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拜访了徐琴之后, 陆野带着孟芸一起回到了市里。

隔日, 陆野去上班了，孟芸正在床上懒洋洋地恢复体力, 突然接到了季晓戚的电话。

周六爬了山，周日又颠簸了大半天, 孟芸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劲来。

“小七？”

季晓戚的语气里带上了难得一见的哭腔, “云云……我分手了。”

孟芸本来还迷迷糊糊的, 听了这话, 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和季迟吗？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孟芸有点懊恼，这一阵确实有些疏忽季晓戚了。

季晓戚顿了很久很久, 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哭了起来，一抽一噎的, 听起来可怜极了。

“就是……分手了啊。”

“小七你别哭，”孟芸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手忙脚乱地拿了衣服, 准备换衣服出门, “你在哪里？今天休息吗？我来找你？”

季晓戚不说话。

孟芸耐心地哄了好久, 终于让季晓戚松了口。

“我在季迟家里。”

孟芸问清了地址, 也不管合适不合适了, 马不停蹄地出门去找季晓戚了。

季迟住在离孟芸租的房子不远的小区里，也是老房子，外面看起来陈旧无比, 卫生条件也一般般。

孟芸在楼道门口停下了脚步，打电话给季晓戚，“我到了，你下来吧。”

没两分钟，季晓戚就慢慢地走了出来。

她的眼睛肿得不能看，脸色也苍白无比，不复平时的干练爽快。

孟芸心疼得不得了，连忙上去抱住了她，“小七……”

听到孟芸的声音，季晓戚又控制不住大哭了起来。

“云云，我再也不想谈恋爱了。”

安慰了她好久，孟芸才把她带出了小区，打车去了孟芸还没退租的小房子里。

孟芸从起床开始就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喝，折腾了这一会儿已经饥肠辘辘了，房间里到处都是防尘布，也没什么好吃的，她就拿餐巾纸擦了飘窗，又叫了外卖，拉着季晓戚坐在飘窗上。

“别哭了，慢慢说，怎么回事啊？”

孟芸的声音很软，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舒服，和切身实意的关心，完全不会有冒犯的感觉。

季晓戚把头抵在她身上，闷闷地开了口：“是我不好……我被我妈骗去相亲了，要走的时候被季迟看到了，那天他在那片区域值班。”

孟芸深吸了一口气，“你给他解释了吗？”

“解释了，可是他说他配不上我，所以一定要分手。”

“……”

“刚刚我去他家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搬家了。”

这是铁了心要分手了，完全不给解释的机会。

孟芸也是恋爱新手，跟陆野算是初恋，至今没产生过矛盾，也没发生过什么误会。

像严重到季晓戚这种分手程度的，她是确实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了。

季晓戚看起来非常难过，茫然无措的样子，“季迟……他还会理我吗？”

“小七……”孟芸抿了抿唇，“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还是要多想一些，不能就这样随便过下去。这对季迟也是不公平的。”

……

孟芸安慰了季晓戚一下午，这才回到陆野家。

陆野早就收到了她的消息，也没担心，早早地就准备好了晚饭。

他现在的厨艺越发精进了，本来是两个不怎么擅长做饭的人，住一块儿之后，居然都渐渐地练出了手艺。

看到孟芸的表情，陆野叹了口气，擦了擦手，走过去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孟芸“呀”了一声，被吓了一大跳，“陆野你干嘛呀……”

陆野笑了一声，“看你累了，抱你去洗手吃饭啊。”

说着，陆野横抱着孟芸，将她抱进了卫生间，耐心地替她洗了手，又把她抱到餐桌上坐好。

孟芸抬头看着陆野，等他坐下之后，这才轻声开了口，“谢谢。”

陆野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啦？看起来这么低落……是季晓戚发生什么事了吗？”

孟芸叹了口气，“嗯，她分手了。”

陆野不说话了，只是给孟芸夹了菜，。

孟芸又叹了一口气，“陆野，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这么痛苦吗？”

听了这话，陆野放下了筷子。

“云云，你不要因为别人的经历而代入自己……”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怎么说下去，“我爱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会让她难过悲伤。”

“你只要全心全意地幸福快乐就好，别的事情都交给我——也不要想着什么吵架、什么分手的，在我这里是不可能发生的。”

孟芸笑了一声。

“那你可别忘了今天说的话。”

“我再也不想哭了。”

