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用磁场来探索另一个世界的方法,其实不管是国内国外, 很早就有相当多的类似心灵实验。记得以前看过一部80年代的美国惊悚喜剧片, 叫《捉鬼敢死队》,讲的是三个以科学技术研究鬼怪的大学教授, 因为没有研究成果, 结果被学校开除失业了,为了维持生计, 于是他们一合计,干脆合伙成立了一个捉鬼公司,专门运用自己发明的高科技捉鬼机器来捉鬼, 帮街坊邻居们排忧解难。这个片子因为拍的时候早,现在看起来情节很老, 特效也早就过时了,但是影片里出现的那些捉鬼工具到现在还让人记忆犹新:主角们背着一个装满道具的包,然后拿着个看起来像是雷达探测器一样的东西,到处探索着异常的数据,比如热力, 磁力, 放射性, 等等。每当这些仪器的数值发生异动的时候, 也就意味着鬼魂们已经悄无声息的接近了。
俗话说得好,任何东西都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电影也一样,实际上影片里描述的这些心灵实验以及仪器, 在现实中早就有过类似的真人实验,并且都得出了让人匪夷所思的结论。
比如说‘上帝头盔’实验,这是八十年代,由加拿大劳伦森大学的神经科学家,迈克尔?伯辛格做的一项颇有争议的实验。他让实验参与者带上了一个经过改装的摩托车头盔,这个头盔能发出电磁波,可以针对性地刺激大脑的特定区域中颞叶区(即太阳穴部位),使神经细胞的活动增强。有趣的是,通过这个实验,很多参与者都宣称自己产生了类似濒死体验的感受,比如看见亮光,看见上帝现身,或者看到早就死去的亲人。
当然,我并不能确定所谓的‘濒死体验’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大脑细胞,或者可以说是组成大脑细胞的蛋白质,在一定强度的磁场,或者电流刺激下会引起质变,导致人产生某种超自然的体验,而作为当事人,是无法区分这种体验究竟是真实的,或者是虚假的。说到底,我们人类所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大脑作用的结果,而这就牵涉到一个根本的哲学问题,究竟是物质决定意识?还是意识决定物质?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口口声声说到的‘我’,究竟是什么?所谓的‘自我意识’,难道真的那么容易改变吗?难道只要改变一下磁场强度,或者改变一些化学物质,我眼里所看到的世界就不再会是原来的样子?难道只要接触过异常的磁场,或者放射线,我就会把正常人看成是一堆堆蠕动的肉块吗?难道所谓的‘我’,实际上并不存在,‘我’并没有灵魂,而只是一堆肉块互相化学反应时产生的幻觉吗?
想起一部电影,《黑客帝国》,它的故事就基于一个科学思想实验——缸中人脑。
这个思想实验的内容是这样的:
“一个人(比如你自己)被邪恶科学家动了手术,脑子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营养液的缸中。脑子的神经末梢连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于是对这个人来说,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消除,篡改记忆,甚至它的记忆可以被像编辑程序一样编写,比如这样改:
‘你’现在正在看我这本小说,正在读这段荒唐而有趣的文字。
那么问题来了:你怎么能证明你自己不是这个脑子呢?恩?
如果再把问题深入去思考的话,如果大脑的感受是可以通过一定的手段去修改的,就比如之前来封门村的路上,我看到的那些异常的东西,比如突然出现的香油红蜡烛,那些沿途扎在树枝上,写着‘官才’‘囚水’的红纸条,我可以把它理解为这是因为我进入了封门村的磁场,大脑受到了影响的话,那又该怎么解释,所谓的‘朱红衣’这个虚构人物的出现?为什么朱红衣能够附体?又为什么在杀死被朱红衣附身的宿主之后,杀他的那个人又会继续被朱红衣附体?
这似乎牵扯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如果一个大脑的感受是可以被篡改的,那如果同时有多个被篡改的大脑聚在一起,多个脑电波一起共振的话,是否能够无中生有的‘创造’出另一个虚拟的‘人物’?
