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五慌了。
他不过是偷一下懒, 却发现时诉安不见了。
他是故意偷懒的,因为他不服气小少爷把他留在这里保护一个他看不上的病秧子男人, 尤其这个男人年纪大还会迷惑人,导致他们小少爷最近做了很多违背原则和原计划的事情,他内心不满。
但他不会不接小少爷给的任务, 也不会故意去害那个时诉安, 他只是心里烦躁, 再加上他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儿, 所以他故意偷了些懒, 不乐意“伺候”时诉安, 也不想全方位守在时诉安周围。
但他没想到,时诉安居然真的出事儿了。
他的心在抖,一时间后悔和恐慌在心里撑得满满当当。
田五不敢告诉谢无偃,但他也知道他不能将错就错, 所以到底是后悔着拨通了谢无偃那边的电话。
***
另一边, 白青木已经让人把时诉安拖到了床上。
他本没想这么快就把时诉安弄来, 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这几个月不但将白家的内忧外患解决, 还吸取了和谢家合作不顺的教训,直接找上了莱博斯家族以及楚家,好好商谈了一番合作。
昨天他得知谢无偃在国外做手术,一时间都忍不住大笑,这真是上天送给他的机会,他怎么可以辜负?
现在他们出手, 一来他在这边可以控制时诉安,二来莱博斯家族和楚家可以趁机让谢无偃死在手术台上,或者永远别想回到华夏,总之......
这一次是天大的好机会。
只要他和莱博斯家族以及楚家合作好,他们都能得到想要的。
——不管是人,还是谢无偃背后那些价值连城的稀世之宝。
上辈子谢无偃力求稳妥,羽翼丰满后才敢初露锋芒,成长速度快到可怖,等他真正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时,已经再也没人能阻拦他的脚步,甚至只要是谢无偃想要的东西,就没人横刀夺来。
但这辈子......
他可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啊——!!!”
时诉安终于忍耐不住,痛苦地喊出声,白青木被时诉安的痛呼拉扯回思绪,连忙快步走了过去,推开房门。
卧室里时诉安痛苦地蜷缩在床上,腿脚呈现不自然的弯曲状,鲜艳的血流从脚腕处蜿蜒流下,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他看着从房门里进来的白青木,手指死死扣进手心,眼底满是恨意。
白青木被这眼神看得心底一疼,但随即不甘和愤怒却烧得更旺,理智渐渐成了灰烬。
凭什么!
上辈子谢无偃那样对待时诉安,时诉安还爱着他,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只剩怨恨!
但是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躲得过斯德哥尔摩效应。
那两个大汉见白青木进来了,手下动作停了下来,其中一个问:“少爷,还继续吗?”
“白青木!!!”
不等白青木说话,时诉安的嘶吼便炸在了整个房间中。
他盯着白青木,眼底通红,绝望又盛满恨意。
“你如果......你如果真的让人弄断我的手,我保证,我会永远,,永远恨你,就算我只剩一口气,就算我被你削去胳膊挖掉眼舌,我也要把你弄进监狱!”
他是一名医生,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顶级脑科手术医生,如果他的手废了,就算废了后再治好,也绝对做不了任何精细的手术了,永远做不了!!!
白青木被时诉安的话刺得心脏生疼情绪翻涌,他盯着时诉安,却突然笑了。
“你这么威胁我,证明你的确相信我喜欢你了吧?”
时诉安胃中翻涌,恶心得要命,却强迫自己道:“对,我信了,但是你不够了解我,如果你想通过折磨,虐待我,囚.禁,企图控制我,把我弄成斯德哥尔摩,我告诉你,这不可能,只会让我会更恨你。”
“是吗?”白青木走到时诉安面前,突然俯下身,看着他身下动弹不得只能等待他的时诉安,心底涌上一丝快意。
他就是时诉安的神!
白青木抬起手,抚摸时诉安的脸:“诉安你现在不就已经很恨我了吗?”
时诉安强忍下恶心,竭力冷静道:“白青木,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不会追究你,我也不会恨你,但你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是自寻死路,你不要以为你能够一手遮天,谢家那么大,不还是崩塌了。”
虽然他已经让系统报了警,但他依然害怕在被报警前就被白青木废了手,因为他知道,如果手被废,正常治疗后也很难再能拿起手术刀!
而他也问了系统,如果治疗他被废的手,让手指灵活度完全恢复要多少续命点,系统告诉他,需要足足两万!而且只能在治疗完这具身体的病根后才能治,因为这种精细的“神经恢复”属于高级治疗,只能在他的根本任务做完后才能兑换。
可他的根本任务——治疗身体就要三万续命点,这也就意味着不攒齐五万,他根本没法再拿起手术刀。
五万,按照他现在赚续命点的速度,至少要十年,到时,他的学习生涯以及职业生涯全都完了,早就化成了泡影!!!
所以他绝对不能被废了手。
绝对不能!!!
