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修长,只敲在扣子上就让人开始脸红心跳。可喻铮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的活色生香,反而像个闸刀即将落下的囚犯,屏住呼吸,静待死亡降临。
可最终,司炀只是因为觉得热,解开领口散了散,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大少没吃早点吧,尝尝这个?”一个女佣送上来一小盘点心。
喻铮皱眉想要说一句司炀哥不喜欢吃这个。可他顾着自己是躲起来偷看不好直接说,司炀那头却已经拿起来咬了一口。
“你做的?”司炀抬头逗着那女佣,“不错。以后谁娶了你也是有福的。”
“谢谢大少!”得到认可,女佣十分高兴。
可司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里只咬了一口的半块点心,“我回来的次数少,以后不用特意给我准备,多看着喻铮就行。别累着。”
“是!”几个姑娘都被哄得很高兴,就连收拾起屋子都变得更加卖力。
她们来这工作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而司炀明显是性格最好的那种雇主。风趣又不失风度。而他在外面那些狠戾也不会带到家里来,说话也十分有分寸,更不会做出吃窝边草这种没品味的行为。所以即便司炀回来的少,比起喻铮来说,他明显要更得这帮女孩们的心。
喻铮看着楼下的“其乐融融”心里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可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因为昨天就是巧合,司炀并不是真的讨厌他。
与此同时,喻铮想起正事儿,赶紧抱着衣服上楼换。因为之前耽搁了一些时间,他的动作也比平时慢了一点。不过好在司炀拿回来这套衣服比较复杂,零零碎碎不少。喻铮不熟悉,换得慢也有情可原。
可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差,楼下徐明全就已经来了。
之前司炀对徐家下手,狠绝又不留余地,以至于徐家成为圈子里最大的笑话。但司炀可不是正经喻家人!不过是喻家夫妇死后留下的一只“看门狗”罢了!
因此徐明全带着满门官司过来,想要当着喻铮的面揭穿司炀的假面。可走到门口手里就多了一张纸,上面竟然是他今天原本定下的一天的行程。
这是要做什么?徐明全觉得毛骨悚然。可管家的回答却相当专业又得体,“要是没错我们这边就安排下去了。肯定不会耽误您后面的事情的。”
“……”
“您请,两位少爷都很期待您的到来。”
“是吗?”徐明全眯起眼,态度比刚进门时还要谨慎。可实际上他是很紧张的。
“舅舅快请坐!”客厅里的司炀语气殷勤,可人却坐在沙发上没动。
“喻铮在楼上换衣服,您先喝杯茶等等。”
徐明全本能开始戒备,偏大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楼下竟然只剩下他和司炀两个人,而司炀身后站着的也不是管家而是秘书。
一场普通的家庭拜访,瞬间变成了利益相争的谈判桌。
“怕什么?”看徐明全紧张,司炀倒是难得有兴致的逗逗他。
“不是都算计好了吗?都不是傻子,你们肯定看出来我只是表面上教导喻铮,可实际上却是变相的囚禁,必然是狼子野心不怀好意。”
“可偏偏最近喻氏出了很多麻烦,我忙不过来,反而没有什么时间和喻铮联系感情。所以只要你们开口要见喻铮,我定然会拒绝。”
“这样你就有机会来强行见他,并且告诉他我狼心狗肺,意图侵占家产的真相对吗?”
所以这是打算威胁自己闭嘴?徐明全是见过大场面的,自然不会像徐展亭那样三言两语就失了分寸。就连刚进屋时受到的那几分震慑都消减了许多。
到底还是年轻了点,抬头和司炀对视,徐明全的唇角也终于多了些笑意。他昨天接到消息时和徐老太太商议,最怕的就是司炀留着什么后手才肆无忌惮,现在看来不过是强弩之末。
“我只是来见见我终于回来的外甥,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心思?”
“这样啊。”司炀不可置否,“我还以为你们觉得,挟天子以令诸侯里的丞相,不一定就是我呢!”
司炀这句话说得很巧,竟和徐老太太那时候说的一样。徐明全一下子分不清他到底是猜出来的,还是在徐家按了许多看不见的钉子。
徐明全的头顶顿时见了汗。
就在这时,楼梯有动静传来。是喻铮下来了。
司炀眼神毒辣,想打扮人,自然是要打扮得耀眼。喻铮本就长得好,再被他精心养了这么些天,收拾停当了越发招人。
“挺好看的。”司炀这句评价十分真心。
“谢谢哥哥。”喻铮笑着下楼站定,又主动招呼徐明全。
“这位是舅舅吗?”穿上身矜贵的皮,喻铮也变得贵气起来。再加上这些天也和老师学了规矩,改了乡音,坐在司炀边上,端着的那股劲儿竟是学司炀学了六七层。
可就这么一点相似,就显得两人仿佛是真的兄弟一般亲近。
司炀眼里终于多了那么点满意。
“对,是舅舅。不过别紧张,外祖父家里的一直都很关心你。至于舅舅,也是很有才干。等熟悉了之后可以多多见面。”司炀把眼神落在徐明全身上。
徐明全僵硬的笑了笑。
司炀起身像是要给他倒茶,可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耳语说的却是另外一番话。
“喻铮人就坐在这里了,嘴长在你身上,我并不拦着。可是你说,他是会相信亲手把他从山沟里救出来的我,还是会相信恨不得他死在外面顺便谋夺家产的你们?”
