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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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燕离笑了起来, 仿佛这样的楚宴极对他的胃口:“你身上余毒未消,那样烈性的毒,怕是纪止云身上也没有解药。”

“我知道。那杯毒酒, 到底没能要了我的命。”楚宴眯起眼, 用沉沉的语气道,“纪止云大约没想到,我区区一个蝼蚁, 竟然也敢求生?”

楚宴越是如此,燕离的眼神就越亮了几分。

燕离都快忘记自己来燕国的目的,差点被眼前的人给迷住。

——他被染黑了。

燕离从未想过……一张白纸染黑, 竟会给人造成如此的感觉。

现在的楚宴迷人又危险, 不再是那只扑火的飞蛾, 现在的他, 足够资格做那盏烛火,引得万千人扑过来。

燕离勾起嘴角:“分明是能被人一只手就捏死了蝼蚁, 竟然也敢求生?……叶霖,你真是有趣。”

楚宴冷眼看着他:“你想要我做什么?”

燕离都差点忘了这一茬,轻声问道:“你不恨我吗?”

楚宴忽然笑了起来, 如蜜一般甜美:“恨你有什么用?分明是我飞蛾扑火, 咎由自取, 只是纪止云唯一不该做的, 就是让我代替你去死。”

他的爱很明确,他的恨亦是很明确,且只针对一个人——那就是纪止云!

他就像是冬日静静燃烧的一捧火焰, 虽然捧在手心,却不会灼伤别人。而是寂静的,将自己燃烧殆尽。

真美。

燕离忽然有一种舍不得毁掉的感觉。

纪止云亲手创造了一个多美的东西,他不会知道的。

不知纪止云见到现在的楚宴,会不会生出几分后悔来?

燕离想想就觉得有趣。

“你现在待在燕擎身边,若是知道实情他定然不会轻易放你走,放心吧,我不会平白让你为我做这件事的,事成之后,我会帮你留好退路。”

“退路?”楚宴抿着唇,语气转冷,“不需要,我不需要什么退路!”

燕离沉思:“那你想要什么?”

楚宴的眼瞳是淡淡的茶色,站在风雪的窗边,就更显得淡漠。

他的声音也仿佛要同外面呼啸的风雪融在一起,而燕离却清楚明白的听到了楚宴所说——

“我想让纪止云生不如死,尝一尝我受过的那些滋味。”

燕离笑意加深:“成交!”

一报还一报,很公平不是么?

他向楚宴说了此次要让楚宴办的事情,让楚宴觉得很奇怪的是,燕离似乎对君王的位置并不感兴趣。

“年末的最后一日,乃是王兄生辰,届时其余七国使臣来朝,王兄一定会有所动作。你只需要让他对你稍加着迷就行了,那段时间你得扮作是我。”

楚宴:“……”

“噗,别那么紧张,就现在这个样子即可。”

“……什么意思?”

燕离话里藏话,轻笑了一声:“我了解我这位王兄,他是个无比执拗之人,他当真喜欢一样东西,费劲手段,至死方休。”

楚宴在他的话里听出了点其他的意味,燕离半垂着眼,脸上的笑容仍旧不变,“幼时王兄喜爱什么,日日将其尸体置于枕前,爱惜亲吻。他幼时照顾过一只兔子,就算那只兔子死了、发臭了也舍不得扔,是不是很执拗?”

楚宴听了那些话,反而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怕了?”

“燕王本就是个喜怒无常之人,只是这种癖好,我从未听过。”

燕离勾着嘴唇:“现在知晓不就成了。不过王兄现在长大了,不知他会不会对人也如此。”

楚宴肚内翻涌,有些想作呕。此刻自己余毒未清,活不了多久的。他若是引得燕王对他爱惜,会不会自己的尸身也会被燕王放置?发臭了也不能入土为安?

他压下心头的不适问:“纪止云多久会到此处?”

