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早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出过门了,哪怕是那些朋友来寻,殷早也都让人打发了回去,她不想出门,正确的来说是不敢出门。
她怕遇见那个人。
那个人分明与她是不同的人,哪怕她出门去了也不会那么巧合地与她遇上,可她偏生就是怕。那日留在脖颈间的感觉回想起来她只觉得无法呼吸,每日夜里总会被噩梦惊醒,好似有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喉间,让她无法呼吸。
方姝太让人害怕了。
下人来报,十一殿下来了,殷早并不想见,可这个人她没法不见。
这个世界有着严明的等级制度,上位者想见下位者,你必须见,你生着病也必须见。她可以拒绝那些朋友们,却不能拒绝这个人。
有些烦,然而她还是得去见。
方明玦见了她,便是一脸着急的模样,“殷谨安,你到底怎么了?”
他在担心着她,殷早瞧着他,心里的焦躁感减低了几分,她缓了缓声,恭恭敬敬道:“十一殿下还是莫要再与谨安来往了,您是殿下,谨安不过是一臣子。”
方明玦冷眼盯着她,她低眉顺目的模样着实惹他生厌,方明玦厉声道:“你这话说的可真是让人讨厌,你若不想与我牵扯上瓜葛,当时我从皇姐手中救下你的时候,你便不该承了我的情。”
他说到这事,殷早也不禁想起那日的事情,若当时不是方明玦来到的话,她会变成怎么样?那一日便死在了方姝的手中吗?殷早的手忍不住摸上了自己的颈间,明明过去了这么多日,她还会觉得疼。
“殿下如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殷谨安无权无势,母亲虽在朝为官,可却与殷谨安无关。”
殷早无奈的模样让方明玦心中生起了许多的不满,他救下殷早是属巧合,可后来一直缠着殷早却是他有意为之,他到底想要什么,他一个儿郎跟在一个女儿家身边,能图什么?
“我到底想要什么,你就真的不懂?”
方明玦眸色渐深,他抓住了殷早的手,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方明玦冷声道:“殷谨安,我要你做我的妻主。”
殷早震惊,她盯着方明玦的眼,见他似乎不是在说笑的模样。殷早心中只觉不安,她挣了挣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而后她故作轻松地道:“殿下怕不是在说笑。”
方明玦面色不改,还是那般冷漠看着她:“本宫从不说笑。”
殷早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摆手行礼:“十一殿下,谨安是哪里招惹到了你,你需要如此对付谨安?谨安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便在此同您赔礼道歉了。”
“本宫有哪里不好,你需得如此惶恐不安?”
如此,倒让人忍不住去思考这个问题了。殷早没抬头,心中却在想着他的问题。方明玦身为皇室血脉,在这无数优良基因所堆砌出来的深宫之中,相貌自然是没得挑的。他的脾气不算好,但也不算差,不然那日就不会陪着她一整日。
长得好看的人,自然是有着几分优待的,像他的姐姐,坏事做尽,可真对上那张脸还是会让人失神。
若是殷早以前还真的没法拒绝这种人。
只可惜……殷早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满是惋惜。
只可惜你家里有个四皇女。
心中这般想着,殷早却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这几日,京中的纵火案,十一殿下您可知?”
方明玦一怔:“……什么纵火案?”
“这几日夜里,茶楼里的说书人都在说一件事,近来京中出了个疯子,拿着油和火把,便往人房子上泼去,不巧的是都烧出了命案来,更加不巧的是,那个疯子烧的都是自己的亲人。可官府无人敢抓她,十一殿下可知这是为何?”
方明玦没有回答,殷早又道:“那是因为四皇女的人在那,是四皇女让那个疯子放的火。您可能想象出来?那是怎样的一副场面,她所有的亲人都在屋中,而她却是那个送她们上路的刽子手。”
“此事是如何造成的?”
或许没人知道缘由,可殷早知道,因为那日她与方姝在染布坊中,染布坊生了火后,便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
方明玦没有看她,他别过了头。殷早以为这人也是起了些不忍的心思。
殷早叹了口气,又道:“殿下,你我之间还是莫要再来往了。”
这等心狠手辣之人,压根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她虽然是个穿越者,可殷早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胳膊拧不过大腿,方姝这条腿太粗了,没人能动她。
方明玦说着:“她想谋害皇女,此罪足以让她千刀万剐了。”
殷早面一冷,“她虽有错,可如此行事,十一殿下便不觉得残忍吗?”
