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表小姐听了大爷宿-娼的事儿,在屋子里头默默抹泪,然后去找老太太说话了?”
王翠蓉好奇地看着杜鹃。杜鹃连忙点头,“是啊,奴婢在外头扫地呢,听了屋子里摔了东西,去捡碎片的时候才趁机听到的。”
“好吧。你先下去吧,金枝,给她个银簪子。”
王翠蓉绞着手里头的帕子,早已经成了一团乱糟糟的布。也正如她的心,说不清。
一大早就听说那长随被他给打发了,说是惹恼了他。她连话都没与他说一句,他就已经卷起铺盖被吴景给送了出去。可是那又怎样呢?
他到底还是去了妓-院。虽说是她买通了长随撺掇着去的,可是他毕竟进去了。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总而言之他到底去了。
仿佛多了一个借口可以离开他,可到最后,却变成了一句叹息。
吴大爷宿-娼的事情,是她递给表小姐的。那表小姐不是痴情吗?她倒要瞧瞧,能有多痴情。
李春宜倒的确气出一口老血来。她辛辛苦苦地为了嫁给表哥,面子里子什么都不要了。现在这院子里人人都在看着呢,结果整出这么一件事来。本来以为她已经打动了他,可是这一出,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挂?
“姨妈!您看看!表哥这样子,别人看起来,还以为咱们吴家……”
可是在吴老太太面前,话才说了半句,就已经被堵住了。
“哼!我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谁敢笑话我儿子?”凌厉的目光使得李春宜轻轻地放下抱着吴老太太的手。这一放下,就显得手足无措讪讪的。
吴老太太对她,本来就是好一阵,坏一阵的。可是眼前只有她可以替她撑腰,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有万事顺着她。可是想想又不甘心,便可怜兮兮地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姨妈啊,表哥自然是对的。可是大老爷们,刚刚回家,却往那勾栏里跑,这表嫂……”
说不得吴大爷的坏话,那王翠蓉的坏话,却是说得的。
说起来,可不是表嫂不是个贤妻吗?
“作为妇人,本就应该为夫君分忧的。表哥这样的年纪了,却连通房姨娘都没有的。别人看起来,还以为咱们吴家多么小家子气呢,舍不得那点钱。表哥成日里对着表嫂这么一个人,表嫂气性又大,也难怪表哥……”
这么一段话,吴老夫人却是听进去了。不仅听进去了,还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都是那王翠蓉不贤惠的缘故。“依我说,我就应该给大郎纳两个通房。我听那周虔婆说,这临城里头,那些个甄家,宋家,楚家,哪个少爷房里头没几个颜色好的丫鬟?说出去,我们吴家也没面子。”
吴老太太一想到这个事儿,心不禁热了起来。只觉得立刻要去给自己儿子挑两个美貌的丫头。也许其中有福气的,还能让她快点抱金孙呢。
吴老太太这边一头热,旁边站着的李春宜却是脸色刷白。这,这,这算是个什么破事儿?
她忙想描补一番,“姨妈!通房丫头可贵了。我们府里头的丫头片子们都没有好的。去外头买,又要花不少银子,姨妈何必花这个钱?”
“哦?那我就不花这个钱?”
李春宜连忙点头如捣蒜,“不用花,不用花,姨妈素来都教育咱们,要勤俭过日子。何必花那个钱。”
“哦。”吴老太太心中暗笑,心说难道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个妞儿,跟她娘一模一样。她这个鬼灵精的妹子,可没少让她吃亏。生出来的女儿,也不让人省心。便假意忧愁道,“那可怎么办?那王翠蓉的肚子没个动静,咱们大郎现在也二十四了。吴家后续无人,我心中可不安稳。”
姨妈,你有我呀!李春宜恨不得喊出来,只是一张脸涨得通红,到底只是拿了水波潋滟的一双眼暗示着。
那吴老太太却假装不懂,偏要惹得李春宜到底忍耐不住,跪下来磕头,“姨妈,我愿意嫁给表哥。”
那老太太却只拿了茶盏装模作样地喝着。
其实她原本就是村妇出身,后来吴家发迹,也靠的是王翠蓉一人辛苦在外奔走,她自己本身的气质并没有什么变化。偏偏又喜欢充贵妇,其实拿着茶盏的姿势都不对,怪模怪样的,那甄家楚家的随便一个管事娘子都比她有气派些。
李春宜看了心中恼恨。可惜形势比人强,现在只能缩起脖子给吴老太太请罪。
“当初,可是你想找个人嫁了。哎,也不知道是谁说,咱们家大郎死了,要立时去找个男人嫁了。”吴老太太摇头晃脑,旁边伺候的紫苑面上不显半分,心中却想笑个半死。
吴老太太偏偏不饶过她,还掉头与她说话,“紫苑啊,我老了,记性不太好,你帮我想想,是不是有人想要嫁给那王翠蓉的账房,还要嫁给那个什么陈家的二少的?”
紫苑这时候哪敢答话呀。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装作一个透明的人。不过吴老太太都点名了,她不答话,必定也会被记恨的,只有整整神色,面容肃穆地回话,“回老太太的话,奴婢觉得老太太的话都是对的。”
这时候,哪能事事落好?能得了一个人的好也就罢了。大不了当面落了表小姐的面子,后头悄悄补上去好了。
李春宜跪着,一张脸红得都可以滴出血来。心中默念:这个老妖婆,权且现在将她哄住了。将来要是有机会,她一定要报仇的!
她都能预想到未来吴老太婆和那王翠蓉跪在她面前求饶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