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安心就是超管局找了这么久的超能力者这件事,最开始贺茂深时是想如实上报给总部的。然而在起草文件的时候,他又改变了主意。
其实青年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很明确了。无论是在和平市击败章鱼怪人以后为了摆脱媒体迅速搬家,还是之后在朝阳广场的事件里装作一个碰巧经过的路人。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好像不太想让别人注意到你。”
贺茂深时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靠在墙上,曲起长腿,兀自道:“这次天马山的事,我只跟上面说我当时没有及时赶到现场所以并不知情。不过这属于违规操作,而且就算我这么说上面也不可能放过这么重要的线索。听说总部那里已经派人下来调查了,你这件事能瞒多久全看你自己的运气。”
明明看起来是一副公事公办秉正严明的面向,陈安心没想到贺茂深时会这么出人意料的好说话,他笑了笑:“谢谢。”
贺茂深时看着青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长得很好看,大概符合现下年轻小姑娘择偶观基于颜值上的全部标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经常笑的人偶尔笑起来的时候就会分外好看,总之直面着青年脸上的表情,贺茂深时竟然产生出一种说不出口的心虚感。
之所以会不选择上报,只是因为他看出就算总部出面,陈安心也不太可能接受超管局的英雄征召令。所以与其因此跟人搞僵关系,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以后再有什么想帮忙的地方也可以有商有量。
但青年就好像没想到这层一样,一声感谢来得直接纯粹。回想起来到现在为止,贺茂深时从他嘴里听到最多的好像除了“嗯”就是“谢谢”。
贺茂深时忽然觉得有点可惜。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立场,他真的很想跟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不因为他强大的能力,只因为他本人。
但作为超管局的支队长,他不得不开口:“陈安心。”
陈安心:“怎么了?”
“地球现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劫难。”说这句话的时候,贺茂深时力不从心地叹了口气,“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牺牲,无数的城市在遭受灾难。虽然那些离我们很遥远,也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但在必要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出面。”语毕,他又立刻补充道,“当然,你可以拒绝,我只是希望你明白。”
“我们脚下这片被那些怪物觊觎的土地,是人类生活的地方,也是你生活的地方。”
说完,贺茂深时避开陈安心的视线看向窗外,他忍不住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没点。
他原本没这么大的烟瘾,有时候因为出任务甚至一个月都可能都抽不到一包。但越来越多噩耗从沿海传来,他抽烟也抽得越来越凶。
空气似乎都因为这个话题变得沉重。陈安心侧身站在窗户边,夕阳打在他身上,背光的半边脸晦暗不明。
半晌后,他忽然开口:“贺茂队长,很久以前有人对我说过。”搜寻着那些在噩梦里隐隐约约的记忆,陈安心把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出来,“你这么强大,你就应该保护他们。”
贺茂深时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这是道德绑架。”
陈安心垂下眼帘,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贺茂深时一脸“你又谢我什么”的表情。
陈安心扬了扬手中的黑金卡:“食梦貘不是我抓到的。”
贺茂深时下意识回了一句:“哦,那是我抓到的。”顿了顿,“那你收奖金的时候收的那么干脆?”
陈安心理所当然道:“因为山妖是我们解决的。”
贺茂深时无言以对,甚至觉得解决了山妖还只拿了食梦貘报酬的青年真是相当大方。
话题就这么被揭过,贺茂深时站直身子动了动胳膊:“我送你回去?”