“皇姐生性如此。”
殷早忽然觉得有些冷,心尖那处像是被放入了一块无法融化的冰,冷得她发颤。
此事分明是方姝的错,可方明玦竟觉得她无错,该说真不愧是姐弟吗?
人各有天性,无人生来便是极恶,周围的环境,周围的事物,所接受的教育成为了这个人。若是活在幸福的世界里,人自当幸福;若是活在悲惨的世界里,人自当悲惨。
方姝的所作所为,若是有人加以管制,而非如此冷眼旁观,她便真的会变成这个魔头吗?做了坏事没有得到惩罚,人还会觉得这件事是坏事吗?自然不会。
方姝做错了,她的父皇没有管教她,她的手足也不认为她这是错了。
若真要想,方姝手段毒辣,可也是一个可怜人。
“皇姐行事自有她的缘由,你莫要这般看我。我们活在宫中,自当与你不同。”
“你活着,都在想些什么?你每一日都在想着些什么?”
“今日如何过?今日又该习些什么书?明日与好友去哪个温香软玉之处?”
虽然并不是这样子的,但她确实是得过且过,她虽然穿越了,但好在是个优渥人家,不愁吃穿,每日能想能做的,也确实没有什么。殷早有些茫然,她看着方明玦,不知他提起这不相干的事情是想要干嘛。
“殷早,你可知,我们这种人都是过了今日不知有没有明日的。我身为男儿,与皇姐她们不同,那个位置不会属于我,自然也能安全长大。可她们不一样,从小便要争,要抢,那个位置只属于一个人。”
“殷早,皇室手足相残是为权,你便觉得残忍。你可知盛绍有一富户,家有三女,为夺家产,合谋害死了自己的亲父,最后三女互相残杀,竟无一人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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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李秋起了身,忙活了一阵子,便要上街去做她的小生意,与家中的小夫婿道了别后,叮嘱他一个人在家时莫要给外人开门,若是有登徒子上门便拿着家中的棍棒狠狠打她,不要留情。
小夫婿乖乖点了点头,拿着那根比他胳膊还粗的棒子笑得灿然。李秋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为了生计,她还是出了门。
哪怕是活在天子脚下,三六九等更是被划分的彻底。她们是最下等的那种,每日起早摸黑,便只是为了赚个糊口的钱。
她们住在西城,比不得东城的那些富庶人家,这里的一切到处都透着一股低贱的气息,许多宅院都已破烂,外边看着还是好的,可内里已不知变得怎么样了。
她走过了巷口,七绕八弯的巷子她走过了许多遍,今日也不知怎的,她只觉得奇怪。这巷子素来都有些怪异的味道,某些地的人总爱将那些污脏的东西堆积到这处,好几日才有人清扫,今日也不知怎的,这股味道没了。
李秋也没多想,直到有个浑身冒着火的人从巷子的那一头冲了过来,李秋被吓着了,那个人口中在说着模糊不清的词,好似是在说:“救我——”
她浑身都冒着火,看着可怖极了。李秋害怕地后退了半步,那火人瘫倒在地上,口中不知在念叨着什么,李秋只听到了什么为何要害我?
她没听到多少,李秋又见着有个人在后边冒了出来,那个人手中拿着几个火折子,脸上挂着扭曲的嬉笑,她在念叨着:“嘻嘻,死了,死了,快些死,你死了就好了……”
李秋觉得这可真够吓人的。
她看了眼那着了火倒在地上的人,对方已不再动弹,刚刚的那话好似只是她的错听。那疯子恶狠狠地盯着她,她玩闹着手中的火折子嘻嘻笑着,李秋不敢再逗留,拔腿就跑。
出了大道,人变得多了起来,李秋后怕的心还未安定,恍惚地摆了摊,在日落前收了摊,回去的路上见到了一队的官差,她们围在巷子口。
李秋想起了白日里发生的那事,心有余悸,她拉着边上围观的人,小声问着:“发生何事了?”
“那个放火的疯子,今日里烧了一个人,官差们正寻她呢。”
“怎么如此大的阵仗?”
“听里边的人说,被烧死的人可不简单,是那尊贵的皇女殿下呢。”
李秋脑袋懵了,她看着那被人堵起来的巷口,心底发寒。
她今早见着的是宫中的皇女?若是让那些官差们知道她今日看着皇女活活被火烧死的话……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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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们又要骂殷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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