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爹.....”
庄瑜和庄夫人脸色齐齐一白。
庄尚书沉着脸走进来, 顺手将门关了,他走到庄瑜面前, 劈头就是一耳光:“无知蠢货!” 这一耳光带起风, 直接将庄瑜扇倒在地,庄瑜的脸瞬间红肿起来。
“瑜儿!”庄夫人失声叫道 ,扑到庄瑜面前。
庄尚书冷冰冰的看着庄夫人:“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没有你们夏家,我庄经就是个碌碌无为的庸才。但你要清楚, 你已经嫁到了庄家, 我才是你的天, 你的支柱,看看这蠢货, 被你教成什么样子了?”
庄夫人抱着庄瑜低声哭泣。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 你们两母女不许再见外人,给我好好在屋里呆着。要是敢将我的话当耳旁边,你们两母女就给我滚出庄家去,左右我庄家也供不起你们这两尊大佛。”说罢一甩袖子,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眼神阴沉的看了一眼庄夫人:要不是顾及着宫里的大女儿和岳家, 这拖后腿的女人他早就休回家了。
庄夫人如遭雷击,呆坐在了地上。
“娘.....”庄瑜捂着脸看向庄夫人, “你看爹都把我脸打肿了。”
庄夫人回过神来狠狠的戳了一下庄瑜:“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过过心?”
庄瑜捂着脸不服:“不是你一直对我这么说的吗。”
李绮罗回去后还在防备着庄家两母女会再次找她的茬,没想到第四天的下午,秦耀回来直接道:“王家的大人物今天坐船走了。”
李绮罗听了摸了摸肚子:走了也好,免得她出手。
秦伀现在的假孕反应已经好了很多, 但他依然没去书院,说要在家里照顾李绮罗,反正他在书院和在家里都是一样的自己看书,秦家人便随他去了。
他没去书院,但秦家又有了另外一个读书人。
今年开春的时候,秦奋和张翠翠将秦子远送去了书院念书,以前到处跑着疯玩儿的秦子远现在可算是被拴上了紧箍咒,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会张翠翠叫醒,吃过早饭和他们一起去县里,书院下学后,秦奋便会将秦子远接到铺子里,一直等铺子关门的时候,再同大人们一起回来。
秦子远一开始非常不习惯,李绮罗还见他练字的时候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子远,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李绮罗上前摸了摸秦子远的头。
不问还好,一问秦子远就委屈极了,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自己颤巍巍的伸出手,只见之前白胖的左手被打的手心泛红,都有些发肿了。
“你....谁打你了?”李绮罗吃惊,这孩子别是在书院受欺负了吧?
秦子远抽噎着道:“先....先生打的,我....没...没有背熟文章。”他一抽一抽的,都快背过气去了。
李绮罗听了拍了拍秦子远的背:这事儿她可管不了,现在奉行的教育理念便是从严,先生管教的越严,说明越负责。
“那你好好背 ,背熟了自然就不会挨打了。子远,你听小婶婶说,你别把念书当成任务,你就当....就当在做一个游戏,你想想,本来你背不出来的,但通过自己的努力,将文章背出来了,不是很有成就感?”
秦子远包着眼泪哦一声,“成就感是啥?”
秦伀走了过来,扶起李绮罗:“念书是为了你自己,去问问你的那些玩伴,他们想不想念书?你如果不想念,告诉我,我直接去劝你爹娘不让你念了。”
说罢不再看秦子远,直接扶着李绮罗走开。
李绮罗看一眼背后的秦子远,他还是在抹着眼泪,但却没停下练字。
“他还是个孩子,说这些他听得懂吗?”李绮罗不放心道。
“六岁了,不小了。”秦伀轻声道。
李绮罗恍然,是啊,在这个十四五岁就成家立业的时代,六岁的确算不上多小了。
后面又过了月余,秦子远好像渐渐习惯了书院的生活,又恢复了他乐哈哈的本性,似乎在书院里还交上了好朋友,有时候还会主动向秦伀请教学问。
李绮罗的肚子比马大妮的肚子还要大,特别是近临盆的时候,那肚子看着就吓人。秦伀时时陪在她身侧,担心李绮罗会像马大妮一样因为孩子太大而难生产,一到了特定时间就扶着她活动,至于按摩手脚更是每天都不曾停下。
马大妮剔着牙看着李绮罗的肚子:“三弟妹,你这胎肯定是双胎,我们家子杰那么胖,也没你这大啊。”
其实李绮罗自己也有感觉,这一胎很可能不止一个,秦伀平时也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觉得至少也是双胎。对于李绮罗的怀孕,全家都高度重视,特别是秦伀,将所有的事都事无巨细的排列了下来,力求做到没有任何遗漏,不让意外有一丝发生的可能。
产婆和大夫一早就请好了,为了防止李绮罗出现马大妮那样的情况,生产时要用的补品也买了许多囤积着。
李绮罗自己算算,大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临盆,便也没那么小心翼翼,该吃吃该睡睡。
只是距离算好的临盆时间的前十天的凌晨,李绮罗忽然觉得肚子一抽抽的疼,她肚子老大,躺在床上像拱起的一座山,秦伀怕碰着她肚子,便隔着一段距离,只将她手臂抱在怀里,时不时揉捏一下。
“相公,我好像要生了。”李绮罗摸了摸肚子,十分淡定道。
她的声音不大,近乎呓语,但偏偏话一出口,秦伀就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一个翻身下了床,极其镇定的说了一句,“要生了。”接着便跑出了屋子。李绮罗看过去,只见他亵衣还敞开着,鞋子也没顾得上穿。这哪里是镇定,明明就是不知所措了!
