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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六月中,正午的时候已经很晒了,各宫各院里的冰盆子都领下来,屋内和屋外差了许多,这样的天气里人显得慵懒,宫中无事,大家也都看着太子府那这么大一桩喜事。
太子妃的身孕也临近三个月。按理来说是要稳定下来,可回报到宫中的,一直是太子妃孕吐不止的消息。
从有身孕一个多月到如今,依旧是吐的厉害,近期开始,还伴随有少量的出血。
太子妃这一胎倾注了多少人的期待,宫中得知这消息后,不断的派太医过去,甚至安排了四名太医一直在太子府里驻守。
但传回来的消息,依旧不是很好,太医含蓄之间隐隐约约说着有小产的迹象,但也只敢说的有可能,没有一个太医在这个节骨眼上敢说太子妃这就是小产的迹象。
皇后当初找的留在太子府中的神医也出力不少,但直到六月底,太子妃这孕吐加出血的状况依旧没有好转。
蒋茹茵这边自然也是得知了这消息,让许妈妈准备了一些上号的保胎药材和德妃她的一起送去了太子府,用不用是一回事,心意总是尽到了。
到了七月初的时候,说起来应当是有近四个月的身孕了,再小的身子,这肚子也已经显怀,太子妃的肚子倒不小,出血现象比前一个月还加重,偶尔伴随着腹痛。
太医不能直接摸腹检查,于是就让经验老道的宫嬷替太子妃看诊。
只是那宫嬷出来之后脸色就有些不大对,外头等着几个太医,宫嬷的原话是,正常的身孕这腹部摸上去应该是有结实硬感,而太子妃的肚子,摸上去却出奇的软,但这月份瞧着,比别人相同身孕的,还要大一些。
太医都不敢下定论,更别说那个宫嬷了,这是太子妃啊,说错了一句话,惹怒了皇上和皇后,她就是掉脑袋的一个,于是回报的宫中的话,就显得模凌两可,月份还不够,胎动尚未出现,还难以下定论,太子妃这怀相不甚好,需要安胎静养。
这样的话也是惹怒了皇后,什么叫怀相不甚好,初始把脉的时候那脉象多好的,她当初怀太子的时候,最初那几个月也有见少量出血,还不是安安稳稳把太子生下来了。
在皇后眼底,太子妃这一胎一定也是要安安稳稳生下来的,并且要是个男孩。
于是,大量上好的药送往太子府,给太子妃最好的照顾,就是要让她安安稳稳的养胎。
蒋茹茵几个去请安的时候,皇后的神情还是如常的,她在众人面前自然是要镇定,宫务照处理,这么忙下来,这几个月好不容易补回来的,又消瘦了一些。
德妃当初虽说和蒋茹茵说过那几句不中听的,但她也不忍心见着太子妃没了孩子,她过去也小产过,当时得知自己的身子是那样的情况,德妃受的打击比谁都大,所以这一次,她是和声安慰了皇后,“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这一回我们南山寺也去了,老天定会保佑太子妃安安稳稳生下孩子。”
德妃开口了,屋子里的几个也都附和,皇后的脸色好了许多,叹了一口气,“也是那孩子命苦的。”大婚三年,如今盼了一个孩子,还这么多灾多难
到了七月底,太子妃这出血的现象依旧没有止住的时候,皇后这是真的有些慌了。
下令封锁了太子府的任何消息,不许府内的人传言出去任何关于太子妃的消息,对外宣称,太子妃要安心养胎不见客,同样是拒绝了太子府客人前去到访。
不少人自然是隐隐能够察觉的到这变化,一批一批太医轮番前去,最多经验的宫嬷,还从民间找了不少经验丰富的大夫。
这太子府暗里进进出出的,总是会有人发现。
而太子府内,又是两个宫嬷在太子妃的屋子里摸太子妃的肚子,转而两个人对看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诧。
五个多月的身孕,早就有胎动了,可太子妃的肚子,不仅显得软,肚子里的孩子,一直以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感觉好像是胎死腹中了。
两个宫嬷顿时觉得背后起了冷汗,太子妃抬头看她们,瞧见她们眼底的慌张,忍着下腹偶尔传来的痛,“两位嬷嬷,到底如何了?”