“算算行程,约莫一日后。”

楚宴眼底滚动着黑暗:“好,我等着他。”

燕离笑了起来,恶作剧般的在楚宴耳旁说道:“说起来,你为何喜欢纪止云那样的人?我和王兄皆比他强上百倍。”

说完,燕离就没了踪影。

楚宴:“……”

[这燕家两个兄弟遗传性皮!]

[哪里哪里,不及你。]

[那是!]楚宴很得意。

[……]

不过楚宴还是不爽被偷亲了一下:[这个燕离真不好应对,不过他越是这样越让我兴奋肿么破?嗷!~]

[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楚宴磨刀霍霍,迫不及待:[因为征服这样的人才有趣!]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大早,陈周就来叫他来了。

“公子,大王说是有您的故友,有请您去梅园。”

楚宴微愣:“梅园?可梅园的那些梅花树不是被砍了吗?”

陈周也不知道燕王怎么想的,尴尬的说:“大王的确说……在梅园宴请宾客。”

楚宴:“……”

他脑补到他们三人在冰天雪地之下,还是一片光秃秃的梅林里喝酒,顿时就觉得那画面美得让人打了个寒颤。

难不成,他两次记忆编制让燕王入梦,燕王被他折磨得坏掉了?

“我知道了,陈周,帮我束发。”

“诺。”

陈周早已见过了楚宴之美,他小心的走了过去,那双略显粗糙的手触碰到楚宴的时候,他的动作忽而一顿。

那头墨发就像最上等的丝绸一般,他的手一放在上面,就相形见绌,显得粗糙极了。

陈周咽了下口水,轻轻的为楚宴束发,在触碰到他发丝的时候,陈周的心里荡起涟漪。这过程很是漫长,陈周许久才为他束好头发。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看向楚宴:“公子,束好了。”

楚宴点了下头:“别用玉冠。”

“那便栓一根发带吧?”

“……嗯。”

陈周看了下,那白色太素,配不上公子,青色又显得单薄。

陈周看向了那根红色的发带,便拿起给楚宴拴好。

墨发之中穿插红色,让他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艳红。陈周一时看愣,公子若穿红色……当真是好看。

但楚宴还是没如陈周所愿,而是挑了一件玄色衣衫,唯有衣领处带些红色。

等全都穿好以后,陈周差点又看痴了。

“怎么样?”

“玉树临风,高雅之姿。”其实他更想说风华极盛,风流慵懒的。不过那些词……都不算太庄重,陈周也只敢在心里这么说。

楚宴点了下头,便同陈周走出了此处。

去见纪止云,对于楚宴来说,代表着一场硬仗。

若是发挥不好,前面的一切准备都要功亏一篑了。

楚宴的眼底暗潮涌动,心道——纪止云,我来了。

他和陈周一起朝着梅园走去,一路上风雪未消,飘飘而落。

昨日说要动工,梅园里的梅花树竟然真在一夜之内被全都砍掉,远远看过去,只剩下中心的石亭,梅花树一颗都不剩,全是光秃秃的木桩。

原本红梅玉雪,是极美的场景,现在只剩下了这光秃秃的木头桩子,当真是难看到极点!

“王上,公子到了。”

燕王正与纪止云喝茶,听见陈周的话,轻轻的点了下头。

“司徒大人,这茶如何?”

燕王发现,方才礼仪有加的纪止云忽然不说话了,只是把眼神望向了那边。

燕王皱紧了眉头,只觉得此人太过放肆,竟然在楚宴一来,他就成了这样。

燕王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竟也有片刻失态。

楚宴从来一身素白,不喜欢着其他颜色,如今这一身……的确惊艳。只不过楚宴为了掩盖脖颈之间的寒铁链,披了一件极大的披风,这样的确把寒铁链遮住了,却让他的脸完全陷入了白狐披风里,看着多了几分楚楚的韵致。

“王兄。”

听到楚宴的声音,燕王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坐吧。”

“诺。”

燕王嗓子发干,还未从这冲击回过神来:“这是周国的司徒大人,想必你早就在周国见过了吧?”

