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跑到家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了, 身上滴滴答答往下流水。王姨“呀”一声, 说:“你怎么成个落汤鸡呢。”
“风把我的伞给刮跑了。”肖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要往楼上去。王姨却拉住了他,说:“你……”
“怎么了?”
“我给你拿条毛巾擦擦吧。”
“不用, 我回房自己收拾。”
王姨却还是拉着他,几次欲言又止,肖遥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王姨只好小声说:“那个, 海荣在你房间准备了个惊喜,你就这样上去的话……”
肖遥说:“知道了。”
可他还是直接往楼上走去,楼梯上留下一片水渍,王姨有些焦灼地看着他的背影,衣衫贴在他清瘦挺直的背上,露着肉色。
肖遥今天晚上和周海荣一场撕逼大戏, 此时此刻的他, 对周海荣只有愤怒,哪还顾得上什么惊喜。
周海荣还一无所知,正坐在地板上,给肖遥发信息。
他给肖遥打了几个电话, 一开始没人接, 再后来对方就关机了。他费这么大功夫准备的惊喜, 可不能浪费了, 因此有些着急,他觉得肖遥是还在生他的气,小受嘛, 都要哄。
打了一条长长的信息,正要发出去,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他心里一动,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自己走到门后面的开关那里,等到房门打开的刹那,一下子把灯给打开了:“噔噔噔,surprise!”
尽管有所准备,肖遥还是吓了一跳,房间里铺满了红色玫瑰花,正中心用粉色玫瑰摆了一个心形图案。
周海荣看到他落汤鸡的样子愣了一下,赶紧走过来问说:“你怎么淋成这样了?”
肖遥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此刻开始,要原著肖遥上身了!
他幽怨地看了周海荣一眼,也不知是头发上的雨水流到了眼里还是怎么,周海荣竟在他眼里看到了水光。
周海荣:“怎么了……”
肖遥也不说话,默默地走到衣柜前,拿了两件衣服,就要朝外头走。
周海荣一把拉住他的手,叫道:“肖遥,你看我弄的这些,就是要跟你求和的,咱们别冷战了好么,以后我们俩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么?”肖遥扭头看他,“那我问你,你还有没有跟苏林来往?”
周海荣立马摇头:“没有。”
“我不想再听你说谎了,你想想再回答我。”
周海荣毫不犹豫地说:“没有。我怎么会跟他有来往。”
“那你为什么去了他家?”
周海荣愣了一下,便松开了他的手,眉头微微皱起来,脸色略有些红,又有些凝重,看着他。
“你没去过他家么?”肖遥问。
周海荣说:“你跟踪我?还是调查我?”
肖遥微微蹙起眉头:“那你是承认了?”
周海荣“嗯”了一声,说:“去了。”
肖遥垂下头来:“那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说着就朝外头走去,周海荣忙又拉住他的手:“你听我说……”
“你别碰我!”肖遥猛地用力将他一推,手里的衣服都掉在地上,周海荣踉跄着倒在了地上,一只胳膊将摆好的心形冲撞开来。
“就因为你和他睡了一次,我也没有怎么样,所以你就肆无忌惮了么?”肖遥说,“你也不嫌脏,你不是最爱干净的么,他是个烂货,被很多人捅烂了!”
“我是去了他家,但我没跟他上床。”
“大半夜去他那里,什么都没干,你以为我会信么?”他问周海荣:“如果不是我发现,你会告诉我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他清清白白……”
“你别玷污了清白两个字。你的几把没插进他的叉叉里,就不算出轨,你们就是清清白白的?”
“肖遥!”周海荣想象不到从肖遥的嘴巴里会吐出这么粗俗的字眼来,他震惊又愤怒:“那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肖遥说,“你就仗着我爱你,你就剜我的心!”
他斜眼看向周海荣:“你怎么不解释了?”
