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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表带着一丝希望看向床边的刘琦,刘琦却摇了摇头:“之前几位大人所呈情报并没有错误,郭嘉确实不在内。”
刘表几经思量之后道:“罢了,且在看上几日,若是真的不行,我等便退守江夏城。”
“父亲,孩儿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说罢。”
“今日蔡叔父他似有不对,但是孩儿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刘表看向刘琦,见其脸上也带着些微茫然后才闭上眼睛道:“为父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诺,父亲还请好生休息,孩儿暂且告退。”
刘琦退出房间后舒了一口胸中的闷气便转向回到了自己房间。
一进门便有人迎了上来。
“公子,您回来了。”
“嗯。”刘琦温和的对来人笑了笑:“影,准备准备,不日我们就应该能回江夏了。”
被称作影的少年淡淡的点了点头:“公子已经向刘荆州说了么?”
“嗯,蔡瑁如今动作频频,如此危境我就不信父亲还依旧偏心着蔡氏!”
“公子乃刘荆州嫡长子任他如何也越不过您,何况只要一江夏,蔡氏便再无可依之地。”
刘琦冷笑:“总有蔡氏落魄的一天。”
影站在一旁垂下眼帘恭敬的回道:“公子日日亲手为主公熬药想必现在也累了,不若先休息一下吧。”
刘琦偏头看向影的侧脸声音里不复刚刚的冷意:“你一直在替我看着药,你也休息吧。”
“谢公子体恤,影告退。”
退出房间关上房门的瞬间,影的眼中掠过一丝讥讽随即又恢复成一片淡漠。
郭嘉后行部队行军不紧不慢,曹操对于荆州的攻击频率也似不紧不慢。似乎好像不太愿意要一个太破的襄阳城,曹操没有下令强攻,而是让人将整个襄阳围了起来。就这样,整个襄阳被笼罩在了一片战乱的阴影之下,食物一类的价格更是在飞一样的往上涨。
人心惶惶,军心不稳之下,民怨叠起,不少商人寻机撤出了襄阳,而居住在襄阳的世家早在曹操大军到来之际亦都提前进行了转移,这样一来同时导致了襄□资逐渐开始出现缺口,情况每日越下。
临近汉中之地,郭嘉拿着刚刚送到手上最新的襄阳情报仰头看着浩瀚星空,神思似有放空之状。
“奉孝……”
一声轻唤,郭嘉回首看向身后走近的人:“文若,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么?”
荀彧脚步微顿,看着郭嘉的目光游离了一瞬:“我何时不愿和你说话了?”
“从许昌到现在数十天来,除非是必要的事情否则你都不曾主动开口与我说话,现在说话是表示你的气已经消了么?”
荀彧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你从来都是说得轻易,做得更轻易,我气与不气你在意么?”
郭嘉捋了捋被夜风吹到唇畔的发丝,十分随意的回道:“不在意。”
明明那声音带着柔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无限凉薄,荀彧嘴角的讥讽更浓了:“你看,这话对你来说便是如此轻易,轻易的让人发恨。”
“你恨么?”语调轻柔,却不显丝毫情绪。
夜凉如水,荀彧却觉得郭嘉的目光比这夜更凉。
荀彧不答,郭嘉立于原地再次重复问道:“你恨么?”
荀彧依旧不答,郭嘉也不再问,抬脚便欲回休息。
与之错身之际,荀彧拉住了郭嘉的手臂:“我若恨,你在意么?”
荀彧眼中的执着令郭嘉暗叹:“文若,明知答案却还要问,执迷是苦,你又何苦来哉?”话音落,被拉住的那只手臂上传来了轻微的疼痛感。
“那你又何苦?”
“苦?文若,吾早已不知苦为何物,汝这句话倒是来得莫名了。”
“原来郭奉孝也有自欺之时么?”
“哈,自欺者一向都是弱者的专利,我是么?”
“是么?那戏志才呢?他难道不是你自欺的对象么?”荀彧目光灼灼紧紧的盯视着郭嘉。
“逝者已矣,已死之人又有何可欺?”淡漠的声音不变得目光,没有一丝荀彧预想到的反应。
“他对你而言就只是逝者么?”
