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睁开眼霎时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英姿飒爽的金发女人杀人手法利落, 动作干净凌厉,贝拉立于角落里怔怔然地看着瑞雯沾上绯红血迹的侧脸。
一种英气的美丽。
她宛如黑暗里绽放的一朵荆棘玫瑰,妖艳勾人, 却带着狠辣无情的花刺。
贝拉一直对魔形女没有一个直面的认识,哪怕是初遇, 她差点被瑞雯掐死, 可停留在她记忆里最深刻的却是瑞雯后悔不迭的道歉还有声线中隐忍的颤抖。
猼訑耳朵最是灵敏,声音里暗藏的感情根本瞒不住她, 所以,在清楚地感知到瑞雯是真的对科特不在意甚至厌弃贝拉才会那般痛心, 乃至于心灰意冷。
她都愿意带上自己这个大麻烦,却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那一瞬间的瑞雯对贝拉来说,极其陌生,陌生地仿若是另外一个人。
与瑞雯的分离是带着一丝倔强和赌气的,那时候她已经隐约察觉到瑞雯的不对劲了,可是她却再没有时间了, 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她带走科特。
毕竟,暴躁的瑞雯又怎么会去哄孩子呢?贝拉的唇角轻轻翘起,眼中浮现出几抹深切的怀念,如果科特哭了,她大概只会手忙脚乱地抱着他凶巴巴地让他闭嘴巴,不过科特才不会怕她呢, 不会像她一样,被她一吓就瑟瑟发抖。
那可是,拥有猼訑祝福的孩子呢。
一具软绵绵还尚存余温的尸体冷不丁被瑞雯踹向了贝拉的方向,贝拉一抬头就对上了瑞雯危险杀气的眼神。瑞雯抬脚,踢踢踏踏踩过地上未干的血迹朝着贝拉走来。
“瑞雯……”她总是软软糯糯地叫她。
瑞雯脚步一顿,她眯起眼睛,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贝拉,“你是谁?”
贝拉小心翼翼跨过脚下的尸体,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我是贝拉,”
“我没有见过你,”瑞雯依旧冷眼注视着贝拉。人类……出现在这里的人类,瑞雯垂下眼帘,掩住了眸中的警惕与凌厉。
贝拉?这个名字在舌尖上绕了几绕,她没有印象的一个名字。
“因为,”贝拉歪头朝她轻笑,“因为上次,还有上上次,我不是这个样子的,”见瑞雯依旧心存疑虑,贝拉叹了口气,能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瑞雯才奇怪呢。
“我是伊莎,”唇齿间说出的另一个名字让瑞雯瞳孔猛地一缩,这一句话化作一支箭矢将她射中。
失控的情绪顷刻间被她收回,瑞雯眸中的防备更甚,“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她并不相信贝拉,伊莎在她身边多年,在瑞雯心里,那就是一个胆小的变种人,根本没有其他能力。
她更愿意相信的,更有逻辑的,是伊莎落入了他们的手里。
梦境是最有逻辑又是最没有逻辑的,它可以天马行空,也可以严丝合缝,但是都能诚实地反映出做梦者的潜意识。
在瑞雯的潜意识里,伊莎已经死了。
从她与科特重逢后,伊莎的死亡就在她的大脑深处留下了痕迹。
所以在瑞雯一系列的脑补过后,就是贝拉说出了许多当年的小细节也没能成功取信瑞雯,她甚至更加愤怒,更加确定伊莎与她分别没多久就被抓了,那些人的目的是抓她,所以肯定从伊莎的嘴里撬出了很多消息……
贝拉,“……”(ノ ̄ー ̄)ノノ(_ノ)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她根本拉不动瑞雯,不论她说什么,瑞雯都能脑补成她,抓了可怜胆小的伊莎,并且对可怜胆小的伊莎进行折磨逼问,借此接近她……就连她说出查尔斯的名字也变成了别有用心,贝拉懊恼地想撞墙。
眼见漆黑冰冷的枪口对着自己,贝拉大脑中一片空白,梦貘在梦中死去会怎样?贝拉来不及细想了,暗金飞旋的子弹近在咫尺,贝拉终于放弃在梦中和瑞雯相认的天真想法,连忙逃出了瑞雯的梦境。
贝拉进入了另一场梦境。
庄重神圣的教堂,雕门镂扉,铜像石碑,小天使壁灯嵌在墙上,七彩斑斓的蔷薇花窗下的十字架肃穆而庄严,金灿灿的穹顶上悬着一盏烛如复瓣的大吊灯,宛若一簇多蕊的花,管风琴的铜管沉沉地发出低鸣,奏一曲贝拉记忆里宁静悠远的圣歌。
贝拉看着站在中央穿着黑色神父袍的蓝皮小恶魔,他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圣经,在蔷薇花窗下,那样缤纷地诉说着圣经的故事。