“你还是恨我。”
白青木却只是笑着俯身,嘴唇与时诉安的脸只距离不到两厘米。
“诉安,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缺点......不,这也是你的优点,那就是你演戏不够真,你特别爱一个人,或者特别恨一个人,再伪装,我都能看出来。”
白青木低头,要亲吻时诉安,被时诉安猛地躲过,只亲在了时诉安的耳朵上。
时诉安恶心得差点要吐,心中的耻辱和恨意澎湃喷涌,烧得他眼睛通红。
“哈。”
白青木也被时诉安过于嫌弃的动作惹出了火,整个变了脸,他直起身,直接道。
“废了他的手,但是别打的太疼。”
“是,少爷。”
时诉安激烈挣扎,眼底殷红。
“白青木!!!”
白青木离开了卧室,几道棍棒狠狠砸在了他的手腕和手指上。
“啊——!!!”
时诉安再也忍不住,绝望和剧烈的痛楚一起袭来,让他濒临崩溃。
手腕和十指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一寸寸碎裂崩断,渗着鲜血,细密又强烈的痛苦肆意钻心,让时诉安疼得几近昏厥。
他头上冷汗涔涔,缕缕碎发黏在额头上,皮肤苍白如纸,想抬起手,还没动弹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时诉安却仿佛感觉不到,整个人都濒于麻木,眼底隐隐积蓄出一层水光,却又没于眼里。
完了。
他的手......
废了。
***
另一边,谢无偃接到了田五的消息。
但他整个人在那一瞬间,没有任何反应。
黄三有些意外,因为他知道他家小少爷多么在乎时诉安,可越是反常他越不能安心,眼神不着痕迹地盯着他家小少爷。
然后他就见到谢无偃在站起来后,突然一个趔趄,半跪在了轮椅旁,还骤然咳嗽起来。
“小少爷,小少爷你怎么了?!”
黄三连忙去扶,却见谢无偃漆黑的眼底渗出丝丝殷红,手背青筋暴起,面色尽是一片山雨欲来,整个人气势摄人到可怖,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黄三心一跳,大叫不好:“小......小少爷?”
谢无偃摆摆手,感到喉咙口有些铁锈味,他知道自己这是怒急攻心,咽下喉咙的腥气,撩起眼皮。
“手术不做了,回国。”
“不做了?!”黄三连忙道:“那小少爷你是依然......?”
“不,一切坦白。”
谢无偃站起身,肩宽背直,一双长腿立在落地窗边,比身边的黄三还要高半个头,才十八岁,已经一米八七。
他眉眼黑沉冷厉,直接踏步出了房间,黄三几人连忙跟上。
谢无偃坐在前往机场的车上,心口被无尽的懊悔和愤怒担忧搅得生疼,眉眼间染上一层阴戾,他一边快速安排国内人手去寻找时诉安,一边自责自己的自私蠢钝。
如果不是他这个时候想更进一步,如果不是他这时候离开华夏,如果不是他疏忽大意,如果不是他......
谢无偃手指扣入手心,细细的热流从手心涓涓流下,洇进了车内铺着的绒毯里。
全是他的错,否则他哥哥根本不会有事!
他不敢想,不敢想这个时候掳走时诉安的到底是谁,莱博斯家族?楚家?勒贝家族?亦或是那个姓白的牲畜!
但不管是谁,都绝不是他哥哥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就算,就算他哥哥像上次一样吉人自有天相,可那些折磨,那些虐待,如果再次落在他哥哥身上,不说会多么痛苦,就说他哥哥的身体。。如果撑不住。。
“小少爷!!!”
黄三见谢无偃整个人状态完全不对了,手中还一片鲜红,顿时喊出声,连忙道:“小少爷,你冷静,时诉安那个青年人好,老天一定会保佑他,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你也觉得他人好。”
谢无偃转过头,看着黄三。
“对,对......他长得好看人也好,心地纯善有原则,还不是死板的人,又聪明,能力非同一般,肯定会成为特别优秀的医生,而且他对少爷还那么......”
“你也知道他人特别好,很完美对吧。”谢无偃却突然笑了,只是笑容冷得让人发寒。
“那田五怎么不好好保护他呢,还偷懒?黄三叔,你觉得田五像是会偷懒的人么?”
“小少爷......”
黄三背后莫名有些发潮,他急忙解释:“田五他一定不是故意偷懒的,而且田五那孩子一直很死心眼,他绝对不会背叛少爷的,更不会害时诉安,他。。”
“呵......”
谢无偃笑了一声。
黄三声音戛然而止,突然说不出话来,他急得脑门要出汗,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多解释。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发出一声剧烈的“砰!”声,尖锐的车鸣声响起,接连不断。
“小少爷,前面有车撞了,咱们过不去了。”
而谢无偃的手机里,也收到一条简讯。
看到那条消息的署名,谢无偃脸色顿变。
“臭小子,是我,哥哥现在遇到了危险,我猜你大概已经知道了,但你不必急着回国,哥哥没事,绑我的是白青木,但是我现在挺好的,因为他想和我培养感情,不会伤害我,你可以放心。你现在应该已经做完手术或者快要做手术吧?不要打乱计划,好好治疗,不过,你要注意一点,白青木已经知道你在m国了,如果他透露出去,或者被你之前提到的那些在m国的家族发现,对你很不利,所以你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最后再说一句,哥哥没事,别担心。”
......