“娘,绮罗要生了!绮罗要生了!.......”没一会儿,外面大堂就响起秦伀的声音,李绮罗从来没听过他这么大声音说过话。
“啥,绮罗要生了?”秦伀一喊,秦家人都起来了。
秦母镇定的吩咐其他人做着准备。
喊了人,秦伀又极快的转身,重新回了屋里,握着李绮罗的手:“绮罗,别...别怕,我在这儿呢,别怕,放轻松,放轻松.....”他自己说着放轻松,李绮罗却感觉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李绮罗拍了拍秦伀的手背:“相公,没事的,你别紧张。”
“好,好,我不紧张,我不紧张....”他边说边使劲呼气,手微微颤抖着握住李绮罗的:“我问了大夫,大夫说了,生产的时候好好调整呼吸,来,绮罗,跟着我来,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李绮罗见他说呼气吸气的时候,自己整张脸却及其僵硬,“放心,我真的没事。”虽然在阵痛,但李绮罗觉得还受得住。
没一会儿,产婆和大夫都被请来了,秦伀之前不放心,产婆请了两个,大夫也请了两个。两个产婆一进屋,就把秦伀往外赶:“女人生孩子,男人在屋子里干什么?”
秦伀想扒着门框,却被产婆们直接推了出去。
产婆进来看了看李绮罗的肚子:“没事儿,才开始发作,还没那么快。不要紧张,慢慢来。”
只是她刚说完,李绮罗就一声闷哼。
“绮罗....”她一闷哼,外面的秦伀就跟着一抖,秦耀走到他身边拍了拍秦伀的肩膀:“没事儿,弟妹身体好,慢慢等吧,没那么快呢。”
就算羊水破了,有的也要一天一夜才能生的下来,他都几个孩子了,有经验了。
屋里的闷哼一声接着一声,每次李绮罗一出声,秦伀的脸色就会白一分。
今天秦奋和秦耀也没去店里,反正现在铺子里有伙计有做菜师傅,他们偶尔不去也没什么。
两人看着秦伀的样子,秦耀悄悄碰了碰秦奋的手臂:“大哥,你看三弟的模样,看着是不是快要撅过去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副样子呢。”
秦奋闷闷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二弟,当初二弟妹生的时候,你可比三弟好不到哪儿去。”
秦耀一梗,“我起码没像他这样吧,像丢了魂儿一样。”
秦奋嗯一声:“他这是疼媳妇儿。”
秦耀嘻嘻一笑:“说起来,咱们家三兄弟好像个顶个的都疼媳妇儿啊,旁人说咱们这是怕媳妇儿,要我说,呸,媳妇儿给咱生儿育女,还要一起过后半辈子,不疼她疼谁,是吧?我就忒看不惯那些把自家媳妇儿不当人的畜生,动辄打骂,还以为自己很能干呢。男人的能干是能干大事,护好妻儿,冲着生儿育女的媳妇儿下手算啥英雄好汉。”
秦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秦家三兄弟,秦伀现在全没有心思听旁的,惨白着脸在大堂里走来走去,秦奋和秦耀就坐在一边聊如何疼媳妇儿,越说越起兴。
屋子里闷哼声不断,秦伀就在屋子里像没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
一直到下午时分,还是不见生产,秦伀觉得自己的肚子忽然坠坠的痛 ,他一把抓住大夫:“大夫,我娘子怎么回事,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没生?是不是有什么.....,”他嘴哆嗦着,不敢说出意外两字,只道:“不生了行不行,我们不生了......”
大夫淡定的瞟他一眼:“秦相公莫急,生孩子本来就没这么快,这怀都怀了,不生怎么行?产婆没出来,就说明秦娘子无事,安心等着吧。”
秦伀一把捏紧大夫的双手:“我怎么安心等着.....”他眼神阴骛,竟与平时判若两人,眼里泛着森然的寒意。
大夫被骇的一跳,下意识挣脱他的手:“秦相公,你别着急,老夫会保证秦娘子安全的生产。”
得到大夫的保证,秦伀好像忽然一下惊醒了,他眼里的阴沉迅速退去,对着大夫抱歉的笑笑:“抱歉,大夫,刚刚我太心急了,一时失了态。”
大夫擦擦额上被吓出的汗:“没....没事。”本来是冲着秦家丰厚的诊金来的,但现在大夫心里却揣揣不安,莫名觉得,秦娘子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他只怕走出不这秦家大门了。
秦伀这么对大夫说了后,好像控制住了情绪,他自己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再没有之前的慌乱。可是袖子底下停不住颤抖的手和泛白的嘴唇却暴露了他内心真正的心情。
一直到了夜幕时分,李绮罗忽然一声尖叫。
秦伀身子悠然绷直,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了般,只一双眼睛还知道看向产房门口。
“头出来了,头出来了,秦娘子,再加把劲儿....”屋里产房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