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沉默不语, 他并未因特查拉的选择而感到有多意外。并肩作战的经历令布鲁斯成了最肯定这位王子品德的那一人，蝙蝠侠敏锐的观察能力让他大部分时间都处变不惊。

但很明显埃里克·史蒂文斯不行。布鲁斯看着超人的养兄瞬间收敛表情、重新紧绷肌肉，明显是意外且防备。他的神情依旧很不屑，但不屑中却掺进了困惑与迷茫。

蝙蝠侠其实一直都对超人的这位黑人兄长很感兴趣。埃里克和赛利亚不同，他并未修改自己的姓氏, 看上去好似从未真正加入肯特家。这选择乍看之下像是个不知感恩孤儿的必然选择；但在史蒂文斯试图加入神盾局、不断投身战场后却又多了一种更温和的解释。

——他不想将肯特家卷入自己的复仇计划, 不想自己的恶报找上他珍视的家人。

所以此刻蝙蝠侠的视线不由得玩味了起来。布鲁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了望超人, 对方并没在看他，而是担忧的微皱起眉。像是不知道他养兄会如何选择。

这让布鲁斯哑然失笑。克拉克实在是太爱操心——他实在是个容易关心则乱的臭小子。

超人的确十分忧愁。他凭着对兄弟的共情, 愤恨的站到了瓦坎达王子的对立面。但当他真的面对特查拉, 并感受对方同样茫然无措，深受打击的心情时，却又再次犯了难……

刚刚针对于‘这个该死的国家都对我兄弟做了什么？！’的怒火悄然熄灭, 只剩下了没法掩饰的无措。特查拉的坦诚与歉意实在是太诚挚了。他看上真的非常不好，简直像是个失去了希望与梦想的孩子。王子言语中的意思非常明确：

他愿意以命抵命, 他赞成埃里克向他复仇。为此特查拉甚至愿意被埃里克杀死, 甚至不在乎他的死亡会给他的亲人、他的国家带来何等打击。

……原来，这是如此轻易就能得到的吗？

克拉克也不清楚自己在为何叹息。从未得到补偿、也很少被公正对待的超人怅然的望着他的兄弟, 氪星遗孤已悄然退缩，不再觉得特查拉是个该死的人。他反倒为这位王子的命运担忧了起来。

这么说来超人的确是关心则乱，甚至还没蝙蝠侠看的清。因为被特查拉一番话砸懵了的不止克拉克一个。埃里克也同样惊愕且不敢置信。

——过去的二十年来, 埃里克过去那饱含仇恨感情的二十年来, 一直都是这股恨意激励着他成长。本该是亲王的男孩儿最终成了个低贱的佣兵、杀手。这些年来埃里克没一天能不想起自己倒在血泊中的父亲, 哪怕是肯特夫妇的温柔相对, 也都成了他罪恶感的源泉。

他不能遗忘父亲，也不敢遗忘父亲。也因此他也变得越来越憧憬、越憎恨父亲口中的故乡。为此他也越来越恨那将他孤身一人留在他乡的仇人血亲。

于是懈怠成了罪恶，欢笑也成了罪恶。复仇者不该拥有幸福……这些年来埃里克一直都如此激励着自己。为此他心甘情愿的手染鲜血、收割生命。也正因如此他甚至不敢也不想向他弟弟坦诚自己的‘秘密’，因为他早已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可此时此刻，他的仇人却圣人一般的站在他面前，像个纯洁的羔羊般平静的注视着屠夫。他堂亲的眼神里一片平静，既不祈求他的原谅；也不虚伪的‘悔不当初’……他恨了一辈子的人竟愿意给出补偿，以最惨烈、也最公平的方式。

特查拉愿意被他杀死。愿意以一个儿子的身份，死在父亲面前。

——以此补偿他的失亲之痛。

埃里克无话可说。

纳贾达卡无话可说。

如果埃里克从没遇到肯特夫妇，从没有过克拉克与赛利亚这对弟妹，那他可能已经尖酸刻薄的指出这个计划的数个漏洞：

一，可耻的骗子特查卡怎么会准许这种事发生？王子和陛下哪位的拳头更大？他‘回’瓦坎达后岂不是任仇人宰割？；二，他怎么可能能在杀死上个王储后坐稳王位？他懂得治理国家吗………

可早已明白了‘家’为何物的埃里克却直能无言地站在原地，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的堂亲。埃里克无法用以上理由为自己夺回优势，因为他清楚特查拉是认真的。

这沉默带来的窒息足以杀人。埃里克感到了一阵儿计划落空带来的烦躁。他实在没想到特查拉会是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不该死的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罪恶感与愤怒便再次扼住了这年轻复仇者的咽喉，令他难以呼吸——难道他父亲就该死吗？难道他这二十年来……

可这完全寂静的环境却突然让这位年轻的兄长一震，埃里克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埃里克注意到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在呼吸了。