“文若,女人的纠缠不清容易让男人厌烦,男人的纠缠不清同样会令人厌烦。你与他同为吾友,死了的人无法消耗吾之耐性,而活着的人却可以。汝,失分寸了。”
荀彧的嘴角紧紧的抿着,对视良久,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许昌出发之前,你与丞相说了什么?襄阳战况如何了?”
聪明的人,聪明的话题,郭嘉将奏报给了荀彧:“临行前我告知主公江夏太守甘宁是自己人,现在襄阳正被围困之中,想来若刘表不想与襄阳同归于尽那就便该想办法突围前往江夏了。”
“早在最初,你便开始处处算计荆州了,丞相领兵二十五万所为不是荆州而是为了震慑江东。”
“文若目光如炬。”
“荆州在你的算计之下早已是丞相的囊中之物,那么益州呢?除汉中,还有多少险地关隘在等着你?”荀彧的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赞同,显然理智上认同这种容易的给主公,困难的给自己,但是情感上却接受不能。
“益州之地么,我早前已让人送信于马腾了,做儿子的在疆场替别人卖命,没道理做老子的在一旁袖手旁观,你说是吧?”
“你想两相夹击?”
“不错。”
“西凉可不光只有一个马腾。”
“哎呀,文若你总是这样一针见血,这样真的好么?”
荀彧一直冷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无奈的神情:“少来,莫非你已经派人拉拢韩遂了?”
“西凉只要一人能为我所用便足以,有儿有女,有牵有挂才是最上佳的人选。”
“韩遂若不处理妥当将是此行益州的变数,而你向来容不得一丝变数。”
“哈,文若,此言有误哦,嘉只是容不得一丝能算出的变数,至于预测不到的变数,嘉向来宽容。”
荀彧嗤笑:“看来韩遂之命你已经记下了。”
“不过缠绵病榻而已,终究一条人命,嘉于心不忍啊。”
若是粗俗的人这个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的吐一句‘我听你在放屁。’可惜荀彧是君子,即便听到十分可笑的话,他依然不会说出如此粗鄙不堪的话。
“缠绵病榻?倒是不错的方法,我很好奇,你手上到底有多少暗桩?”
“没有,我不过是让人买通了韩遂平日常用的医者而已。”
“有那么容易?”
郭嘉语声清慢:“人呐,无论如何终是有可乘之隙,韩遂做不到万无一失,有心之人便可趁此隙要他命。”那样的姿态,一条人命比之蝼蚁都不如。
荀彧不知为何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悠远,似是穿破了现今的时光。
“我记得当日我等在颍川学院中,你放荡不羁,肆意飞扬……”
郭嘉没有听完便打断了荀彧的回忆:“现在的郭嘉,阴沉冷酷,工于心计,再无一丝不羁逍遥了是么?”
“……奉孝……”荀彧怔然。
“文若,忆往昔这种事情只适合自己关起门来做,何况你记忆中的郭嘉也只存在于你记忆中。”
清冷如斯的语言却无端让荀彧心头一颤,一种不可触摸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
“好了文若,在过几日我们就要进入汉中了,想来后面的日子怕是连一个囫囵觉都不一定能有,如今已至三更赶紧休息吧。”
荀彧一惊:“你不打算在汉中坐镇指挥?”
“汉中有夏侯将军镇守足矣,何须要我坐镇?”
“你为三军主帅,此次出征丞相如此正式的任命为的就是不想你冒险,便是你不在前线我军依然能攻破其他城池,你何苦要拿自己来冒险?”
“就算灭掉刘表,又占据了益州,可是江东依旧如鲠在喉,若不挑,此鲠便要一直刺在喉头。”
“届时也不过只剩下一个江东又有何惧?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郭嘉抬头看向已经见不得一丝明亮的紫薇帝星,帝星已灭,新的帝星将生……而那颗将要新生的帝星……郭嘉又将目光转向在这之前一直看着的那个亮星。
荀彧顺着郭嘉的目光看了过,半晌才道:“此星已隐带紫气,帝星将出,你究竟急什么?”
是的,郭嘉急,那种隐隐的急切荀彧最初只是模糊的觉得,但是在上次军政方针制定之时郭嘉提出双管齐下之时,他便彻底明确了那种急切的感觉。
正常情况下,同时攻略两个州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不合适的,如此分兵弄险,最大的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非郭嘉事先已经做好了各种预先准备,荀彧必然会反对。可是即便如此,与荆州相比,益州的难度系数显然要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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