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柏昶登基那天焦昀是陪着老岩王一起瞧着他登上皇位的, 直到听到耳边三呼万岁, 焦昀才意识到, 他们是真的成功了,他成功把聂小柏送到了皇位上, 白家得以平反, 以后再也没人敢伤害到娘伤害到老陶他们了。
焦昀是高兴的, 只是扭头不经意对上义父若有所思的目光, 莫名心虚不易,“咳, 义父啊,怎么了?”
老岩王这几日因为忙着新帝登基以及被找出来有问题牵扯到内的朝臣的更替问题, 忙的脚不沾地,也就这会儿见到了这小子,刚刚这小子瞧着上首新帝的模样不一样他懂,毕竟他这义子对新帝一见钟情的事早就传遍京城了, 可刚刚新帝坐在龙椅上时, 面对文武百官往下看时,却是看得身边这臭小子。
再联想到除夕那晚他看到的情景,心里已经有了底, 看来这臭小子不知何时早就跟新帝有什么啊,这就瞒着他一个呢?
老岩王虚空点了点他,还没说什么,几个朝臣就过来了,老岩王知道这时候不是问话的时候, 等下再好好“逼供”,焦昀趁着这功夫赶紧闪人了,他这几天没怎么见到聂小柏,好不容易登基跟着来见到一面,这不就多看几眼,没想到还被义父给瞅见了。
虽然遥遥看这一眼不解馋却也没办法,谁让如今聂小柏成了皇帝,他虽然是世子,却无官无职进宫也没有理由,所以这几天他都是还住在自己府里,聂小柏有心出宫也不容易,两人这一说起来都分开好久了。
之前老皇帝重病就已经分开好多时日,加上这几天,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老岩王被几个朝臣拉着一个不注意自己那义子就跑了,他头疼却也没办法,只是等听到几个朝臣偷摸的提议,面色沉了下来,“你们……想提议选秀纳妃?”
几个朝臣连忙颌首,“虽然刚出了这种事,可皇上刚登基,这后宫还空着,虽然这时候选秀纳妃不太妥,可为了江山社稷相信也没人敢说什么,岩王啊,您看呢?”几个朝臣也是硬着头皮来提议的,一开始他们不想来,可挡不住如今更新换代,正是把握机会的时候,这么多位置空下来,刚更替上去,尤其是皇上如今连个通房都没有,就算是把府里的嫡女塞过去都能得脸。
以后这指不定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想到老岩王那义子对皇上的心思,他们来时虽然心虚,可皇上可是皇帝,总不能娶一个男的吧?这怎么可能,除非天上下红雨,所以,老岩王就算是再对那义子上心,也不能昧着良心让皇上娶个男的吧?这不是要断了皇家香火么?
但是他们又畏惧老岩王如今的权势,毕竟……如今整个雲常的兵权可都在老岩王手里头,简直说句权力比新帝还大也不为过。
老岩王沉默下来,只是脸色依然不好看,道理他都懂,可想到那臭小子,如果皇上没有跟那臭小子怎么着也就罢了,可既然郎有情郎有意的,这些朝臣来插一脚算什么?不过他也有心考验一下新帝,如果新帝真的只是跟那臭小子玩玩,他也早点让他断了心思,他义子就算只是一个世子,也不能跟一群女人争男人。
于是,就在几个朝臣心惊胆战的时候,老岩王终于开了口:“既然都这么说了,本王没意见,隔日不如撞日,那就现在去御书房问问皇上的意思。”
原本还以为要一番苦口婆心劝慰老岩王的几个朝臣:???这么容易的吗?
聂柏昶穿着龙袍刚到御书房,想着去换了衣服去找焦昀,就听到外头刘公公禀告说是岩王带着几个朝臣来了。
对于未来老丈人聂柏昶没丝毫迟疑让刘公公放人进来。
等几个朝臣随着老岩王进来,聂柏昶坐在那里,眉眼温和:“可是岩王可是有事启奏?”
老岩王看了聂柏昶一眼,越看越不高兴,他好好的义子怎么就看上皇上了呢?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新帝这脸,是长得真好,他拱了拱手,把头一扭,“老臣无事启奏,是这几位有事禀告。”
几个朝臣谷欠哭无泪,岩王说好的一起来的呢?可这会儿已经踏出一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启禀……皇上,是这样的,微臣几人想询问一下,先帝葬入皇陵之后,是不是该考虑选秀纳妃之事了?毕竟后位悬空太久也不妥,加上刚发生这么大的事,诸事不顺,皇上若是能大婚,倒是大喜事一桩。”
“选秀纳妃啊?”聂柏昶拖长声音缓缓开了口,却是听得几人心里紧张不已,而聂柏昶却是明白老丈人为何不爽了,这几日虽然老岩王没说那晚的事,可偷摸的时候能发现老岩王时不时打量他,显然是看出些端倪,只是没说出口,这次带着几人过来,何尝没有试探的意思。
聂柏昶也不怕试探,既然已经决定了,他是一定要跟焦昀正大光明在一起的。
只是怎么在一起却是有说头,如果是他主动开口,这些朝臣怕是第一个不同意,甚至还会针对焦昀,所以,他不仅要正大光明把人娶进来,还要让这些朝臣求着他娶。
于是,聂柏昶长叹一声,几人心里一咯噔,皇上这是不同意?