实际上,这样的疑问早就有人思考过,并且做过实验。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加拿大多伦多灵魂研究学会进行了一个心灵实验,名叫‘菲利普’实验。他们虚构一个叫做‘鬼魂菲利普’的历史人物,设定了它的性格特征,完全的历史背景,从小到大的一切经历和人物关系,为了让它的存在更加真实,甚至还给它画了一幅肖像画。这个实验的目的是想了解,假如所有人都集中精力,认为这个‘菲利普’是真实存在,并且是活的的话,这个虚构的人物会真的出现吗?
实验一开始的几个月里,鬼魂菲利普并没有什么动静,直到1973年,他开始跟人交流,在桌子边侃侃而谈,接下来几个月里,实验者问他一些问题时,他会敲一下桌子代表‘是’,敲两下代表‘不是’,而实验者声称他们确实跟这个虚构的人物进行了交流。
然而有趣的是,这个实验最终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结果,参与者的其中之一在实验时破例对菲利普大喊道:‘我们只是编造了你,你是知道的。’于是所有的交流都中止了。一旦否认这个虚构人物的真实性,他就再也不存在了。
……
由此看来,那么是否也可以这样猜测,在一个扭曲的电磁场环境中,我们所看到,听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而在虚假的基础上,我们被刻意灌输了一个概念,也就是‘封门村里存在朱红衣’这个概念,才会导致,朱红衣这个虚构的人物反而被我们创造出来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又怎么会偏僻附身在我身上呢……?……而且,这当口我想到一个更加令人恐惧的事:如果想象真的会借由封门村这里的磁场,还有人们思维的共振凭空虚构出东西的话……那我刚才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白色怪物,难道是……?
细思极恐。
我想起刚才徐工说的话,他那个磁力计如果真的能检测出脑电波的异动的话,那他刚才说出现了两次峰值,分别是刚才我看见白色怪影闪过的那瞬间,还有昨天夜里,而就在刚才,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一个想法袭上心头,顿时让我感到毛骨悚然起来……
我的想法很简单,采用类比法推测的话,既然徐工说两次磁力计峰值爆发的程度差不多,那也就是说,出现的异常现象的强度也应该是差不多,既然如此,那再进一步推理,刚才那次磁力计峰值出现,产生的异常现象是,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怪物从我头顶上掠过,并且还滴了一口不知道是口水还是什么的在我头上,才会顿时把我吓尿,一下跳到白焰身边。那如果昨晚和刚才的强度差不多,那也就意味着,昨晚肯定发生过什么不正常的事情,而这个事情,可能跟某人的脑电波有关,并且和封门村的磁场发生了共振,才会导致数据异常。
那么问题来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答:乐乐死了,我变成了朱红衣。
再提问:既然磁场峰值爆发和脑电波的异常活动有关系,以上两个事件——杀人,和变成‘朱红衣’里面,哪个可能由脑电波异常引起?
答:‘杀人’只是思想控制下的行为,而变成‘朱红衣’则是纯思想上的转变,因此昨晚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是:我先变成了‘朱红衣’,然后被朱红衣的思维控制,杀了乐乐。但是今早起来我却没有任何关于昨晚的记忆,只发现自己手边有一把沾血的户外刀,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第一,昨晚徐工检测到的磁场异常,或许就是我被朱红衣‘附身’引起的,第二,我本人的显意识并不能察觉到‘朱红衣’的存在,但不幸的是,它对我的潜意识却是有腐蚀性的,就好比现在,虽然我理智上很清楚,哪怕曼儿再怎么针对我,或者瘦干再怎么添油加醋的跟曼儿一起嘲讽我,对我落井下石,这也绝不是我要杀她们的理由,如果我真的是原来的我,是原来的何故的话,我没有必要这么赶尽杀绝,就算现在事态逼得我要黑曼儿来自保,我也完全可以放她一马,只是诬陷她,而不是杀了她,更没必要还找个瘦干来接盘。
说到底,我只是想杀人,我想杀人,我想杀光这里所有的人,我想把他们的脑袋全都砍下来,我想把他们的手跟脚全都砍下了,削成人棍,再把眼珠子挖出来,舌头割掉,然后一刀捅进他们的肚子里来回的翻搅……呵呵,光是想象这个画面,我就兴-奋的全身发抖。即使我现在还有理智又有什么用呢?杀人的冲动已经无时不刻的冲击着我的心脏,刺激着我的大脑,我怕自己只要稍微一放松,就会完全化作疯狂的厉鬼,虐杀在这里的所有人。
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了,我的脑子早就被什么东西所影响了,被那个‘朱红衣’给附身了,这是早就已经清楚的。
问题的关键点就在于——我是如何被朱红衣附身的,这也是我自我拯救的关键。
现在已经有的线索中,我知道的是,磁场的峰值爆发,对应的就是脑电波的剧烈活动,那么脑电波剧烈活动会以什么形式表现出来呢?很简单,就像那个‘上帝头盔’实验里显示的一样,当大脑活动频繁时,就说明这个人正在‘思考’,或者‘想象’,同时他会感受到一些平时无法感受到的东西,比如看见莫名的光线,人影,或者听见虚无缥缈的声音。而徐工测试出来的两次峰值,刚才的那次,对应的是看见了白色的怪影,而且是我第一个看见的,当我看见,并且大声喊出来以后,其他人才陆续‘看见’,这又说明了什么?
