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兰斯独自一个人坐在礼堂内吃着早餐。

阿斯托利亚本来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已经决定，她要在兰斯和马尔福在一起之前少些接触他了，可是女孩在大厅的外面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不忍心看着兰斯一个人坐在那里。马尔福没有跟着他来，是昨天出了什么差错吗？可是这样贸然的走过去，兰斯会高兴吗？

她想了很多，最后咬了咬牙，还是走了过去。

她坐在兰斯的身边，兰斯甚至都没有察觉。他握着一个杯子，另一只手指轻轻地在杯子上面转着，杯子里的银色勺子跟随着兰斯的手指而转动。

他的眼眸看着远方，心不在焉又全神贯注。他就坐在她的身边，阿斯托利亚却觉得兰斯如此触不可及。

“怎么样？”她清了清嗓子，出声问道。

兰斯眺望着远方出神的表情一顿，他转过头来看向阿斯托利亚，嘴角露出了一个轻笑，就连他的眼里最深的地方都有着隐藏不住的笑意。

阿斯托利亚这才恍然发现她从一年级认识兰斯至今，她看过兰斯无数次对着他人露出笑容，真挚的、友善的、亲和的……可是今天才发现他从未真正发自内心笑过。

兰斯的笑容是那样的真诚，如果不是今天她看到了他的这个笑容，恐怕她还以为兰斯每次见到她的那个笑容是真心实意地高兴吧。

原来，当他真正地因为幸福和快乐而展露出笑意的时候，黑发少年的眼眸中会流淌着温柔的绿色星河。

他如此快意地冲着她笑着，却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阿斯托利亚落寞地想。

“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兰斯说，一向细心他错过了阿斯托利亚的失神，整整一个早上，他都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微微低下头，嘴角的笑意更浓，“可是我明白了他的心意，现在，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了。”

“这可真好。”阿斯托利亚笑着说，“看起来我在毕业之前就能够看到你们在一起了。”

兰斯朝她笑着，眼睛亮得似乎闪烁着星光。

“不用等到毕业，”他说，“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了。”

“真好。”她真心实意却又忍不住妒忌地说。

阿斯托利亚甚至笑不出来，她只好低下头来掩盖自己的失态。她的嗓子忽然十分干燥，她费力地吞咽着口水，仿佛像是一株即将干枯的花朵。

她从上个学期就知道他和她绝对没有一丝可能，有时阿斯托利亚会想，兰斯爱上马尔福说不定是个好事，至少她不用嫉妒某一个女孩，至少她可以安慰自己是因为性别的差异。

可是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她的心脏中杂草疯长，每一个部分都疯狂地嫉妒着马尔福，嫉妒着那个跋扈、高高在上，就连对着兰斯都会趾高气昂的马尔福。

凭什么呢？她想。

她知道马尔福并非她所想象的那样不堪，但是她无法停下来内心对马尔福形象的恶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她的心里一丝的安慰。

女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她一边恶意地希望马尔福和兰斯不在一起――兰斯的身边没有其他人，至少会让她心里好受些。可是当她看见每次与马尔福冷战时兰斯那心不在焉的神情时，却总是忍不住地心痛他。

后来她明白了，相比于兰斯不和任何人在一起满足她脆弱的心，她更希望他能够开心。

她看得出来兰斯面对感情时表面的胜券在握之下隐藏的胆怯――他夸夸其谈，一步一步仔细地说着他的计划、细致入微的步骤，阿斯托利亚却只看出来他不敢用真心面对马尔福，因为太珍惜，所以太害怕。阿斯托利亚之所以能够看得出来，是因为她就是这样胆怯地面对兰斯的，即使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

阿斯托利亚知道马尔福也是爱恋着兰斯的，可是他也害怕被兰斯拒绝，所以宁可用迂回冷战的方式期盼兰斯先明白他的想法。

他们那么喜爱着对方，却非要等对方先开口才能安心。

在爱情面前，男生就是这样胆小又保守的生物，只有失去才能唤醒他们的勇气。

阿斯托利亚替马尔福走出了可能失去的那一步，强烈地恐惧感让马尔福终于先兰斯崩溃，走出了他一直不敢踏出的那一步。

她做到了，她看着自己喜欢的男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以为她到这一刻会绝望地死心，可是没有，她的心很荒凉，似乎心脏不断地下陷，跌入了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

“对不起。”她听见兰斯说。

阿斯托利亚抬起头，她笑了。

“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你的道歉，这让我觉得我是一个拖累。”

兰斯张开了嘴，他欲言又止。

“我不想伤害你。”他带有歉意地说，他温和地看着她，“你这么优秀的女孩，以后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人爱上你的，是我没有这个福气。”

