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的眼睛像个针尖似的,恨不能在你身上扎个洞,因何生坐在最右边,罗香园在左边,张惜花便处在中间,所以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半边身子缩在丈夫身上,偏了头不去注意身旁的那姑娘。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一路上连话痨何二叔都不言不语只管看着前面的道儿,何生本就言少,此时更是无话可说,沉闷的氛围令罗香园心里烦躁异常。
见如此,罗香园突然发声道:“何生嫂,听闻你娘家是上游阳西村的?”
鱼水河贯穿了整个大良县,沿途坐落了很多小村庄,以县城大良镇为中心,往上统称为上游,往下便叫下游。张惜花的娘家恰好挨着上游的边,上游多山多林,因此耕地自然就少,出行又不方便,所以一有人说起谁是上游来的,大家很理所当然便想:哦,是那穷山沟里跑出来的啊?
罗香园这么问话,很明显带着挑衅之意。
张惜花点点头,并不答话。
罗香园故意噗嗤了一声,笑道:“我舅家有个表姐便嫁到你们阳西村呢,听闻刚成亲没两天家里便窘迫到无一米粒下锅,愁得我表姐只能把头上的珠钗,手腕上戴的银镯子都给卖了当了,才换回粮食撑到秋收。”
罗香园越说越起劲儿,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接着道:“回门那日表姐诉了好一通苦,我那个远房舅舅舅妈气的呀,才知道表姐成亲那日用的瓢盆碗筷竟也是向左邻右舍借的,表姐第二天起床一看,好呀,灶房里剩下都是些破碗破椅破了腿的桌子,还以为家里来了打家劫舍的歹人……”
她咯咯的笑了会儿,偷偷斜眼去看张惜花与何生夫妻俩的反应。
“你说的这个事儿我也听说过。”何二叔头也没回,他想既然出了声便把自己所知道的讲完整:“我听到跟香园你说的可不一样呢。据说男方本来已经给了五两聘礼钱,女方家答应初夏就成婚,可临到成亲的当口,女方家父母临时要悔婚,说男方给的聘礼不够,必须再拿五两银子才肯把闺女嫁过去。”
罗香园嘴角歪了一下,赶紧插话道:“我那舅妈说他家的确没给够聘礼钱……”
何二叔打断她的话道:“香园你别急听我说完,初时男方当着媒人的面给了五两银子做聘金,便问可要写单子做证明,女方家说,都已经是一家人弄这些干啥,没得伤了彼此的感情,后来女方家便拿这事做筏子,咬死说只收了聘礼没收聘金,男方不再给五两银子大不了把收到的聘礼全退了,再不肯嫁闺女。男方没办法,把屋子里值钱的家什都卖完凑成了五两才把媳妇娶回家。”
“这可是坑蒙拐骗的勾当,黑了心肝的女方一家子哟!下了地狱定要落得个钩魂拔舌滚油锅的下场。”何二叔感慨道。
何二叔最后那一句话语气很重,很大声,一时间把罗香园惊吓得不敢再出声。
这件事的确是真实发生过的,张惜花知道更多细节,更多的后续。男方家与张家还有些亲缘呢,男方家花了这么多钱娶来个媳妇,心里恨的要死,可再恨也得过日子,一家子穷的没粮下锅,而新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处晃荡,不肯老实过日子,新郎气急摘了她一身饰品卖掉换粮食,新娘每天作死的哭天喊地要跑回娘家,新郎连打带踹把人打得下不了床,至此之后,新郎便有了打媳妇的毛病,一不顺心就动手打。
新娘原本长得好看,不然男方也不会宁愿花五两银子求娶,女方家拿乔做态有恃无恐的根源就在这儿,打的主意便是反正你不娶大把人想娶呢,五两银子卖亏了,没个十两别想娶到我女儿。
新娘被丈夫殴打时不小心打歪了鼻,变得歪嘴斜脸很是难看。娘家一看,丑成这样再没人瞧得上,接回家还浪费粮食,因此对于女婿打女儿的事儿,便睁一眼闭一眼全当没发生过这事儿。
张惜花幼时很害怕那个新郎,从他家门口过都要绕个圈儿走,更觉得那新娘很可怜。后来蔡氏把这根源与她说了一通,并语重心长的说过一句话:“人最重要是有一颗安分的心,唯有踏踏实实才能过日子。”
娘说的话,张惜花当年一知半解,现今倒是明白了。对于那位新娘的遭遇,只能叹一口气,她觉得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想法是很正确的,但是结婚后与丈夫彼此珍惜,互相体谅理解,夫妻同心一齐把努力日子过好才是正经。
想到这儿,张惜花偷偷瞄了一眼丈夫,何生一直盯着外面,侧脸更显得他人严肃,察觉到身边媳妇在看他,何生转过头露出个询问的眼神,张惜花摇摇头笑了笑,心里突然很满足。