贝拉的目光停在了最后一排的木椅上,她的手触上已然斑驳的棕红木椅的椅背,这里被上色的地方已经有所剥落了,贝拉坐在这里,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
这时候如果有一件红斗篷,贝拉看着自己的黑裙子,嘴唇撅起,抬手假装自己有一件红斗篷,她将帽子戴上,弯着脖子倏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是谁?”科特讲完圣经,将书夹在腋下走了过来。
贝拉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她笑吟吟地看着他,“我是你的信徒啊,神父,”如果当初她的眼睛在脸上,那,就是这样的角度看安格斯的吧?
科特眨了眨眼睛,脸上的温度豁然上升,虽然看不出绯红,但他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怎么会有什么……信徒啊,而且,我也不是神父,”科特扯着身上的神父长袍,低下了头羞赧地笑了笑。
做神父曾经是他的梦想。
也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贝拉抿唇,偏头看向耶稣台,“可是我看你做的挺好的啊。”她收回目光,看着科特。
“啊,不是,那不是,”科特挠挠后脑勺,“我做的其实不好,”
贝拉眉眼弯弯,眼中盈满了笑意。
“不过现在我最想保护好大家,”科特点点头,他不知不觉就坐在了贝拉的身旁,许多潜藏在内心的想法流畅顺溜地说了出来,没有阻碍的,仿佛,仿佛他们之间,是极信任的,一种奇妙的亲密。
贝拉眼含笑意,一直安静地听着科特说话,直到阳光透过玻璃长窗,彩窗一下子就烧艳了,似真似幻,管风琴的喉音与窗外白鸽振翅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曲圆舞曲的前奏。
贝拉抬手拍了拍科特的脑袋,“科特,你该醒了,”在小恶魔不明所以的表情中她接了一句,“还有,我是贝拉。”
贝拉?科特来不及说话梦境便化为了虚无,“科特!科特,起床了!”科特睁开眼睛,暗金的瞳眸宛如两枚精致的铃铛,他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是在宿舍里。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苦恼地咬着手指,自己怎么会梦见贝拉呢?
不不不不对,算是梦里的贝拉,他都已经认识三个贝拉了!科特拍了拍额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贝拉坐在梦貘的小船上,她双手托腮,红嘟嘟的小嘴撅起,手指在脸上轻点,温软的指腹像是将那方柔软当做了钢琴的琴面。
做梦貘的日子实在无聊了些,贝拉嚼着噩梦石子,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她侧身靠在船边,掬起一捧玫瑰紫的梦,她有些讶然地看着水镜中的西弗勒斯。
这是西弗勒斯的美梦,但却转瞬即逝从贝拉手中流逝了,待她想再掬起一捧却已过了那方玫瑰紫了,贝拉嘟起嘴巴,将手伸进梦河找寻西弗勒斯的美梦结晶。
也不知道这方珊瑚红中有没有,贝拉拉着袖子,一只手泡在水底摸索着,指尖触到那点温润,黝黑的眸霎时便亮了,她拾起那枚鹅卵石,往上空一抛,也不知道是不是西弗勒斯的美梦,贝拉心里估摸着。
这实在是一块很小的鹅卵石,似乎堪堪达到成为结晶的门槛吧,贝拉摩挲着细腻的鹅卵石,抬眸一看却愣住了。
西弗勒斯的美梦,是和她一起生活的日子。
贝拉抿起嘴唇,看着画面里温馨的场景她应该是笑的,可是一想到这是西弗勒斯的美梦,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太美丽的日子总是回不去的,那些珍贵的日子,贝拉垂下眼睑,小声嘀咕着,“西弗应该有更多的美梦才是,”
画面一转,西弗勒斯站在学校的讲台上开始刁难学生,贝拉忍不住咧唇笑了,原来在西弗看来,刁难格兰芬多也可以是美梦吗?贝拉想起了做青鸟时见到的斯内普教授,唇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贝拉坐在船边,手臂叠在船舷上,她将自己的脑袋放了上去,另一只手浸泡在梦河里,手指稀稀疏疏地拨弄着河水。
指尖猝不及防被一枚粗粝的石子磨破了,她连忙捞起那块噩梦石子,是一枚有棱角的噩梦呢,贝拉来了好奇心,小心地拎起了那枚石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阿嚏!”刺激的芹菜味钻入鼻间,贝拉打了个喷嚏,是她没有吃过的人的噩梦呢,贝拉将石子往上空一抛。
西弗勒斯?