“你不是不信么?”周海荣也没好气,“你不信,我还说个几把。”
肖遥一听,立马转身回去,把行李箱拉出来,开始收拾行李。周海荣就在旁边冷冷地看他。
肖遥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提起行李箱就往楼下走。周海荣不忍心,却又含着怒气:“你走,你走,走了就别再想回来!”
不得不说,周海荣骨子里还是有优越感的,他说的不是“走了就别再回来”,而是“走了就别再想回来”,一字之差,含义却全都变了。肖遥这么敏感多疑的人,自然听的出来,冷笑一声,直接拎着行李箱往楼下走。周海荣想到自己忙活了一晚上的心意变成了这个样子,心里又气又伤心,紧跟着下楼,王姨听见争吵声,赶紧跑出来,看见肖遥拎着行李箱要往外头去,赶紧上去拉住他:“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吵成这样了!”
肖遥红着眼说:“王姨,你别拉我。”
“外头那么大的雨呢。”王姨说,“有什么问题也明天再说。”
肖遥最后能跳江,性子也是有些极端的,根本不听王姨的劝阻,王姨知道自己拉不住他,便回头看周海荣,周海荣心软了,上来拉肖遥:“算了,算我错了,外头那么大的雨呢。”
外头传来了车灯的光,雨帘里头有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廊前。陈兴撑着伞下了车,从车上接了周彤下来,周彤提着长裙,看到肖遥浑身湿透地拎着箱子,愣了一下,问:“这是唱的哪出?”
肖遥不堪以这样狼狈的模样站在周家人面前,拎着行李箱就进了雨里面。陈兴撑着伞接了周海权下车,就看见肖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周海权问周海荣:“还不去追?”
周海荣说:“我留他了,他非要走。”
周海权看了他一眼,不怒自威。周海荣只好老老实实地接过陈兴手里的伞,一路小跑追了过去。
但是肖遥作,周海荣少爷脾气,这一去肯定无功而返,不一会周海荣气急败坏地回来:“不管他了,现在他脾气大的很。”
他爱的那个温柔沉静,梨花带雨的肖遥不见了,怎么这么偏执,暴躁,丝毫不给他面子。
“你去看看吧。”周彤对周海权说,“不管什么问题,这么大的雨让他就这么走,不合适。”
周海权点点头,盯着周海荣看了一眼,周海荣赶紧把手里的伞递给了他,刚才和肖遥争执,他身上也淋湿了,冷的很,他心里有气,觉得肖遥太固执了,该治治他。
周海权直接开了车去追的,雨下的大,肖遥走的并不快,他拉着行李箱,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说:“忍一忍忍一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苦情戏不是好演的。雨倒还好,主要是风大。肖遥察觉身后有车开过来,赶紧避到一边,车灯的照耀下,雨丝显得更加细密,他被淋成狗,几乎睁不开眼睛,就见那辆车在他旁边停了下来,周海权推开车门,说:“上车。”
肖遥吃惊地站在原地:这个,他要不要上车呀!
按照原著的剧情,他和周海荣发生了剧烈争吵,冒着大雨离开周家,结果受凉感冒,大病一场,这场病却促成了他和周海荣的和好……没错,他们俩还是会和好的,《豪门男媳》在这一点上始终坚持循序渐进,力求跳江跳的合情合理。依照肖遥那样的性格,不可能一言不合就跳江,跳江肯定是日积月累造成了哀莫大于心死的结果。不过当时文下有读者怀疑肖遥是“真病”还是“装病”,因为他病了之后充分利用了自己的病态美,哭哭啼啼挽回了周海荣的心,一开始是装病还是真病不知道,但后期作者就明写了他装病的戏码,当时周苏党大骂他是“心机婊”。
“心机婊”如今很犹豫,犹豫要不要上周海权的车。
结果周海权有些动气了:“叫你上车。”
声音威严,神情更威严,霸道不容拒绝。肖遥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见周海权起身要下车,吓得他赶紧钻进了车里,不过他没坐副驾驶,而是坐到了后面,后面空间大,他把行李箱放到脚边,身上的雨水把座位都沾湿了。
周海权开了车里的灯,对他说:“有毛巾,自己擦擦。”
肖遥没说话,只探身拿了毛巾擦了擦脸,周海权就一直通过后视镜看着他。他见周海权要发动车子,忙说:“我……我不回去。”
周海权就转过身来直接看他,肖遥头发湿漉漉的,嘴唇略有些暗红,大概是冻的。身上的衣服贴着身体,穿比不穿还要诱惑人。他就又坐正了身体,问:“你先跟我说,你和老二怎么了?”