陈安心摇头:“不用了,我记得路。”
从吸烟室出去的时候超管局已经下班超过五分钟,原本挤满了人的财务处走得只剩下几个值班的,陈安心按照印象在这栋大到离谱的大楼里左拐右拐,刚走到大厅的时候,一股说不出来的力量从门口传来。
陈安心偏头看过去,只见一辆足有两层楼那么高的货车从超管局面前的马路缓慢驶过,货车车厢是透明的,周围贴满了写满朱砂红字迹的黄色符纸,车厢内部,关着一个人身鹿尾的怪物。
怪物体型庞大,目露凶光,不断嚎叫着,声音被车厢完全隔绝没有传出来,额头上原本应该长了两对鹿角的地方空洞洞的,大股大股地往外冒着浓黑的鲜血。
货车司机是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车旁站了一个戴着斗笠的武士,赫然就是宫本切。
“哈哈,身为c级英雄,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怪物,吓傻了吧?”他似乎在跟马路对面的人说着什么,声音大得超管局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其实也没什么,这怪物虽然厉害,也就五六岁小孩的心智,好对付得很。”
陈安心对这种场面没什么兴趣,转身准备走。刚抬脚,宫本切离开原地,露出马路对面刚刚因为跟他面对面说话而被遮住身影的斡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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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扬了扬手中白金色的卡:“我明天就要去茅山市了,刚好今天发了工资,我请你吃乌冬面啊。”
正是饭点,餐馆里人很多也很吵闹,斡裉袅烁隹看暗钠恢茫忍谔诘奈诙娌煌m饷白虐灼穑酉哂行┠:
“我都没想到会在超管局门口碰见你。话说这个点你不应该在家给康娜和楠雄他们做饭吗?”斡袼底牛涌曜油├锍槌隽剿ざ滩灰坏目曜樱员攘艘幌拢押玫哪且凰莞掳残模刑玖艘痪洌吧庹媸腔鸨亍!
陈安心搅了搅面前的鱼板乌冬里的白煮蛋:“来之前已经给他们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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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心:“跟贺茂队长去拿这次天马山的奖励。”
已经知道贺茂深时当时就在场的斡褚坏阋膊灰馔猓聪虺掳残氖北砬橐谰伤嬉獾煤埽骸八闼盗耸裁绰穑吭趺凑飧北砬椤!
陈安心正夹着面条的动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窗户上隐约倒映出来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有那么明显吗?
陈安心抿了抿嘴角:“贺茂深时说,在必要的情况下,希望我能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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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心点头,脸色有些郁结,也有些动摇。
如果是天马山之前,斡裼Ω没岷苣牙斫庹庵钟艚岷投。衷凇罢獠皇呛芗虻ヂ穑俊
大光头手中的筷子说教似地碰了碰:“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就算哪天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不是还有我吗。”说完还补充了一句,“我也很厉害啊。”
陈安心看着光头一脸自然本该如此的表情,心里郁气一散,忍了忍,没忍住,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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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心笑容停在嘴角。
耳边是餐厅嘈杂的额说话声,鼻翼间是鱼板乌冬那股特有的咸咸的海鲜味,对面是吃相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颜值也一直随着那颗鸡蛋脑袋忽高忽低的光头。
他双手拿着筷子,动作僵着,平静的表情下,在那一刻忽然有一种被看穿的无措。
碗里的乌冬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吃完以后,斡穹畔驴曜樱骸八灯鹄矗残摹!
陈安西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嗯?”
光头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你之前是不是说,那次在天马山关于我们两个打起来的细节记不太清楚了?”
陈安心回忆了一会:“嗯,完全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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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天马山回来以后斡窬陀械阍谝猓赜诔掳残脑诨镁忱锍鱿值哪嵌喂k淙徊恢劣谟媚岩云舫堇葱稳荩蘼凼撬サ拿孛鼙煌馊丝戳艘磺宥睦锒嗌俣蓟嵊械悴皇娣陌桑
不记得就好。
陈安心看着对面心情好地又加了一份面的大秃头。天马山的幻境细节里,他只记得最后他站在尸山血海里,错把斡竦背傻腥说哪且荒弧k寄懿碌皆谡庵斡窨吹搅耸裁矗砸灿幸恢肿约和橇耍窗巡缓玫氖铝舾鹑说睦14危蚨艘恢窒胨档闶裁吹某宥
“其实关于以前的事,我也不太记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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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心平静地看着乌冬上漂浮的鱼板:“差不多可以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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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明明是不相关的旁观者,却露出了当事人一样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失忆了啊。”他嘴角扬起,“没关系没关系,其实很多事情不记得也不见得是坏事,吃面吃面。”
“老板,再来一份墨鱼丸。”
陈安心有一瞬间的怔愣。
接着,他忍不住低下头。
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