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那天到了下午,在护工的陪同下, 我连中度病情区也参观取材完了。但是我心里却始终存在一个疑问, 就是这个精神病院从外面看起来那么大,占地几乎有普通的大型医院的三四陪那么大, 为什么给我看的地方却那么小呢?按理说, 那么大的医院如果要一个一个区域看过去,按照现在我采访的这种仔细程度, 不可能只花这么点时间就看完。而且我还观察到,这个医院似乎不光是地面上的这三层的规模,我在坐电梯的时候, 看到控制板上明明有b1,b2的按钮, 也就是说这个医院还有地下一二层,我出于好奇,于是随口问了护工一句,地下这两层也有病人吗?护工一开始回答,有啊!然后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 立刻改口说, 下面不是病人, 然后又马上改口, 说,没有,下面什么都没有,已经弃用了。我听得稀里糊涂, 心理却更加困惑了。
难道在这个精神病院里,还有什么地方是洛院长瞒着我的吗?
但是即使我心理怀疑也没用,因为我能进的电梯的b1,b2按钮是被设置的,就算按了也没用。马医生不在,那个护工寸步不离的守着我,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我和带我参观,但是现在看起来,也有点监视的意思。不过我可不是那么安分的人,出于记者探索真相的职业本能,在中区参观结束,护工要带我离开的时候,我借口上厕所,一个人去了卫生间,那个护工跟我混熟了,也没太在意,说他在门口等我,就让我一个人去了。
那个卫生间在中区的最深处,不是普通的给病人用的那种,而是专门划出来的给医生和外面的人用的,所以相对中区禁闭病房那种糟糕的环境,还算相对干净一点,但其实也够脏的,洗手台里的瓷砖全都变黄了,下水道也锈的不成样子,我上完厕所刚打开水龙头的时候,流出来的都是浑浊的红铜色铁锈水,流了好一会儿才变清澈。我忍着恶心上完厕所,到洗手台洗手的时候,无意中一抬头,却意外的在眼前破裂的镜子里面,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外面有一群人走过,我数了数有五个,是前后左右四个高大健壮的男护士,簇拥着中间一个什么人。但是那个人个子比外面围着他的男护工要矮多了,目测只有一米六,穿着身很宽松的拖拖拉拉的棉布白衣白裤,同样穿着病人的拖鞋,因为镜子里的角度只能看到背影,所以我也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男是女。我一开始以为这个人只是病人,可能属于比较危险的那种,所以才有那么多男护士护送,但是看着看着却感觉有点不对劲,因为这个病人手上脚上还锁着铁链条,怪不得走路的时候有‘刺啦,刺啦’铁条拖地的声音,而且头上还套着一个白色的麻袋,好像是为了防止他看见一样。
这个被铁链五花大绑的病人在四个男护士押送下通过厕所前面的路,几乎是贴着厕所外面的墙壁走过的。当时也亏我机灵,我本能的意识到洛院长对我有所隐瞒,可能是不希望我知道这个精神病院里面的一些秘密,所以如果我想去调查,就必须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不能让医院里的人知道。在他们通过厕所的那瞬间,我蹲在墙壁下面,用手捂住口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珠子都不敢动一下,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只抬着脖子用余光观察镜子里的倒映。还好那几个男护士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就这么笔笔直的走了过去,但是让我震惊的是,里面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却在路过的那一霎那间脚步停顿了下,就仿佛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连头也微微朝我侧了下,但又很快转回去,走他后面的男护士不耐烦的说‘看什么!快走!’,边狠狠推了他下,之后就没再出什么岔子,几个人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一道门里。
那时候我蹲在墙边,吓得冷汗都出来了,等那几个人彻底,才敢把手放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我心跳加速的扶着墙站起来,既觉得害怕,却又被强烈的好奇心折磨,因为那几个人消失的尽头,是一扇消防门,起的是连同这个精神病院所有的楼层的逃生门,也就是说,这扇门后面既可以上楼,又可以下楼,说不定那些人就是往地下走得。
我喘完气走出厕所,正想去偷偷开那道门,突然听见负责陪我的那个护工在中区铁门口大喊我的名字,问我‘李娜,厕所上完了吗?’,于是我赶紧应了声,边觉得可惜的走了回去。
