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容发现, 今天的张熙和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以往他说这些的时候, 张熙和早炸毛了。

今天却乖顺着，只是在听。

他忍不住又多逗了她两句，电话那端依旧没有人说话。

要不是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雍容还以为对面没有人。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明天就回去陪你睡。”

那个“睡”字依旧稍重, 还带着掩不住的低笑。

电话那依旧沉默着。

又过了十几秒, 张熙和终于说话了。

只是说出来的话……

“那你先忙, 嗯拜拜。”

随后, 雍容耳边传来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雍容微怔。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明天就回去陪你睡。”

——“那你先忙，嗯拜拜。”

这完全是自说自话。

张熙和完全没有想接话的意思, 反而有点儿遮掩的意味在里面。

雍容细一想就明白了。

张熙和身边多半是有人在，离得还近，小姑娘面皮薄, 不好意思, 所以才不敢接话。

想到这儿，雍容眼中尽是笑意。

这小姑娘嘴上风轻云淡自说自话, 心里应该已经炸毛了吧？

雍容想到张熙和以前炸毛时的小模样, 笑意更深。

那边张熙和挂断电话, 耳朵依旧有些烫。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雍容说话的声音也低低的，可张熙和还是莫名地觉得周乐听见了。

这种羞耻感在周乐对她微微一笑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张熙和低着头吃饭, 心虚得连头都不敢抬，只在周乐和她说话时才轻声应着。

万事都需要有个对比。

所以在张熙和非常不愿意面对的唐德裕下来找她时，她轻吁了一口气，得了救命稻草般放下碗筷跟着上去了。

两人刚进了办公室，唐德裕就颇为痛心地点了根烟。

吸了一口，他放下手，说道：“李总说这边离自迩太远了，让你明天就去他那儿报道，你上下班回自迩也方便。”

张熙和：“…………”

唐德裕情真意切着：“真是舍不得你走啊！”

他是真的舍不得这个财神女朋友走，所以语气和目光都分外真挚，丝毫不掺假。

张熙和懵了一下。

这话要怎么接？

我也舍不得您？

张熙和想象了一下，身上一阵麻，忙把这个念头甩开。

她换了个说辞：“我也舍不得咱们营业部……”

张熙和也是情真意切。

她并不太喜欢和人相处，甚至有些抗拒生人，这边刚熟悉差不多，又要换个新环境，心里多少有些怵。

唐德裕似乎很感动张熙和说的话，他叹气：“虽然舍不得，也是没办法的事，去总部对你也有好处，以后愿意就多回来看看。”

这依依惜别就差挤眼泪了。

张熙和忙点头说会回来的。

……

下楼后，周乐看张熙和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了？怎么看着不开心？”

“乐姐，我明天就回总部了。”

“好事啊，别不开心，不过怎么突然让你回去了？”

张熙和在周乐旁边坐了下来。

她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周乐。

“说总部离自迩近，我上下班也方便。很感激李总的照顾，可……我出来工作就是想有个独立的空间。”

张熙和微微垂眸。

周乐请拍了拍张熙和的肩膀，安抚着，“雍容让的？”

张熙和摇摇头：“他不会干涉我的。”

张熙和呆坐了几秒钟，忽地轻松一笑：“离得近一点儿也是好事。”

周乐看着张熙和直笑：“小姑娘心情变得就是快啊，说开心就开心了。”

张熙和眼睛一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周乐输了密码解锁了电脑屏幕，“行，你明天也要走了，我就把我从业多年的不传之秘交给你点儿。”

张熙和眼睛都亮了：“真的？什么不传之秘。”

周乐扑哧一笑：“傻丫头，教教你业务流程，别回去忙起来，李总问什么你都不知道，该说我教人都不会了。”

张熙和知道周乐是怕自己回去什么都不会挨说，她感激着看向周乐，而后凑过去，跟周乐简单学习着营业部的业务流程。

下午临下班前，开了个会。

唐德裕顺带把张熙和要回总部的事情跟大家说了。

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早晚的事儿。

所幸交情不深，也没太大感觉，就都客套着祝福了一下张熙和。

只有和张熙和还算熟悉的周乐露出一点儿不舍，“回头有什么不懂的不方便问别人可以问我，要是都不懂，你千万别说认识我，万万别说我带的你。”

张熙和听了认真地点头：“好的乐姐，我会告诉他们说乐姐说不让我告诉你们的。”

周乐忍不住一笑，“你呀。”

张熙和眼睛弯弯的，模样很喜人。

下班时，唐德裕还稍稍晚走了一会儿，送张熙和出门。

江阳已经等在外面了。

看到唐德裕送张熙和出门，江阳稍感诧异，他开了车门下车。

哪怕张熙和是雍容女朋友，也不至于连下个班都送出来，实在是过于殷勤。

唐德裕一眼看到江阳，笑道：“江总来接熙和啊？”

江阳很客气：“雍总今天忙。”

说完江阳看向张熙和。

张熙和意会，解释道：“李总说营业部离自迩太远了，我上下班不方便，让我回总部，近一些。明天就去总部了，唐总出来送送我。”

江阳听完，笑道：“李总真是体谅我们啊，雍总知道后，定会亲自致谢的。”

又笑着寒暄了几句，江阳带着张熙和上了车。

上车后，张熙和眉眼弯弯：“谢谢阳哥来接我。”

江阳启动着车，笑着说：“天天听你说‘谢’字，耳朵都快起茧了。”

他话锋一转，“什么时候通知的让你回总部？”

张熙和：“中午吃饭那会儿。”

江阳：“嗯。”

说话间，张熙和的手机一响。

张熙和拿起来一看，是雍容。

她接通，电话那端传出来雍容的声音：“下班了？”

“嗯。”

“江阳到了么？”

“已经在车上了。”

“那回去早点儿休息，明天还得早起，你自己能开车么？”

“明天不用早起的，李总调我回总部了，离得近，我打车去就行。”

电话里传来雍容的轻笑，“告诉江阳和他们签了吧。”

张熙和茫然着：“……和谁签？”

张熙和话音未落，电话那端突然出现嘈杂声，停了几秒后，就听雍容说道：“先挂了，那边有点儿事。”

“噢好。”

挂断电话后，张熙和想了想，还是把雍容的原话说给江阳听了。

虽然她不知道，可江阳应该知道的吧。

没料到江阳刚听完“签”字，就是一乐。

笑得意味深长。

张熙和更懵了。

雍容那话一听明显就是工作上的事儿，为什么江阳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张熙和正疑惑着，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就听江阳似是在自言自语：“我说呢，原来是这意思。”

张熙和的好奇心被勾起，心痒痒着，眼巴巴地看着江阳。

江阳似乎是知道张熙和不懂，忍着笑意解释：“之前和春秋谈得差不多了。”

张熙和轻轻“嗯”着。

江阳继续道：“本来昨天就能签合同，雍容让我拖着不签，我以为他有什么安排，就一拖再拖。”

张熙和突然想到什么。

下一秒江阳说道：“原来是想让他们自己体会一下哪还差着事儿呢，这不，你今天就调回总部了，动作还挺快。”

江阳是服雍容的。

但凡他想要的，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如果雍容主动开口让李总调张熙和回来，事儿虽小，却搭上了莫大的人情，之后谈事儿会处处掣肘。

李总主动把人调回去，虽然他要致谢，可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主动权依旧在自迩这边。

江阳哼笑了一声：“早点儿把你调回来，这合同不就早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