肖遥拿出毕生演技,抽抽噎噎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无非就是周海荣如何背着他偷吃啦,他宽宏大量原谅对方以后,对方如何蹬鼻子上脸,竟然大半夜跑到小三家里共度良宵啦,还有如何不知悔改,要把他赶出家门……总之一切言行都符合心机婊的人设,错都是别人的,委屈都是他受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他跟周海荣“对戏”的时候,不知道是原主残留的感情还是他当初作为读者就对这段周肖恋十分感慨的缘故,总之入戏很快,但是一面对周海权,他就完全入不了戏了,多亏了他如今湿淋淋的,装哭卖惨轻易就能蒙混过关。
周海权听完之后面色沉重,良久才问:“那你现在要去哪?”
“我想回我自己家,让彼此都冷静冷静。”
周海权点点头说:“那我送你。”
“谢谢大哥。”肖遥舔了舔嘴唇,讪讪地撒了个娇。
尾音拖的很软糯,这是他的杀手锏。
周海权没说话,过一会问了他地址。
地址有些偏,城中村嘛。
肖遥觉得身上黏腻腻的很难受,就把衬衫给脱下来了,脱下来的时候忽然想到他如今不是直男,他应该是有廉耻的,何况是在大伯哥车里,于是他便朝周海权看了一眼,却发现周海权正一心一意地开着车,注意力压根就不在他身上。
雨大风大,开车要格外注意路况,周海权自然没功夫注意他。
于是肖遥就挪到周海权正后方向,将衬衫和长裤都脱了下来,拿毛巾擦了一遍,然后弯着腰打开他的行李箱,从里头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穿上。
周海权一动不动地用眼睛的余光去看后视镜,车里的灯没有关,就看见肖遥支着两条又白又长的腿穿裤子,上半身清瘦,大概灯光的关系,看起来莹润有光,是真白。
论皮相肉体,肖遥在男人里绝对算人间极品了,身材比例好,腿长脸小人白,放在人群里自带着光,即便是他们这种阶层见惯了形形色色美人的,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也觉得惊艳。周海权至今都记得他第一眼看到肖遥的时候,心里微微的震颤。
能俘虏花花公子周海荣的,自然是娱乐圈都少见的人间极品。
这样的一个极品在自己车里脱衣服,周海权神色凝滞,只有手有些控制不住地轻但节奏极快地敲打着方向盘,略有些急躁。雨滴不断地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刷上上下下地划动着,像是在划动着他的心。一股被雨水浸湿的淡淡香气从他身后散发出来,从背后拥抱着他。周海权竟然石更了。
这从未发生过的意外让他心跳特别剧烈,可能这风雨天气,环境太嘈乱,人的呼吸和血液也无法好好控制,周海权握紧了方向盘,手背上隐隐露出青筋。
肖遥却毫不知情,换好衣服之后又朝前看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竟然看的车子猛地一顿,好像急踩了一下刹车,差点把他撞到前头椅背上去。他扶着椅背,立即说:“下雨天看不清路,你开慢点……”
周海权一动不动,也没说话,只耳朵红了。
他这人威严刚正,偏偏一兴奋或者害羞,耳朵就会红,身上还容易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