是打心眼里佩服。王智笑着说:“我们乡下人瓷实,我平时拎勺,比这累的多了。”
倒也是,王智身高体壮,比他结实多了。
因为他拖慢了进度,很遗憾,他们在天快黑之前,也只走了三分之二。
“咱们得在老乡家里留宿了。”王智说,“不然走夜路太危险了。”
周海荣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了,而且他觉得他的脸都被风吹麻了。他这是遭的什么罪呀。
在老乡家里留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们落脚的是后周村,这村里的人,王智也不认识,只能一家一户地去问,最后还是一对老夫妇收留了他们,给他们安排在院子一角的一个小房子里。
周海荣一进去就直皱眉头,因为那房子里竟然还停着一口棺材。
“这……”
“乡下有老人的都爱提前预备这个,我具体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好像能冲喜还是什么的。”王智说,“你不用害怕,是新棺,没躺过人。”
没躺过人……这话说的。可是周海荣只能忍住,因为这一路上他们已经挨家挨户问了好几家了,好不容易有人收留他们,他还能挑三拣四么。
房间里除了那口棺材,还有一排锯好的木材,上头都是灰尘,总之就是一个字,脏,再加一个字,就是乱。就连里头的电线都是乱扯的,竹竿绑在床头,挑着一个昏黄的小灯泡。
好在老夫妇给他们的被子是干净的,周海荣掏了两百块给王智,让他给这对老夫妇:“不能白住他们的。”
他周海荣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到了乡下他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少爷气派。
王智就拿着他给的钱去了,不一会提了一壶热水回来,两百块原数奉还:“他们不要。”
可是钱都给出去了,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王智见他不收,就放在了枕头底下:“那咱们走的时候给他们留下。”
俩人用热水泡了面,吃完就睡下了。周海荣这还是头一回跟非对象的男人睡同一张床,还是乡下男人,身上带着油烟味。他知道这里的人洗澡少,这个王智,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
偏偏王智坐上床,还说:“你身上可真香。”
周海荣瘫在床上,脱掉羽绒服说:“喷的香水。”
王智笑了笑,说:“还是你们城里人讲究,男人还喷香水。”
周海荣就觉得这个王智看着年轻帅气,没想到骨子里这么土。男人喷香水不是很正常么,再说了,他就是不喷香水,照样香喷喷的,他澡洗得勤。
他刚准备躺进被窝里头,就闻到了一股脚臭味,他立马又坐了起来,看到王智正在脱鞋。
“你……”乍然指出来,他也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要不要洗洗脚?”
“是不是熏着你了。”王智颇有些不好意思,说,“那我去洗洗。”
大冬天的,外头那么冷,洗脚还要借凉拖,其实很不方便。但是周海荣是城里人,爱干净,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于是便拎着他的臭鞋出去了。周海荣一个人在床上坐着,看见不远处黑胧胧的地方摆着的棺材,心下真是一万个小人在咆哮。
天哪,他赶紧躺下来了,听着外头呼呼地风声。
肖遥啊肖遥,你看看我为了你,遭了多大罪呀,棺材房都睡上了!
肖遥眼看着天黑下来,真是天越黑,他越着急。
今天晚上又要和周海权睡到一张床上了,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周海权会不会老实。
不过说真的,他眼下最紧迫的问题并不是这个,而是周海权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却不是要洗脚。
他坐在床上,因为手机都没电了,也没别的事情能做,想找个理由躲避一下都不行。他隐约猜到周海权要干什么了。
周海权爱干净,不洗澡也会擦身,当初在招待所他就见识过了。
他盯着周海权看,心里有点气。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俩如今都这样了,还要当着他的面脱裤子洗这里那里么!可是他要怎么开口,说:“你不要当着我的面洗唧唧么?”
他感觉他说不出口,又气又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攥着被角,看着周海权宽阔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