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洲中, 东三洲,北三洲, 南二洲, 一中洲,一魔洲,西边却有四洲。人们一提起西洲, 就会想起混乱、危险、复杂这样的标签来。
但秋洲是个例外。
秋洲的别名叫做“芳洲”, 盖因其多芳菲。与常年温暖湿润的青龙城不同,芳洲四季分明,每季有不同的鲜花盛放, 无论什么时候到达秋洲, 都能看见一望无垠的花海。
不止如此,从地形上看, 秋洲的陆地恰似一颗爱心。
可以说,秋洲简直把“浪漫”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作为秋洲的核心,仙椿山庄更是闻名天下。它经营着种植培育灵植的生意,客户遍布十四洲,与各大门派的关系十分融洽,绝对是个入世之地。但是, 多年来, 它从未参与过势力纷争, 不入天义盟,偏安一隅,又有出世的超脱自在。
当然, 真相并没有这么美好。
仙椿山庄能超脱世外,主要原因是庄主的修为已是元婴大圆满,离化神不过一步之遥。而山庄内的“仙椿”(是的这是一棵树)虽然没有化形,却有相当于化神期的修为。
因为实力足够强硬,仙椿山庄才能使得秋洲成为世外桃源。
飞舟在秋洲的落英城降落,一般飞舟会悬浮在月台之上,再垂下云梯,方便乘客离去。但今天,飞舟的降落地点是一朵硕大无比的花瓣。
站在云端往下眺望,这个特殊的月台迎风招展,金色的花瓣舒展,表面油亮光润,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极似黄金。
“原来这就是‘黄金台’啊。”殷渺渺顺着云梯拾级而下,举目四望,只见隐隐苍翠的树冠,忽而恍然,“师哥,这是在森林上面。”
云潋望了望,点头:“嗯。”
其实,“黄金台”是一朵极大极高的灵花,一枝独秀,作为地标指引着飞舟的降落。而它之下,是无边无际的树海,庞大的树冠在脚下绵延开来,接连无穷尽。
这可比去热带雨林都要刺激。
殷渺渺看远处隐隐有屋檐,起了在此地过一夜的想法:“我们休息一晚,发个帖子过去。”
云潋道:“都听师妹的。”
殷渺渺便找了个小童,拣了处有名的客栈住宿。
果不其然,这儿的客栈全是树屋,有的是在枝桠间建了木屋,有的直接掏空了树干做房间,有的是在湖上建了移动的小屋,能随波逐流,不是同鸟和松鼠做邻居,就是和鱼儿同床共枕,端得有趣极了。
殷渺渺二话不说,指了家以树干为屋的客栈:“师哥,住这儿。”
云潋含了笑:“好。”
苍雾林里,他们就是以树干为家,阔别多年,今日是要重温旧梦了。
又说秋洲如此幽美浪漫,是道侣们出游(就是度蜜月啦)的首选,客栈不知接待过多少爱侣情人,见他们二人姿态亲密,衣着不凡,不用殷渺渺开口,主动道:“两位住我们这儿最有名的‘于飞屋’如何?”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是什么意思需要问吗?
殷渺渺乐了,欣然同意:“好啊。”
修真界的大树生命力旺盛,被掏空了截树干也无妨,仍旧噌噌噌往上涨,树干内灵力浓郁,做成房间事半功倍。楼梯沿着树干盘旋而上,在一侧开扇小门。一进屋,大半是柔软的床铺,朝阳处向外延伸搭建了个小露台,正对着远处的湖泊,风景独好。
然而,真正的妙处却不在此。
殷渺渺转了圈,发现地板上有处暗门,拉开一看,是个小口子,正对着下面的浴室——没错,这屋有两层,底下可以沐浴洗漱,楼上才是卧房,偏偏又暗凿窗口,叫楼上的人能窥视下面的人沐浴更衣,怎一个巧妙了得。
这种客栈,一般叫“情趣酒店”。
殷渺渺捂住胸口:“……吃不消。”太刺激了。
云潋:“嗯?”