刚看了西弗勒斯的美梦现在就是噩梦了,贝拉稀奇地看着那块棱角的石子,还是芹菜味的,不过西弗总会做出奇怪味道的魔药,贝拉摇了摇头,不是鼻涕虫味的已经很好了,芹菜算什么。
贝拉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西弗勒斯的美梦里,也出现在他的噩梦里,她的每一次死亡对于他来说都是噩梦,无法遗忘的,无法释怀的。
稚嫩的孩子到倔强的少年,那么几年里,他离开她的日子里,不在她身旁看着她的日子里,贝拉的小脑袋一个一个地减少,即便没有亲眼见到,可看见逐渐空荡的笼子,西弗勒斯都会痛彻心扉,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颤抖着,颤抖着,却从来没有去问过她。
贝拉看着那个孩子静静地站在那一串笼子前,站了许久许久,他的肩膀在细微地颤抖着,单薄的脊背脆弱又可怜,挪动脚步时一个踉跄,站的太久了,就连膝盖的酸涩也忘却了……
贝拉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多怕分别的。
西弗呢?西弗也怕。
他甚至比她还要害怕,可是,可是最后,是他送别了她。
贝拉捂着眼睛,通红的鼻尖和浸泡在泪水里的眼眸可怜兮兮的,湿润的睫毛无力地垂下,贝拉攥紧了手里的石头,她一边哭一边咬下一口石子,哽在喉咙里,也哽在她的心里,抽噎着一个哭嗝从喉咙里蹦了出来,贝拉咽下嘴里的碎屑,而后又狠狠咬了一口。
如果,如果不是作为鬼车遇见西弗就好了,这样,他不会有这样多的噩梦,噩梦石子显然比美梦结晶要大得多,贝拉又是难过又是自责。
【如果真的要离开,至少我们相遇过,就算只有很短的时间,也要珍惜我们的缘分。】
这句她曾经质疑过许多次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回响,贝拉眨了眨眼睛,一滴泪珠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她有些委屈地环抱着自己,小嘴撅起,漆黑的眸子黯淡无光。
不不不,贝拉摇头,她不能自顾自地胡思乱想,不能擅自替别人做任何决定,贝拉拍拍脸,将西弗勒斯的最后一点噩梦吞掉之后,她躺在小船上,阖上了眼皮。
贝拉走入了西弗勒斯的梦境,当然,她不会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后脚自己的小船上发生了什么。
一个虚幻的人影逐渐凝实,查尔斯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环顾四周观察环境,整个空间里最奇幻的就是河水了,查尔斯低头看着颜色斑斓的河水,深沉的蓝眼睛里满是凝重和警惕,他刚刚试过了,这里没有别人,他的能力没有任何作用。
查尔斯坐在小船上,脚边忽然踢到了什么,查尔斯低头一看,是一块小巧的鹅卵石,查尔斯弯腰拾起,他抬眸,对上了一双无措的小狗似的棕色眼眸。
“你好,”彼得率先打招呼,他看了看周围,最后只能将目光投向对面的查尔斯。他的蜘蛛感应没有反应,说明对方不是坏人。
“我是彼得`帕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这儿吗?”彼得有些紧张,摩挲着自己的腿,他抬头看着上空的假天空,冷不丁抖了抖,这地方,总觉得有些诡异啊。
“我也不知道,”查尔斯注视着彼得,见他警惕地看了过来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能力,他朝他笑笑,“我是查尔斯`泽维尔,只比你早一点点来到这儿。”
蜘蛛侠啊,查尔斯在心底感叹一声,斯塔克之前给x学院送了一个爱捣蛋的小蜘蛛侠,时至今日他才见到本尊啊。
是个朝气活泼的少年啊。
彼得苦恼地揪了揪头发,“可我明天还有课啊,”他试探地看了一眼查尔斯,有点抑制不住自己勾着蛛丝查探情况的欲-望。
“这里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查尔斯两指并拢在额角点了点。“你很可能做无用功。”