这里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这或许说明了这样的一个过程:
一开始,事实上这里并不存在什么‘白色的怪物’,而我因为被‘朱红衣’附身,整个人都有点恍恍惚惚,精神状态一直不怎么稳定,在这个气氛怪异压抑的封门村里,免不了会胡思乱想。之前听白焰和瘦干谈到封门村那个‘坐鬼不坐人’的诡异太师椅,我脑子里自然开始思维奔逸,疑神疑鬼的开始自动幻想,这当口或许会有个浑身惨白的,跟壁虎一样贴在墙壁的怪物在我头顶监视着我……再然后发生了什么?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滴答’一下掉到我头上,惊得我立刻屁滚尿流跳到白焰身边,然后其他人再‘看到’那个‘白色的怪物’,与此同时,徐工的磁力计测出磁场峰值,也即脑电波强度峰值。
而这也就是说:
如果是一般正常的情况,应该是先有‘白色怪物’的存在→我才能看到→看到以后才会通过视觉神经刺激我的大脑→我的脑电波产生峰值→在我大脑里留下怪物的印象→我再招呼其他人看见。
而刚才我们遇到的情况恰好相反,是:我先在脑子里想象怪物的样子→我的脑电波产生峰值→和封门村磁场产生共振→我‘感觉’到了白色怪物的存在→我叫了出来→其他人的脑电波受到磁场共振→其他人也‘看到’了白色的怪影→所有人相互确认,加深了大脑对‘白色怪影’这个概念的印象→白色的怪物出现,并存在。
用一句话来总结的话:在正常的世界里,由于大脑和物质之间不存在作用的场,因此是物质决定意识,而在封门村里,由于存在一个能跟脑电波同步的磁场,因此意识可以反作用于物质,或者直接作用于其他人的意识。换句话说,在封门村里,你相信什么,什么就会成真。
这当口正一个劲琢磨着,却听见王超虎突然‘咦’的一声,然后开口道:
“徐工,你说脑电波也是磁场,那既然你那机器测出了磁场强度峰值,那说明了个啥问题?是不是说明刚才有人的大脑特别活跃?”
“没错,”
徐工托了托眼镜,答道: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自从我们进入这个封门村以来,其实真正遇到过的诡异事件也就没几次,第一次就是来的路上看到了沿途的蜡烛和红绳,第二次就是昨晚乐乐被杀,第三次就是刚才,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白色怪影,而这三次,磁力计全部都有反应,也就说明,有个人的脑电波正在剧烈活动,也就是说,我们中间的某个人正在‘想象’。”
“想象?”
听到这,小橘有点讶异的重复。
“想象,也就是刚才我们推测的所谓‘具现化’。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怀疑在这个鬼地方,人跟人的大脑是相互并连起来的,就是说只要我们中间的一个人认为这里有个什么东西存在,并且把它描述的越具体,或者口头说出来,让其他人的脑子里也有这个概念,通过磁场共振,其他人的感官也会真正的看到听到那个东西,甚至思维也会跟着变化……有点类似模因,这是一种‘概念’到‘概念’的复制。”
“模因?这又是啥,徐工,你们的话题怎么越讲我越听不懂了,讲人话行吗?”