“太子妃,奴婢还需禀告过太医,您且躺下,我们先出去禀告太医。”其中一个把太子妃扶着躺下,两个人出了屋子,外面等着的,除了宫里的太医外,还有几个民间请来的大夫,其中的杨大夫,因为救过蒋贵妃一命,也被请来了。
宫嬷显得战战兢兢,还是其中一个太医呵斥了一句,她们才把刚刚摸到的情况告诉他们,“娘娘这肚子,着实软的奇怪,奴婢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五六月的身孕,这肚子应当是紧实些,再者我们摸了半个多时辰,这一直都没动静”
两个宫嬷没有继续说下去,在场的太医和大夫们也知道了她们的意思,五六月的身孕,胎体不明显,没有胎动,腹软。
这太子妃腹中的孩子,恐怕早就已经没在长了,所以一直伴随有出血的症状,腹痛,不论多少保胎药下去都无法制止。
杨大夫和其中一个相熟的大夫对看了一眼,他们看过的病人很多,按照宫嬷所说的,太子妃这样的症状也是遇见过的,但他们皆没有出声,只是被请过来看诊,他们不是做主的人,更何况这样的情况,先开口的那个人肯定落不着什么好。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忽然屋子内传来太子妃一声惨痛叫声,也顾不得别的了,两个宫嬷赶紧进去,跟进去了两个太医是站在屏风外把脉,太子妃如今的脉象,那本就虚弱的滑脉,如今已经没了。
紧接着就是宫嬷急促的说话声,“太医,太子妃大出血。”
入了夜的太子府内,灯火通明,端着水盆的人在太子妃的屋子里进进出出,每一回出来,那盆子里都是一股血腥味。
大夫们都被安排到了别的屋子里,太子妃从那一声叫喊后就直接晕过去了,两个宫嬷把小产下来东西接在盆子里,却有些双腿发软。
那一团子东西下来的时候把两个宫嬷吓坏了,那是像水泡一样的东西,包裹着小拳头大小的孩子,放在盆子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水泡破了,还有积液溢出来。
但如今哪有空去研究为什么,先得保住大出血的太子妃性命。
消息急促的传回了宫中,景仁宫内皇后已经歇下了,起身换好衣服让人备车她要出宫去,跟随前去的何嬷嬷请示她需不需要告知皇上。
“这么晚了就先别去打扰皇上了,等本宫明日回宫再和皇上说就是了。”皇后只迟疑了一会即刻就有了决定。
之前派人来宫中通报的时候,太子妃才刚刚大出血,等皇后到太子府,太子妃已经小产了。
皇后听到这样的回报,身形一晃,险些晕过去。
身后的宫女赶紧扶住了她,皇后扶额看着跪在地上回禀的太医,颤声确认,“你再说一遍,太子妃如何了。”
被推出来和皇后回禀这个消息的太医总是最悲惨的那个,他战战兢兢的跪在那,也是颤着声,“回禀皇后,太子妃这些日子以来都有小产迹象。”
“大胆!”话还没说完就让皇后呵斥住了,她厉声道,“什么这些日子以来都有小产迹象,太子妃的身子好的很,只是在府中安胎而已,如何会小产。”
皇后直接绕开了那个太医朝着屋子里走去,太子也在,皇后看了一眼内屋紧闭的门,问太子,“太子妃如何了。”
“母后,孩子没有保住,太子妃出血过多,虽是保住了性命,但如今仍在昏迷中。”太子眼底也尽是痛楚,手快的扶住了晕厥过去的皇后,把她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何嬷嬷掐了一下她的人中。
皇后幽幽的缓过神来,拉着太子的手吩咐,“快,别让那几个太医和大夫走了,把所有人留下,关府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苏彦循即刻察觉到了不对,太子妃既然已经小产,这消息最起码是要回报到宫中让太后和皇上知道的,怎么要关府门,“母后,您这是要做什么。”
皇后深吸了几口气,看着太子,痛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循儿,是母后对不起你,都是母后的错,太子妃这孩子不能没有,这孩子,必须得保住!”
“母后,太子妃已经小产。”苏彦循很快意识过来母后的话是什么意思,脸上一抹惊憾。
皇后打断了他的话,“本宫知道太子妃已经小产,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苏彦循出声反对,“不行,这要如何瞒得住。”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狠意,几乎是当机立断的决定,“如何会瞒不住,太子府中太子妃一直养胎着,今天这些人谁敢说出去。”
苏彦循已经猜到了皇后到底想做什么,但他还是不信自己的母后竟然会想要这么做,压着那难以置信,苏彦循沉声问,“那等太子妃生的时候该怎么办。”
“可以找赵家族中的新生孩子先行代替,将来等太子妃或者侧妃再生下孩子,到时候立嫡。”皇后说的急促,苏彦循呵斥着打断了她的话,眼底尽是失望,“母后,这种混乱皇室血统的话您竟然说的出口,您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只是权宜之计,到时候立的还是你所出的孩子,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皇位落入别人手中不成!”皇后豁的站了起来,身子还有些站不稳,手扶在身后的宫女身上,她厉声教训,“本宫想干什么,本宫想把这天下给你好好守住了,本宫想你将来顺利登基!”
“那也不是用这样肮脏卑劣的手段,让太子妃谎称还有身孕,用赵家族中孩子代替,母后,这就是您想出来的好办法,您对的起皇家对得起父皇么。”
皇后的话让苏彦循已经够吃惊的了,可看着母后那偏执的眼神,苏彦循沉声道,“母后能如此顺直的说出这样的办法,想必打算了不是今天才有的。”
皇后怎么没有听出儿子语气里浓浓的失望,可对她来说,有什么比保住太子地位来得更重要呢。
“循儿。”皇后缓了缓语气,“母后知道你不愿意如此,但当务之急,是要稳定人心,皇家血统如何会乱呢,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将来太子府再出嫡子,就能够立你所出的,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若是一直无所出呢。”苏彦循看着温柔下来的母后,心中越发的凉,“若是一直无所出,母后就打算让这赵家的孩子顶替了皇家是么。”
“怎么会一直无所出,太子妃既然能有身孕,你的身子就是好的。”皇后打断了他的话,质问他,“难道你要把你这太子之位拱手让给别人。”
苏彦循转过身去,不再看着皇后,语气不容抗拒,“母后不必再说了,这件事儿臣不会同意,母后要封锁太子府,儿臣明日就会进宫和父皇禀明此事,皇家血统不可乱,这样的罪,将来赵家可承受的住,母后此等计谋,儿臣不屑为之。”
“你!”皇后伸手指着他的后背,气的面色通红,猛然呼吸一紧,一口气上不来,皇后直接背了过去,晕倒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