“皇上啊,您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这是大事。”
聂柏昶又是一声长叹,“诸位爱卿的好心朕何尝不懂?但是,有件事其实之前朕就想说,只是这几日忙着登基的事倒是没来得及说出来,其实选秀就算了,纳妃的话,其实朕也想过,只是后来想想朕如今这情况,还是别耽误旁的姑娘了。”
几人一怔,“皇上?”这皇上什么意思?什么叫别耽误别的姑娘?皇上这是咋了?难道……皇上其实是断袖?
聂柏昶又是皱着眉叹息,“几位也不是旁人,朕也不瞒着你们了,毕竟这事也瞒不了太久。当初宁家以及宁贵妃知道朕的存在后就派人来刺杀他们怀疑的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这在宁贵妃死的时候,相信你们也听到了。”
几人茫然颌首:“这……宁家好狠的心。”他们这的确是知道,可这跟皇上不纳妃有何关系?
聂柏昶继续开口:“当初的事你们听到,自然也猜到当时有人护着朕才让朕逃过一劫,当时情况危急,宁家派了两批杀手,当时朕命悬一线,那人以命相护才让朕逃过一劫,可其余人都丧命了,朕虽然逃过了,却也……受了伤,当时喉咙对外说是发热,其实就是因为伤到的后遗症。可其实当时喉咙不是伤得最重的,是另外一个位置……”
几人:???“是哪儿?”
聂柏昶幽幽看他们一眼,看得他们心里茫茫然的,皇、皇上您别这么瞧着我们,瞧得我们心里慌慌的。
皇上说的这么隐晦,联想到之前说不能纳妃别耽误旁的姑娘,这既然又不是断袖的原因,那……难道是伤到的位置……
几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别真的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吗?
他们谨慎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开口:“皇上让御医瞧过了么?真的……没办法了?”
聂柏昶继续幽幽看着他们,那眼神看得几人缩了缩脖子,觉得皇上……有点惨,“爱卿啊,你们是想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吗?再说,都跟宫刑差不多了,还能变出来不成?”
几人彻底傻了眼:卧槽……皇上您这么惨怎么这时候才说,这、这也……
可对上新帝又慢慢沉下来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跪地:“皇上放心,微臣绝不会泄露半句!”
聂柏昶这才慢慢露出一个笑,“爱卿的忠心朕懂,不过这也不是大事,只是没有子嗣而已,别的臣子若是想提议纳妃,还望几位爱卿费费心思,给找个借口,哎,朕这情况也就不好祸害人姑娘,所以就想着朕这辈子好好为百姓做些事,当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这辈子后宫都虚设算了,至于后位,也空着吧,谁让朕命不好,被宁家人害成这样。”
几人哪敢再说别的,赶紧应和:“宁家人真是狼子野心太过可恨。”这皇上岂不是注定命中无子了么?
几人是心惊胆战还带点小高兴的来,结果一个个都是愁眉不展的离开的,老岩王临走前若有所思看了眼聂柏昶,后者朝他无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笑得人畜无害,却看得老岩王打了个哆嗦。
等老岩王出去,几人赶紧围上来,压低声音,“岩王啊,这、这咋就这样了呢?皇上这没了子嗣,这以后岂不是皇位要拱手让人?”
老岩王深深看他们一眼,却是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让几人脸上的紧张一僵,后脊背莫名发凉,就听老岩王说:“这也没什么啊,不就是没子嗣,以后从皇氏宗祠里选一个有皇家血脉的不就行了?”说着,又朝他们笑笑,走人了。
几人望着老岩王意气风发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对视一眼:老岩王这别说……打了皇位的注意了吧?
皇上都这样了,老岩王手里头可是有整个大常国的兵权啊。
天啊,皇上怎么就当着老岩王的面把这个消息给说了出来呢?这不会……刚换个皇帝改天又要换吧?