***

转眼暑假就过了大半。

孟芸他们在离学校还有两周开学的时候，就要回去上班了。

老师们要帮着学校布置教室，排课表，做帮忙入学登记等等的杂事。

孟芸跟陆野商量了一下，准备到九月跟房东联系退租，正好半年，押金也不要了，趁着九月的租房旺季，让房东能方便点找下家。

这样的话，孟芸就要多花些时间去学校了。

陆野要送她，她又不愿意。

“给学生家长看到不好。”

陆野拗不过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快点去学车吧，到时候给你买辆代步的。”

孟芸笑了起来，“之前给我大妈大爸的钱还没还给你呢，你又要增加我的还贷负担了吗？”

“云云……”

陆野还要再说，却被孟芸抬手阻止了。

“好了好了，我上班要迟了，先走了。”

陆野只好闭了嘴，开车把她送到了地铁站，目送着她离开。

孟芸一到办公室，放下东西就开始忙碌。

她新学期还是做副班主任，带一个中班，而张老师则是下去带新进的小班了。

孟芸新搭档的班主任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老教师，四十来岁的模样，姓沈。

虽然是老教师，但是沈老师的身体不太好，所以孟芸的担子就要更重一些了。

孟芸和几个新班级的老师认识了一下，又剪了一会儿贴纸，这才跟着沈老师去等待家长了。

沈老师看起来就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模样，对孟芸这样的新老师也非常有耐心。

“我们这儿有好多学生都是中班才来上学的，小班太小了，家长不放心老师，所以都留在家里照顾的。”

孟芸点了点头，沈老师便笑着把手上的档案递给她，让她看。

“我们虽然是带中班的，但是难度不比小班小。新来的小朋友有十几个，班级同学之间的关系要处理好，小朋友的规矩和习惯也要教好。”

“一会儿这些家长会带着孩子过来登记缴费，你先观察观察，和家长们多聊聊，免得开学了手忙脚乱。”

孟芸非常感激沈老师的教导，认认真真地道了谢，拿着档案纸到旁边去看了。

下午一点半，陆陆续续开始有家长到学校来了。

孟芸第一次接待家长和小朋友，没一会儿就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反观沈老师，就非常有理有序的人，看得上心里有底。

孟芸在心里感叹了几句，一扭头，好巧不巧地撞到了前面的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抬起头，前面站了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手里牵了一个小男孩。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冲着孟芸笑了笑，“没关系的……请问中2班怎么走？”

孟芸愣了一下，“啊，我就是中2班的老师，您是带着孩子来报名的吗？……跟我进去吧。”

只是孟芸转过身，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和孩子都非常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办公室门口灵光一闪，记了起来。

东极岛那个妈妈变成星星的小男孩！这个侧脸，这个声音……就是这父子俩了。

这也太巧合了吧。

孟芸忍不住笑了一声，把登记表递给男人，又弯腰给小朋友倒了水，蹲着身跟他说话。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的模样乖乖的，说话也清晰，“老师你好，我叫瞿初。”

孟芸点了点头，“你好，我是孟老师，以后就是你们的副班主任啦！”

……

也许是因为之前意外的相遇，孟芸对瞿初就多了一些关注。

瞿初小朋友比别的孩子都要反应快一些，也不是特别怕生，长得又可爱，没一会儿就跟别的等待的小朋友玩到了一块儿。

孟芸是真心喜欢小朋友的，看到瞿初这样的小孩，就觉得开心。

她在一边观察了一会儿，瞿初的爸爸突然走了过来。

“孟老师。”

“瞿初爸爸。”

孟芸打了招呼。

瞿初爸爸给她的印象很好，因为在海滩上的那一番话，可以看出他是真心关爱小朋友的——只是他爸爸长得太年轻了，样貌也生得好，她也不好太过于亲切。

瞿初爸爸掏出手机，冲着孟芸笑了笑，“孟老师，刚刚沈老师说，瞿初以后班上的一些事都会由孟老师负责……您看，方便加个微信吗？小朋友有事也可以及时保持联系。”

孟芸自然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和他爸爸互换了微信。

忙了两个星期，学校在老师和校工的忙碌下焕然一新，也正式迎来了新学期的开学。

孟芸接来了一个新的班级，除了那些报名时见过的小朋友，原先班级的学生也要一个个认识过来。

第一周的时间就在兵荒马乱中过去了。

周五下午的时候，季晓戚到学校来接她下班。

孟芸有点惊讶，却没有推辞，立马和陆野说了一声，转头就跟着季晓戚走了。

季晓戚也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她只是太难过了，所以想找孟芸说说话罢了。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便决定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走到走不动了，再去吃饭。