彼得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总有原因的啊,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在这儿呢?”他总觉得,对方的目光虽然温柔,却也有一种不容人忽视的犀利。
“而且这里没有食物,水,”彼得探头看着宝蓝色的河水,再往前就是金菊色的河水,怎么看也不能喝啊,“水也不能喝,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开始思量怎么带着查尔斯离开。
查尔斯闻言若有所思,他不自觉地摩挲着手里的鹅卵石。“你刚才在做什么?”他忽然问。
“刚才?我,”彼得皱眉,努力回想,“好像是,我在做课题模型,”
查尔斯摩挲着下巴,彼得身上穿的是家居服,所以倒也说得过去,至于自己,查尔斯蓝眸沉沉,他似乎是在看书。
但是,查尔斯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他现在有一个猜测。
“你们怎么在这儿?”倏而出现的托尼打量着两人,“见鬼,我怎么来了这么个地方?”托尼看着那片虚假的天空嘴角忍不住一抽。
查尔斯看着托尼身上的真丝睡衣,眼睛眯起,“斯塔克,我们或许在做梦,这里,或许是梦境。”
彼得一怔,他还没有开口托尼就抢先了,“我可不会梦见你们,”他双手环胸,傲娇地撇过脸去,眼睛却不住地打量着四周,焦糖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斑斓的河水,却怎么看怎么诡异。
查尔斯无奈地叹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最靠谱的猜测,我不确定你知不知道,贝拉……”
托尼转过头去,“我当然知道了!我的小甜心这次是梦貘!”他扬起下巴,“你的意思是贝拉把我们弄来的?”
彼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弱弱地举手,眼睛却是看着查尔斯的,“贝拉这次是梦貘?”他依稀记起前几天梦见了贝拉,梦醒后有一种释然的轻松,可,可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查尔斯眯起眼睛,“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我们都来到这里,和贝拉脱不了关系,”
托尼闭嘴了,他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晃得一匹,老贾,老贾啊!这个时候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能不做梦呢?
“泽维尔先生,你也认识贝拉吗?”彼得注视着查尔斯,认真的问道。
查尔斯一愣,“对啊,我想你也认识吧?”他已经确定,能来到这里的人,都和贝拉有关系,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不知道一6会儿还会有几个。
查尔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底在叹气,可是脸上却诡异地保持着微笑。
彼得咬着手指,低头思考,没一会儿就瞟查尔斯一眼,他真的,有好多事好多事都不知道啊,贝拉是斯塔克先生收养的孩子,贝拉是小貔貅,还送了哈利手链,彼得委委屈屈地想,说不定还有更多呢!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船上又多了一个人。
诶?女人?托尼挑挑眉,这个应该没有威胁,托尼内心暗暗松了口气,看着小蜘蛛那副还没搞明白状况的模样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
“斯塔克先生,你认识那位女士吗?”彼得很是天真地问道。
托尼沉重的摇摇头,就是见过也不记得……毕竟,咳咳。
查尔斯却难掩惊讶,失声叫出对方的名字,“瑞雯?”
小木船摇摇晃晃,摇摇晃晃……似乎,似乎有些拥挤,彼得朝托尼挤了挤。
作者有话要说: 贝拉:离,离翻船就差,差一点了。
#论,贝拉的小船能装下多少人?#
#论贝拉的小船怎么才能不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