这当口瘦干不满的插嘴道。
“可以,我简单解释下,”于是徐工冲瘦干点点头,又顿了顿,继续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一本书,挺有名的,叫《自私的基因》,是英国著名科学家理查德·道金斯写的,里面基于达尔文进化论,提到了两个概念,一个叫基因,一个就是模因。基因我想大家都很清楚,就是我们每个人身体中的遗传因子dna,从进化的角度来说,我们每个人之间本能而残酷的竞争,比如赚更多钱,争取更高的社会地位,占有更多的资源,找到更优秀的配偶,都是为了确保留下更好的后代,让我们体内的遗传因子得以复制、优化,并且流传下去,到下一代身体中,最终决定了我们的dna能掌握的生物世界的格局及其结构。当然这只是从生物角度去看问题,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假如从文化角度去看的话,其实也存在这种类似基因的复制传递现象。一个生物因子叫做基因,而一个文化因子就叫做模因。”
“哦……原来这样……那文化因子又有哪些呢?”
“比如语言,观念,信仰,行为方式,这些都属于文化的基本单位,也叫文化因子,它们的传递不通过生殖,而是通过‘概念’的模仿和复制,从一个人的大脑,复制到另一个人的大脑,就完成了它的传播。”
“……还是不太懂,比如?能举个例子吗?”
大概是头一次听徐工说起这个新鲜的名词,连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饿狼也来了兴致,颇有兴趣的追到道。
“恩……我想想,”这当口徐工又道:
“我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一个模因因子,就是一个能够复制传播的概念,而一个好的模因因子,就是能深入最多人的心,影响最多人的思维。比如‘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debeers’这句耳熟能详的广告词,就是由全球最大的珠宝商,南非的戴比尔斯公司推行的,一个成功的模因复制案例。”
“说起这个戴尔比斯公司,它的背景很大,控制了世界上80%的钻石矿,是这行里面的垄断者。一个商业公司的本质,永远是追求利润最大化,而利润的最大化则必须要控制供求关系。戴尔比斯公司虽然垄断了钻石矿,掌握了钻石的定价权,但是却无法控制需求。”
“原来人们并没有拿钻石求婚的传统,钻石跟其他宝石一样,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没啥大用处,不必非得人手一个,有钱了就买个好看好看,没钱就不买,这就导致一个问题,钻石的需求量不大,而且二手转卖太多,一手货价格也卖不高。那咋办呢?于是天才的商人们决定从最本质的地方下手,从人们的观念着手,他们想要制造一种错觉,灌输给人们一个概念:钻石不光是钻石,而是爱情和婚姻的象征,所以想要有幸福美满永恒的爱,就必须人手一颗钻石,越大越好,越贵越好,而且永远不转卖,象征着婚姻永续。”
“那如何传播这个概念呢?首先从电影和电影明星开始,偶像的示范作用是无穷的,然后报纸杂志再铺天盖地写软文,新闻也有相关报道,各界大佬,评论家,甚至英国皇室也为了利益轮流为钻石站台,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短短三年内,美国的钻石销量暴涨一倍。但商人们并不满足,他们希望的是形成一种会自我复制的概念,于是提出了那个著名的口号,‘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并且把目标对准了年轻人,学生,去各大高中大学演讲宣传,还专门针对女孩,宣传结婚必须买钻石的概念,就这样经过20多年轰轰烈烈的洗脑,正中影响了一代的美国人,终于将‘结婚必须买钻戒’的概念复制进了人们的内心。”
“这就是模因的传播,‘概念’,比如宗教,比如传统习俗,是最强有力的模因因子,它对人的影响力是非比寻常的。俗话说的好,环境造就人,一个人处于什么文化氛围,他就会成为什么人。现在我们处于封门村这个磁场里,既然它是个脑电波能影响人的地方,所以我认为,能够影响我们的,就是模因,也就是某种‘概念’。”
“简单说来,”
说到这里,徐工又扶了扶眼镜,镜片上的光芒锐利的一闪,补充道:
“简单的说,我认为所谓的‘囚水’仪式,朱红衣,本身也是一个‘概念’,一个‘模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