让系统发完这一段话,时诉安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
不过他现在还被麻醉着,也只能在意识里苦笑,脸上怕是没有什么表情。
“酸酸......我们应该怎么办。”
系统到底已经经历过一次这种事情,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急得哭,但是也很慌。
“我已经报过警了,可是警车刚出发没一会儿,白青木那些人就察觉了,他们在转换位置,酸酸,我们还要报警吗?”
时诉安看了一眼仅剩的六十个续命点,摇头:“暂时不要报警了,他们一定有了准备,所以我们再报警,也只是浪费续命点。”
他刚刚让系统报警、全方面录像、给谢无偃发消息等事情,已经耗费不少续命点了,不能再大手大脚地花。
如果他被一直转换地方,关个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他到时可怎么办,他必须未雨绸缪,对剩下的续命点好好规划。
“那怎么办?!”系统忍不住道,它很急,也很害怕。
因为酸酸已经被打断了手脚,伤势看着比上次还要严重,如果续命点再不够,光是身体引发的连锁反应,就足够让酸酸生不如死了!
“还能怎么办?”
时诉安情绪已经降到冰点,不过他这不只是冷静,而是在手腕被打断手指骨头被打碎后,濒临崩溃加上极端的恨意,让他似乎是变了一个人。
恨到麻木。
“先看看他到底准备把我弄到哪儿去,我不信他只是一个人,他一个人或者仅仅是白家,还没有当初的谢家势力大,应该没有能力掳走我还不留痕迹。”
“酸酸......”看着时诉安冷静镇定得简直不可思议的样子,系统却有点眼睛发酸,感觉很难受。
“酸酸,你要是难受的话,哭出来就好了,你这样......你这样我好害怕。”
“害怕什么,我觉得我现在心理状态很好。”
时诉安反而笑了,情绪却仿佛零下四十度的天气:“他们现在把我带到哪里去了?”
“换了一辆车,在往南边走。”
系统忧心不已:“我听他们的意思,貌似是要把你带出境。”
“出境?!”
“对,虽然酸酸你没有护照,但是想带一个人出境,还是有很多办法的,怎么办?!”
时诉安没有立刻说话。
偷.渡这种事儿,不论是穷人还是富人,各有各的方法和路子,他不知道白青木会用什么方式把他弄出境。
但这不算他最怕的,他最怕的是白青木再给他来一针麻醉剂,现在只是麻了他的四肢,然后封死了他的嘴,还给他带了眼罩,但如果白青木让他吸入麻醉药,到时意识也模糊了,他才是真的被动!
因为到时他连和系统交流都不行。
而就在时诉安这么想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撕去了他嘴上的胶布,然后立刻给他罩上了一个呼吸罩。
呼吸罩连接着的管子传送来一些气体。
“唔......唔唔!!!”
时诉安一愣,然后疯狂挣扎,天知道他现在心底有多恨,白青木那个畜生,那个神经病!居然真的要把他彻底麻醉!
可时诉安只挣扎了不到半分钟,就再也挣扎不动了。
白青木看了一眼车后座躺着的时诉安,然后才拨通手机上的号码。
“伊兰·莱博斯,我是白青木,你们现在行动了没有?”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嗨,白,别这么死板,怎么一打电话就是讨论公事。”
“我认真的,你们到底行动了没有,谢无偃他在华夏留了人,我能把人偷出来本就不容易,你们不要搞砸这件事!”
“哎,说你无趣,你还真无趣。”
手机对面的人也渐渐收敛了笑意,声音变得冷漠,“当然行动了,那个小崽子好不容易来我们的地方,我们不得好好招待招待?再说了,他爸还在我们这儿呢,我对他可是感兴趣的很,年龄那么小的一个小残疾,居然这么能伪装能忍耐,还那么会布局,不得了,不得了啊,我必须见见他。”
“你们行动了就好,据说他这次去m国是为了做手术治腿,你们找到他了没有。”
“目前还没有,但是他没有私人飞机,更没有私人跑道,我们监控了所有机场,他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更重要的是......”伊兰·莱博斯声音突然一顿,然后一笑。
“不说了,白,找到了,现在小残废......不,小朋友人在j市机场,我得去好好见见小朋友。”
白青木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挂掉了电话,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后面的时诉安,眼神在时诉安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上掠过,尤其是那缺乏血色的唇瓣,拢起的眉头,无助脆弱的模样,简直让他心醉。
对,就是这样,就该这样好好听话,乖巧地属于他才对。
为什么要去喜欢谢无偃,那样一个丑陋又残废的东西有什么好。
而且他本来也的确是很不舍得伤害时诉安,看到那被打断的扭曲脚腕,鲜血淋漓的手指的时候,他也很心疼。
那两人打得着实有些过了,他并不想让时诉安手指骨被打碎。
上辈子,就是这么一双手有力地拉住他,给了他生机,他不希望这双手被彻底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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