几人就这么不安的心头敲着小鼓走了,而另一边焦昀知道义父早晚得找自己,干脆知道等下义父会回来就直接去了岩王府,等到了那里,老管家给上了茶水,他愁眉不展边喝边等着,想着等下要怎么跟义父解释他和聂小柏的关系。
老岩王回来的很快,只是表情怪怪的。
看到焦昀倒是也没生气,就直接走了进来,焦昀赶紧站起身,把老岩王让在首位上,还亲自给倒了茶水,他则是捧着一杯,小心翼翼坐在一旁,颇有些犯了错要被家长揍的模样。
“义父啊……”焦昀看老岩王一直不出声,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结果,他刚开口,老岩王深深看他一眼,“刚刚几个朝臣跟着本王去御书房见了一趟皇上,提议让皇上纳妃充盈后宫,你猜皇上怎么说的?”
焦昀更心虚了,低头猛喝茶,聂小柏不会是直接说了吧?
就听老岩王继续幽幽开口:“皇上说他当年被宁家人追杀伤了子孙根,以后跟个太监无疑,为了不祸害别的姑娘以后打算孤独终老了。”
“噗!”焦昀一个没忍住到了嘴里的茶水呛了出来,赶紧放在一旁,老岩王老神在在还好心给他递了帕子。
焦昀赶紧擦了擦衣襟,一张脸不知是呛的还是怎么着涨得红通,好他个聂小柏,他可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老岩王等他平静下来才叹息一声,“阿聿啊,你老实告诉义父,你跟皇上……到底怎么回事?”
焦昀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其实他口中的那个救他的就是我,只是当时我以为他死了,他以为我死了,所以我才……想着进京替他报仇的。”想到自己其实当时是瞒了义父,耳根都红了,“义父对不起……当时骗了你。”
老岩王其实一直都没懂,毕竟有人能舍得这么多家业几乎是倾家荡产帮这么多将士,如今想想就懂了,也没在意,“说什么对不起的,你救了这么多将士是真的,又不是假的,谁说目的有点不单纯,但你给义父当义子是不是真心的?”
焦昀赶紧抬头,“这个自然是真的,义父是我见过最英勇最佩服最铁血的将士了。”
老岩王点了点他,“又这么夸自家人的么?行了,我知道了,不过他能为你做到这种程度,义父……也放心了。”他当时去御书房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可没想到新帝这是直接连条后路都没给自己留,算是直接断了他日后有子嗣的路,既然这臭小子对新帝这么上心,新帝又非臭小子不娶的架势,他这个当义父的,帮一把也无可厚非。
焦昀看老岩王不像是生气,“义父您不气孩儿了吧?”
老岩王瞅他一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几天罚你不许见新帝,老老实实呆在府里陪一陪老夫,等何时行了再说,新帝那边你应该有门道去说。”
焦昀张嘴,啊?可望着老岩王不能反对的表情,想想也就应了,不、不就是几天不见么,之前也好些时日没见。
于是,焦昀让常三递了信儿进宫,聂柏昶得到消息,一改往日着急的态度,反而心情极好,他摩.挲着信笺,心里有种预感,他这老丈人怕是要动手了。
果然,那边先帝刚葬入皇陵第二天,坊间突然传出一个消息,说是有高人占卦,新帝命中无子,怕是因为常氏作孽太多,妨碍了龙脉,也无辜牵连到了这位新帝。
这话一出,整个朝堂以及京城都乱了,传得沸沸扬扬越来越邪乎。
就在朝臣不明所以的时候,几个心知肚明的老臣却是明白什么,完了完了,老岩王真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瞧瞧这话说的,新帝命中无子,除了他们,还有谁能知道?这一看就是老岩王传出来的啊,还有什么作孽太多,无辜牵连到新帝,提到常氏,既然是常氏作孽太多,这什么意思,这新帝又无子,这是要换国姓啊,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换人了?
几个朝臣虽然着急,可也不敢泄露半分,毕竟,新帝这刚登基根基不稳,万一……万一惹恼了岩王直接反了可怎么办?
结果这才是第一步,没两日,又一个消息传来,老岩王病重,还病得不轻,眼瞧着就要不行了。
众人:???岩王啊,您老前些时日还带着这么多将士杀进皇宫护驾生龙活虎呢,您这就病了?
几个朝臣更要哭:来了来了,岩王这就开始了!
而另一边焦昀却是吓出个好歹,义父病了?还快不行了?他咋不知道?他昨个儿还见到义父打拳呢?
他赶紧跑去前院去找老岩王,结果刚到正院,就看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摆着几道菜,老岩王坐在那里边喝着小酒吃着肘子,边指挥着梅花桩上的外孙练武,看到焦昀过来,边啄了一口小酒又夹了一筷子肘子肉,边招手让他过来一起,肘子就酒,越喝越有。
焦昀:???义父啊,谁说的病得要不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