我第二个不想的就是听你说这种话。阿斯托利亚固执地想，这个世界怎么可能还会有比你更好更优秀的人存在呢？

她没有说出来，这样的话没有意义，只能带来兰斯更加歉意的道歉，那些话语轻飘飘地在深渊的上空飘荡着，根本无法给她带来一丝安慰。

“我知道。”她说。

她知道她该离开他的世界了。

兰斯注视着她，那是无奈与歉意交杂的目光。忽然间，他的神情微微一滞，嘴角勾起了不明显的弧度，阿斯托利亚便又从他的眼眸中看到星光了。

她愣了一下，她恍然以为兰斯是在这样看着自己，可是很快，她扭过头向着身后看去。果然，马尔福站在那里。他瞪了她一眼，可是当马尔福的目光对上兰斯之后，却很快又转开了。

兰斯站起身，马尔福像是被惊到的猫一样向后退了一步。兰斯注视着马尔福，眼里便没有其他人。他忘记了阿斯托利亚，忘记了自己身在礼堂中，忘记了一切，只注视着马尔福，向他走去。

阿斯托利亚面色平静地看着兰斯越过她，走向马尔福。可是少年忽然停下了步伐，他转过头来，歉意地看了她一眼。

对不起。

他用眼睛道歉道。

去吧。

阿斯托利亚无声地回答道。

兰斯转回头，继续冲着马尔福走去。阿斯托利亚知道，他的眼眸、他的心都被一个淡金色发的少年塞得满满当当着，能够挤出两秒钟的分神给她已经是最大的在意和极限。

兰斯走向马尔福，马尔福便转过身冲着礼堂外面离去，他的步伐有点慌乱，更像是躲避什么东西。

他在礼堂外面的走廊里抓住了他。

马尔福局促地甩着胳膊，像是被人抓住爪子的猫。

“你冷静一下，德拉科。”兰斯两只手都差点没拽住他，他第一次知道马尔福有这么大的力气，“我――”

马尔福忽然停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兰斯。

“住嘴。”他说。

“不，不行，我必须要说――”

“我不听！”马尔福更加强硬地打断了兰斯，“住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你说！”

兰斯停了下来，他忽然发现现在的马尔福和昨天晚上的他很像。他们都害怕对方的拒绝。马尔福却将他的沉默误会成了另一个意思，或许珀金色发少年潜意识还是希望兰斯能够直接向他表白心意吧，现在他如他所想的停了下来，马尔福却显得更加失落了。

兰斯以为他会就此离开，可是马尔福没有。

“我昨天想了一下，这件事迟早会发生的，所以我并没有后悔。”马尔福罕见地、没有与他闹脾气，而是直面又冷静地说道，“你或许真把我当成了朋友，我不再介意了。”

兰斯有些震惊地站在原地，现在，他是正在被第二次告白吗？德拉科的行为越来越出乎他的预料。

马尔福微微仰起头，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年。”他微昂着头，灰色的眼眸中带着傲气的自负，“从现在开始，到五年级结束之前，你会爱上我。”

我现在就快爱死你了。兰斯想。

他本来已经想在现在就承认自己的感情，可是他实在太喜欢德拉科现在的样子了。他从三年级开始与德拉科反反复复地磨着他们的感情，磨得兰斯自己也烦躁不堪。眼前这个直诉感情的德拉科，不就是他这一年所盼望的吗？

如果晚点再说出口，德拉科会这样每天都向他告白吗？兰斯几乎都要愉悦地笑出来了，幸好他扳住了自己。

“所以，我现在不希望听到你的任何答复。如果你敢现在拒绝我――”

马尔福向前一步，他抓住了兰斯的学院领带，向前用力，将他拽得身体微微下屈，马尔福淡灰色的眼眸直视着他，两个人的距离近的呼吸都能触到对方。

“如果你胆敢现在就拒绝我，”德拉科更加靠近了兰斯，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威胁，缠绕在兰斯的耳边，“我就弄残你，然后将你囚禁在马尔福庄园里。”

兰斯注视着德拉科近在眼前的脸庞，他的嘴角勾出了淡淡地笑意。他向前轻轻地、更加近地贴近了德拉科的脸庞。

他们是那么地接近，兰斯的嘴唇几乎都要碰到了德拉科的嘴角。德拉科没有躲，只不过能够感觉到德拉科的呼吸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你想追我？”兰斯轻声在德拉科的耳边说，气吸轻绕着德拉科的耳垂，“……那就要看你有多努力了。”

兰斯站直身体，他看到德拉科的耳尖正逐渐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