徐明全浑身发凉,司炀的“悄悄话”却还没停。
“当初我养母刚去世的时候我有第一次机会找到喻铮,可惜线索到一半就断掉了。那个没有卵用的寻亲会,里面资助钱财的可不止一家,还有徐展亭。”
“舅舅,佛像修的快乐吗?那些神仙们是不是全都保佑徐家家宅平安事业顺利了?”
司炀全都知道了!徐明全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
可司炀直起身之后,却笑着问他,“舅舅,怎么不喝茶呢?”
司炀的眼睛和别人的都不太一样,多半是眼瞳颜色太浅的缘故,笑着时多情,冷淡下来却是利刃穿心的冷厉。
徐明全一个激灵,立刻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喝,喝,你们家厨子的手艺一向是最好的。”
但不管谁家,泡茶一般都是女佣或者管家泡。旁边坐着的喻铮突然觉得徐明全这句话说得有点怪。可他并没有揭穿,反而顺着司炀方才的意思说。
“司炀哥,看来舅舅对咱们家挺照顾的。”
“对,以后你也可以多亲近。”司炀点头,“舅舅和母亲一起长大,可以多听他说说母亲的事儿。”
司炀顺手坐在沙发上,从沙发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一本喻铮母亲的相册递给徐明全。
徐明全接过来,勉强说了两句。可对父母一无所知的喻铮却听得十分认真。
他敛起眉眼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温柔安静。至于司炀拿出来的那本相册,这些日子,他也翻了很多遍。
这里只有母亲三十岁之前的照片,后面就没有什么了,听司炀说,是因为他丢了之后,母亲就无心拍照,所以没有留下什么。
这让喻铮觉得,父母也好,哥哥也好,他们都很爱自己。所以他也要努力不让他们失望。
可他其实骗了司炀。比起见舅舅,司炀的陪伴才是最让喻铮期待的。毕竟距离上一次和哥哥见面,已经有十天又十四个小时了。
坐在对面的徐明全将喻铮的心思看了个十有八丨九,再对上司炀似笑非笑的眼,顿时如坐针毡。
他有种感觉,这金碧辉煌的房子像是一个巨大的兽笼。喻铮是被司炀困在其中的金丝雀,他却是那个主动进了虎口的食物。
他舔了舔嘴唇十分紧张,只能一味的配合喻铮。说些自己都不清楚的关于喻铮母亲的细节。
干巴巴的聊了一会,话题再次因为冷场而中断。
还是喻铮想了想,找出的话题。
“外祖母最近身体还好吗?听说病了?”司炀从不拦着喻铮询问徐家的事儿,所以徐老太太身体不好他也知道。
可这问题徐明全却不好回答。明知故问,司炀做了那样的事儿,他们徐家已然成为笑柄,而徐老太太自然是要被不肖子孙“气病的”。这些原本都是为了在喻铮面前解开真相的必然条件,可现在他却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就这样,又陆陆续续的说了一会,司炀接了电话,公司有事儿他就先走了。而后面喻铮老师的到来也让这场会面变得匆促起来。
“舅舅对不起,我刚回来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所以没有那么多时间招待您。”
想了想,喻铮又补了一句,“能见到亲人我就很高兴了,等回头我母亲回来,我一定和她一起去探望外祖母。”说完,喻铮叫徐明全稍等,自己跑上楼拿了一样东西下来。
“这个是我做的,一点小玩意,给外祖母解闷。”
很精致,这孩子有一双巧手。而喻铮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神。格外清澈,只这么看着,就让人心存不忍。哪怕是徐明全这种不择手段的王八蛋,都忍不住同情他。毕竟他方才听得清楚,喻铮说,等母亲回来。可喻铮的母亲,早就不能回来了。
而司炀为什么不告诉喻铮,答案显而易见。
他沉默了一会,徐明全看四下无人,大着胆子问喻铮。
“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司炀对你可能……不怀好意?”最后四个字,徐明全是贴着喻铮耳朵说的。然而这句话还没问完,方才一直笑着的喻铮就陡然冷下了脸伸手推开了他。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