埃里克为此一愣，没扭头就意识到了克拉克正屏气凝神的等着他的回复。这让黑人青年心酸的同时还哭笑不得起来……接着他握紧了拳。

——无论特查拉该不该死，都不能死在今天。不能死在克拉克、死在‘超人’面前。

……他绝不要成为克拉克的负担。绝不要成为超人的软肋。

于是这好似在吞噬着什么的可怕寂静终于被另一位当事人的话语打破。就如布鲁斯·韦恩想的那样……今天不会有任何悲剧发生。

“我为什么要按你的安排行事？你以为这种程度我就能够满足？他是个活该身败名裂的屠夫，是个假装高尚的伪善者。你们屁-股底下的椅子占满了亲人的鲜血……而你以为，能凭自己的一条命就抹消这一切？”

“滚回去告诉特查卡吧——我会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一切的，王·子。”

……………………………………

“一场灾难。”

布鲁斯·韦恩神色平静的为今天发生的一切下了定义。

很难想象永远冷静，甚至冷静到冷酷的蝙蝠侠会说出这种废话……好在此刻他还是‘布鲁斯·韦恩’，不然违和感必定更强。

刚送走了埃里克与死侍的超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难得的有些心不在焉——超人约了埃里克圣诞节肯特家再见。虽然埃里克微妙的有些纠结，但还是表示了同意。克拉克怀疑他是破罐子破摔了，毕竟现在根本不用在意牵连不牵连，他弟弟可是超人啊……

而克拉克的沉默则让布鲁斯感到了些许犹豫。从未试图和人解释什么、或挽留什么的蝙蝠侠非常无奈也非常无措。他其实可以像哄那些女孩儿们那样去哄克拉克——他怀疑那些手段会十分见效——但又觉得这会十分可笑也十分不尊重。于是哥谭王子也不再说话，静等超人回神。

好在克拉克并没让他等很久。超人一怔下回过头看向了他，像是才想起蝙蝠侠并没和特查拉一起出去。年轻氪星人的脸色立即就又些讪讪，像是很不好意思。

这让布鲁斯一愣，甚至微微瞪大了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觉得过去一直萦绕在超人身上的黑暗有所退却。此时克拉克的表情不再像是强装振作，反而十分真实。

“啊！布鲁斯……”克拉克终于再次在私人场合叫出了这个名字，虽然后续消音极快，像是在羞愧着什么。“真是谢谢你了。”

此时克拉克已通过戴安娜理清了这一切，布鲁斯是为他而来的，甚至还为此结交了戴安娜。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而不可思议还没结束，刚刚布鲁斯还替他劝走了特查拉、看着他放走了埃里克……

——这简直…简直……

克拉克已说不出感叹的话语。今天他的确遭受了最大的打击，但也得到了最强的支持。他的亲人与爱人都那样信任他、维护他……这让克拉克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原来他曾以为的最深打击，都是击不垮他的。他永远都不是能够被替代的，只要他想赢，那他就不会输。

原来唯一能击垮他的，就只是来自自己的恐惧。来自对‘失去’的恐惧。他曾因这种恐惧而推开了布鲁斯，但好在……

——好在其实他还从未失去过什么。

而布鲁斯·韦恩看着超人，看着对方那面对朋友时才会露出的腼腆笑容，他摇了摇头，示意克拉克不需要这样说。

你好像总是在和我道谢。

蝙蝠侠奇妙的想着。

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克拉克。你总在和我道谢。但我却很难对你说出这个单词。

布鲁斯·韦恩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个似有似无的笑。他想起自己刚刚还说超人关心则乱……那此时这又算什么呢？他竟然直到此时才发现…才发现超人并未如他想象的那样已走到了崖尖。

有人拉住了他。有人拉住了这最强之人。

有人做到了他没及时做到的事。这人让超人变回常人，让克拉克·肯特重拾希望。

——厉害啊。

布鲁斯由衷感叹。这是他这样的人没法做到的事，‘坦诚’、‘爱’、‘关怀’，这些东西他似乎都懂，但又似乎没一样真的清楚。他的确做不到。蝙蝠侠想起自己曾指责超人不是个合格的朋友……但好吧，他又何尝有资格指责这个？

过去他也曾以为自己并不在乎这一切，这全都是一场家家酒般的幻境。直到那天晚上那个遗失了披风的天神怅然飞走……布鲁斯才终于明白，这一切并不都是虚假。

好在他明白过来的还不算晚。现在……是时候把这粗心家伙的遗落物还给他了。

两个蓝眼青年都下定了决心般的微吸了口气，然后默契的异口同声：

“我想和你聊聊。”

“我们应该聊聊。”

※※※※※※※※※※※※※※※※※※※※

克拉克：聊聊我的梦，和……

布鲁斯：聊聊你的病，和你被谁拱了。

戴安娜：聊天不带我我弄死你们两个小宝贝哦^ ^

托尼：嗯？克拉克约我感恩节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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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小波折和开窍。我努力写到开窍！

开窍告白公开基本连着。兄弟们，你们期待的掉马……咳咳

对了这章下边掉落一半的红包！就是大家都有二分之一概率得的那种（喂）小年赶晚了，喜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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