都说女人有两次决定人生的时机,第一个投胎贵不贵全凭了天意,嫁个好男人便成了决定女人家今后命运的关键。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后会怎么样,她只能看到眼下,把目光所及的一切能做好便做好,她喜欢何生,所以不介意让丈夫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这些日子以来,张惜花能够感受到他在变化,他慢慢开始在乎自己。
这便够了,生命还有很长的时间呢,不着急眼前的一刻儿,他们可以慢慢来,细水长流、相濡以沫才是张惜花向往的生活。
何二叔那堪称打脸的话语,把罗香园反驳得哑口无言,她沉默,是因为很清楚何二叔说的是实话,更因为其中隐射和嘲笑了自己和堂姐两人退婚的事儿。罗香园并不是没有一点儿羞耻心的姑娘,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她更想保留美好的形象,一时间心里五味杂品,很不是滋味儿。
回程的途中又变得安静起来,牛车慢慢把身后的景色甩得越来越远,已经达到隔壁杨柳村,很快就能到家了。
尽管不断的安抚自己,可罗香园钻了牛角尖,心里想不开,非得要刺一刺人,于是突然微笑道:“何生哥,你可知道我这次去探望谁吗?我看香琴姐去了呢。”
把话丢出来后,罗香园呵呵的娇笑一声,离得近,加上她一直注意着何生,所以在说到香琴姐时,很快捕捉到何生一刹那皱了眉。
罗香园撇了眼张惜花,淡淡道:“香琴姐刚有了身孕,我那老爷姐夫看得紧,疼得跟什么似的,生怕香琴姐有啥不舒服,身边安排了五六个丫鬟伺候,我瞧着他们两人恩爱极了,心中很羡慕呢。”
令她失望的是,越往下说,何生的眉目越来越趋于平淡,根本探不清楚他内心恨不恨,可不可惜,遗不遗憾。
望了一眼丈夫,张惜花接口道:“我粗懂些医理,若你姐姐刚有了身子不久,的确要仔细的照看着。”
表情语气都让人摸不准喜怒。
罗香园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她说这话的意思,第一就是要惹何生不开心,第二也要刺激下张惜花,最好能扎个疙瘩在她心中,罗香园就不信当知道丈夫心中另外有位可人儿时,张氏还能保持平静?
他们夫妻闹隔阂,她才开心。
“香园,你家到了,快下车罢。”何二叔把牛车停在道儿上,罗二狗家的房子便离得不远,于是马上就出口道。
罗二狗夫妻讨人厌,罗家姑娘也招人烦。何二叔恨不得早点把人赶下去。
待罗香园离开后,何二叔继续赶车,几人回到何家时,时间大约是申时末,太阳已经很温和。
何元元一早便出来迎接他们,探头探脑的往牛车里张望,张惜花牵了她的手笑着道:“你找的东西在我这儿呢。”
临到回去时,张惜花还是给何元元买了串糖人,小姑还是个小孩儿性子,何家人都少言寡语,张惜花也不是话多的人,家里有小姑在时,气氛才变得欢闹。张惜花下面有三个弟妹,从小养成了疼弟妹的心,不知不觉便把小姑当成了自己妹妹看待。
她刚嫁来何家时,幸好有小姑热心带自己慢慢熟悉环境,虽然小姑有点小懒惰,为人又比较娇气,这些小缺点张惜花都可以接受。
何元元抱着张惜花的手臂高兴道:“我嫂子最好了。”
“因为给你买吃的才最好吧?”张惜花微笑的反问道。
何元元接了嫂子递来的糖人儿,迫不及待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后,才嗔道:“哪里有?哥哥嫂嫂一直都好。”
现在才晓得加一个哥哥,也不怕你哥哥吃味呢,张惜花心里摇摇头,颇为好笑的看着小姑孩子气的行为。
何生与何二叔一起把牛车卸下后,提了买的东西进家门,由得她们姑嫂二人在家门口说个不停。
“元元,今天枣子有翻边吗?”两人走进院子时,看到晒在簸箕上的枣,张惜花马上就问道。
何元元舔了一口糖人后,才道:“翻了呢。”
那天打回家的枣,留了些家里人吃,全都拿来晒红枣干,天天都晒的话,不用几日便可以收起来储存了。
张惜花蹲下收枣时,何元元拿了头花,哪里还有心思与嫂子一起干活说话,早回了房间折腾着插在头上瞧瞧好不好看呢。
晚间上了床睡觉时,张惜花才知道罗香园那些话对丈夫是有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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