“没事。”殷渺渺平复下心情,觉得这个设计和自己没多大关系,“我去沐浴了。”
如她所料,她师哥完全get不到“兰室帏中窥合德”的精髓,洗澡的过程平静万分。
殷渺渺换了寝衣,取出笔墨与好纸,端端正正地写了封拜帖,唤出灵兽袋里的灵鸟,把帖子送去仙椿山庄。
办完正事,云潋还没上来。她见露台旁的一树梨花开得正好,一时兴起,趴在阑干是撸了一把,抓了满满一手的花瓣。然后悄声屏气走到床边,拉开小隔板,往下觑了眼。
窗口的位置经过进行设计,不管沐浴的人朝向哪处,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水波粼粼,清澈透明的水中,躯体的线条一览无余,墨发浸润在水中,缕缕溢散,若隐若现。
殷渺渺探出手,想要把手心里的梨花洒他一头。
可是五指还未展开,就被握住了:“师妹。”
殷渺渺:“……”恶作剧失败。
云潋轻轻笑了起来,身化蝴蝶,从小窗口中飞了上去,凝而成人:“顽皮。”
“又没成功。”她清了清嗓子,“衣服。”
云潋挥了挥手,丢在下面的衣衫被灵力卷了上来,委委屈屈地团缩在地上:“在这里。”
殷渺渺:“……”她说得是让他穿上衣服,“我的意思是……”
“嗯?”
“没什么。”
算了,她也没有好好遵守过师兄妹之间应有的男女之别。
云潋没有在意,取出寝衣换上,也是件柔软贴身的睡袍,衣带在腰间松松系住。
殷渺渺看着觉得眼熟:“是我买的吗?”
“嗯。”云潋坐到床边,微微笑,“都是师妹买的。”
自从失忆后,殷渺渺似乎没有看到过云潋换衣服睡觉,看到他现在摘冠换衣的样子很新奇,视线落在他身上不动了。
云潋抚了抚她的头发:“睡觉吗?”
“睡啊。”
单纯的睡觉。
熄了灯,屋里却没有彻底暗下来,四壁发出幽幽的暖光,不知是哪种特殊的发光植物,照出一片旖旎。
然并卵。
殷渺渺想,早知道就不多这个好奇心了,住间普通的客栈,现在就该老老实实地打坐或看书,一夜也就消磨了过去。
“师妹不开心?”枕畔有人问。
殷渺渺笑:“没有。”
“说谎。”他轻轻抚着她的面颊,“师妹不开心了。”
殷渺渺摇摇头:“不是不开心,只是……”她也说不好怅惘在何处,可能就像他说的,明月有缺,彩云易散,到底意难平。
可是云潋不明白,只道是心法之故,想了想道:“绮梦香?”
“不要。”殷渺渺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师哥抱抱我。”
云潋便把她揽进怀里。
“再紧一点。”
其实早就肌肤相贴。
嘴唇碰到他胸口的肌肤,仍旧是微微凉着的,不像是她,呼吸开始急促,体温逐渐攀升。
云潋也发现了,蹙起眉:“师妹不舒服?”
“嗯。”她把脸偎在他心口,宛若掬水盈颊,然而却不能叫她的温度有片刻的下降,反而愈发焦热起来。
云潋略略思索,温言安慰:“没关系,很快就会好了。”说着,灵力在指间凝出一只只透明的蝴蝶来,送入她的衣襟内。
殷渺渺只觉得似乎有凉凉的雨滴落在身上,灵力沁入肌肤,十分舒服。
她不由微微阖上了眼。
越来越多的蝴蝶停栖在她的身上,灼热的肌肤转凉,复又更热,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嗯?”云潋似乎感到疑惑,想了会儿,抬起手背,将停在指节上的蝴蝶放进她的衣摆里。
蝶栖桃花蕊。
呼吸突兀地急促起来,细细的喘息声连绵不断,殷渺渺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襟:“师哥,你……”
云潋抚摸着她的后背:“马上就会好了,师妹别怕。”
敏感处泛起阵阵涟漪,酥麻的感觉层层迢递,侵染全身,露水涟涟,奇异的香气逸散开来。
似乎过了很久,又只是短短一瞬,风雨变小,海浪渐平。
殷渺渺一时语结:“师哥,你、你……”
“你”了半天,罕见地词穷。
云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师妹不必担心,但凡心法,难免影响身心,我修《坐忘诀》如此,师妹修《风月录》亦如此,及时疏解即可。”
被他这么一说,殷渺渺反倒是愣住了:“是《风月录》影响了我?”
“不是吗?”云潋问。
殷渺渺:“……”就让他以为是吧,世界简单点,“可能是吧。”
云潋看出了她的心思,认真道:“师妹,修行应当随性、随心,反其道而为之,易生心魔。”
这个道理殷渺渺明白,她堪堪劝过慕天光,没想到云潋又来劝自己,不禁道:“我没有吧。”
云潋摸摸她的头:“在我面前,没关系的。”
“咳。”殷渺渺不知该对云潋说什么才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嗯。”
云潋微笑起来:“这才对。”
殷渺渺吃不消,整理了下被褥:“不早了,睡觉吧,明天还要去拜访仙椿山庄。”
“好。”
两人就此睡下,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