那天回去之后,我在护工的陪同下又回到了一般区,吃过晚饭在活动大厅跟那些轻度病人聊了一会儿天,又跟他们一起做了保健体操,帮忙打扫了卫生,就到了准备熄灯睡觉的时候了。说起来有件很奇怪的事,自从来到这个精神病院以后,我总感觉睡得不是很好,怎么说呢,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总觉得会听到一种杂音,但又不是外界的声音,好像是从我脑子里直接发出来的,而且我总睡得不是很熟,总是半梦半醒的,脑子里会听到一些古里古怪的人说话的声音。这天夜里也一样,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反复闪现白天在厕所那看到的那个古怪的人,就这么想着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感觉眼前好像升起了片朦胧的白光,轻飘飘的漂浮在我身边,然后我就不自觉的睁开了眼睛,环视四周。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房间明明我都住了三天了,此时此刻看起来很陌生,空气里漂浮着灰尘的颗粒,地面上莫名多了很多深褐色的血块一样的污渍,但是我却不觉得恶心。同时我房间的门不知为什么开着,我朝门那边望过去,眼前却突然白光一闪,有个白色的人影从门口闪过,而且就在闪过的一瞬间,那个人影还朝我微微的侧过头,嘴角还似乎翘了下,好像在暗示我跟上他似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轻飘飘的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跟在那个白色影子的后面追了过去。走得时候我的脑子好像还是不是很清醒,感觉就好像做梦一样,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我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走着,感觉上似乎自己只是走了没几步就走到了很远的地方,然后等我意识稍微清醒了些,我突然发现这里不是白天我上厕所的那个中区的走廊吗!??但问题是中区和普通区之间有好几道铁门锁着,我一个人怎么可能走进来!?我站在这个漂浮着白色微光的走廊上思考着这些问题,但是思考来思考去还是没个结果,于是最后我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正在做梦。
既然是做梦,我心理就没这么紧张了,放松的四下里张望着,我甚至想看看这个梦中世界有没有白天那个消防门,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去里面看看,权当发泄下自己的好奇心。但是我刚朝那里走了几步,却赫然发现,就在走廊的最尽头,在那个消防门的下面,坐着个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的,穿着白衣服,全身发着白光的人!
我心里顿时一惊,这不是我白天看见的那个被五花大绑的诡异的病人吗!??怎么他也在这里???虽说日所思,夜所梦,但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不过惊归惊,我还是抗拒不了强烈的好奇心,小心翼翼的往那个白衣服的人那边靠了过去。
走近才发现,那原来居然是个小孩子,还是个男孩子,年级大概在十三四岁,不过也可能要更大一点,因为他实在瘦的可怜,跟个豆芽菜一样,宽大的白棉布衣服套在他身上跟个麻袋一样,领口因为脱线,变松变大了,所以滑下来露出一个肩膀,深深的锁骨也露在衣服外面,上面还有个看上去跟条形码一样的纹身,不光这样,他的头发碎碎长长,很柔顺,虽然是黑的,但是中间夹杂了很多白头发,看上去特别怪,跟少白头一样。
我看的正起劲的时候,突然那男孩的脑袋晃了一下,于是我一下紧张的退了一步紧盯着他。这时那男孩好像跟刚睡醒一样,先一只手抬起来揉了揉眼睛,然后再抬起头,正好跟我面对面,这时我才看清了他的样子。老实说,刚看清他长相的时候,我一瞬间产生了错觉,有点不确定他到底是男是女,因为这个男孩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就跟芭比娃娃一样,白的好像陶瓷做的,而且眼型像桃花一样水灵,瞳孔又黑又亮,鼻子很挺,嘴巴的形状也弯弯翘翘的,特别好看,让人有种很想咬一口的诱惑力。看完他的脸,我又特地看了看他脖子上略微凸出的喉结,和平坦的胸部,才确定眼前这个人确实是个男孩子。
就在我打量的同时,那男孩倒是很淡定的让我看,等我看完,他脑袋突然一歪,黑澄澄的大眼睛从下面看着我,问道‘大姐姐,你就是白天躲在厕所里的那个人吗?’
他怎么知道我白天躲在厕所?这个梦也太逼真了吧!再说这个男孩是谁?白天我在厕所的时候,只遇到过那四个男护士,还有那个奇怪的被五花大绑的病人啊!难道这个男孩就是那个病人??但是不可能,现在这是我的梦,也就是说这个男孩也是被我的潜意识创造出来的梦中人物,他不可能真的是白天我见过的那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是我的潜意识按我对白天那个病人的yy创造出来的想象人物。
不过既然这是梦,也没什么好怕的。这么思考着,我又放松了一些,我决定随便跟他聊几句,看看这个梦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于是我就回答‘是的,就是我,’然后又问他,‘你是谁?’
‘我叫白夜,一直被关在这里,’那个男孩说着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活动下腿脚,又说道:‘他们每天把我绑在床上一动都动不了,白天的时候我醒着,只能闷在房间里,现在趁着睡着,就出来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