楚宴看向了纪止云,眼底滚动着深深的黑暗,就像冒着沼气的沼泽,一直滚动着黑色的泡泡。

“见过,自然见过。”

纪止云没有立马拆穿他,轻柔道了一句:“离殿下。”

楚宴笑了起来,表面上倒是维持得不错。

燕王问他:“你平日只着素衣,为何今日……?”

一面对燕王,楚宴的态度就变了,他低眉顺眼:“王兄,我之前穿素衣是为了祭奠一个人。”

此话一出,惹得在座两人皆是一愣。

“他死了,没人会知晓,因为他连身份都不是他的了。”楚宴话里有话,可语气里的凄凉却怎么也藏不住。

纪止云的垂下眼眸,抿了一口茶:“既然没人知晓,离公子何须为他吊唁?”

楚宴望向了他,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若真是静静死去,这个人连灵堂都不会为他设吧?

就这么,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死在牢里。

在寒风里,楚宴狠狠的咳嗽了起来。

燕王见状,便皱紧了眉头:“陈周,公子的药呢?为何还不端上来?”

陈周立马走了过来:“温着呢,现在就要端给公子喝吗?”

燕王盯了他一眼:“医师嘱托,公子的身体你不知道?”

陈周连忙退了下去,将药碗给端了上来,心里还道王上今日的醋意为何如此大?

等陈周端给楚宴,看着那碗药,楚宴有点反胃。

燕王一挑眉:“喝不下去?”

“嗯。”楚宴轻声的说。

“寡人喂你。”

楚宴:“……”

不,燕同学,你现在就像被别人侵犯了领地的猫咪似的,弓起身子,全身都炸毛了!

楚宴及时从吐槽之中恢复了演技,低着头轻声说:“不劳烦王兄了,这药再苦……比得过那杯毒酒苦?”

纪止云脸上的淡笑一凝,眼神微闪:“离殿下还受过那种罪?”

燕王淡淡瞥了纪止云一眼:“司徒大人还不知道吧?也不知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人,竟然拿这种烈性的毒药来折磨别人。”

陈周不自知的补刀:“是啊!真是太可恶了!那计量一般都是直接要了人性命的,非要优柔寡断的一点计量,害得公子痛苦万分,日日咳血。”

这些话犹如刀子一般插在心头,纪止云的手蓦然捏紧,表面却不显分毫,害怕会被燕王所察觉。

楚宴轻瞥了一眼:“陈周,无需多言。”

他将手放在了白玉碗前,轻轻的抿了一口,苦涩的药汁顿时充斥在口腔里。

楚宴分毫没有多言,默默吞下了那些药汁。

“公子,这是蜜饯,快食些吧。”

“不苦。”楚宴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燕王皱紧了眉头:“怎会不苦呢?”

“真的不苦。”

楚宴越是这个样子,就惹得燕王越是心疼。

他做的两个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楚宴应当是……喜欢着纪止云的。

可这个人,却那样待他。

燕王敛去了眼底的暴躁,重新朝纪止云笑了起来:“不知司徒大人这次来拜访寡人,是有何事?”

“一来,是庆贺燕王生辰;二来,我送还王上一个东西。”

“送还?什么东西?”

他们终于谈到了此处,楚宴捏紧了手,心跳都快到了嗓子眼。

“是关于离殿下的事……”

楚宴的耳朵里只剩下了嗡嗡声,纪止云当真为了燕离要置他于死地。

起初要他为燕离去死,现在又觉得他占了燕离的位置?

楚宴自嘲,笑自己真傻,明明自己和纪止云之间不死不休,为何还被他给占了先机?

正当纪止云快要开口,楚宴便朝燕王跪了下去。

“王兄,我也要一件事想告诉你。”

纪止云皱紧了眉头,也不知楚宴在玩儿什么把戏。

燕王单手托腮:“何事?”

纪止云皱眉:“是我先想跟王上说的,不知殿下可否稍等……”

楚宴却半点都不理会对方,而是满眼儒慕的望着燕王:“我心悦王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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