季晓戚比之前那次看起来，状态要好上了不少。

“我把季迟加回来了。”

孟芸一顿，“他说什么了？”

季晓戚自嘲地笑了笑，“又恢复一开始冷冰冰的模样了呗……不过我已经把实话跟我妈交代了，现在家里已经冷战十来天了。”

孟芸说不出话来。

一切语言上的安慰都显得匮乏，毕竟不是当事人，无论说什么，都仿佛不合时宜。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七，你喜欢季迟什么呢？”

孟芸还清晰地记得，她当年追求魏宋词的时候，季晓戚曾经说过，绝对不会喜欢冰块，因为这样冷漠的男人给不了女生足够的尊重，会让人觉得沮丧又愤怒。

后来孟芸想了想，深以为然。

哪知道季晓戚自己看上的人，却是更难攻略的季迟呢。

孟芸虽然一直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却是真的非常好奇。

两人还是游戏里认识的，算是网恋了，感情哪至于这么深……难道真的是特别的缘分？

季晓戚的脚步一顿，非常认真地想了想。

“网上不是说，总有人会透过98k对你一见钟情嘛。我就是这样的，透过8倍镜对个冰块一见钟情了。”

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那看来是恢复了不少了。

孟芸笑了起来，“那你这98k，可真是要命的98k啊。”

这不是要了她的芳心，还要命的节奏嘛。

季晓戚拍了她一下，“云云，你跟陆野学坏了。”

“哪有……”

两人在路上说笑着闹成了一团。

“孟老师？”

孟芸的笑还没收，听到有人喊她，整个人都顿了顿，立马扭过头去。

瞿初的爸爸正站在两人十步之外的地方，颇有些歉意的表情。

“孟老师，打扰到您了吗？”

“没有没有。你好，瞿初爸爸，有什么事吗？”

瞿初爸爸看了季晓戚一眼，似乎因为有别人在而有些不好意思，但依然不急不缓地冲着孟芸开了口。

“是这样的，瞿初说孟老师非常照顾他，想请老师吃个饭表达一下感谢。”他指了指街道右边的餐厅，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瞿初正坐在靠窗的座位冲着两人招手。

“因为瞿初正好看到了孟老师走过，就闹着想和孟老师一起吃饭，所以就很抱歉地来打扰两位了。”

孟芸和季晓戚对视了一眼。

这也太巧了一些。

不过孟芸觉得尴尬，也没打算答应下来，只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今天不太方便……瞿初是个好孩子，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瞿初爸爸也很善解人意，没有为难她的打算，打了招呼就回到了店里。

等他走远后，孟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季晓戚就有些激动地问道：“这是学生家长？！这么年轻这么帅？？？”

孟芸推了她一下。

“哇，私立学校果然都是高帅富的孩子，培养未来的高帅富……”

季晓戚啧啧感叹了一番，居然也真的忘了季迟的事情。

孟芸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她的粗神经。

“别胡说了你……哪来的高帅富哇！”

“你家陆野不就是？说起来，你们都见过家长了，准备什么时候讨论结婚的事情啊？”

孟芸想了想，“应该快了吧。”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给出答案。

季晓戚整个人激动起来，定在了原地，“真的？！”

孟芸抿着唇，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嗯。”

“但是这次，我准备我先来求婚。”

“每次都是陆野主动，主动联系我，主动来找我，主动追求我，主动跟我告白，主动做一切事……这次我也想主动一回。”

这件事，孟芸并不是说说而已。

虽然她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结婚，还有大笔的钱没还，也没有积蓄，但是她要先向陆野表达她的意思。

她也很爱他，爱到想跟他结婚的程度。

爱到想跟他生死相依。

季晓戚看着孟芸微红的耳根，和有些纠结的表情，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云云……真的越来越好了。”

“看来，只能我给你做伴娘去了。”

孟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孟芸一愣，看到来电显示是陆野，立马接了起来，“陆野？”

“云云……陆院长病了，你方便马上过来吗？”

陆野的语气里有着难以掩饰的着急，把孟芸吓了一大跳。

她毫不犹疑地应了下来，冲着季晓戚解释了一下。

“那你快去吧！”

孟芸冲到了街上，抬手招了出租车。

“去中心医院！”

她才刚说完浪漫的甜言蜜语……孟芸不敢再想，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陆院长，和善的爷爷，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