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心话, 真的好吃, 他没吃过, “花溪真厉害,什么都会。”
‘蛋糕’这两个字,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花溪以前倒是跟他解释过,说甜点就是蛋糕。
他喜欢吃甜点,花溪某天突然说,你要是生在现代, 岂不觉得自己幸福死了,现代什么蛋糕都有。
现代花溪说是她老家的名字, 蛋糕是甜点的一个别称,他知道很多东西各个地方的叫法都不同, 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总之还是第一次知道蛋糕原来是生辰的时候吃的,还很好吃。
“花溪。”他舀了一勺子递给花溪, “你也尝尝。”
虽然是他过生辰,但是他希望跟花溪同乐。
花溪也喜欢吃布丁, 没有拒绝,勾头接住了,入口还是熟悉的味道,不甜不淡,口感正好,还不错。
好久没吃了, 莫名有一丝怀念。
花溪突然抬头看月。
好久了吗?细细算起来,其实也才两个多月而已,这两个月过的很慢,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像过去了两年一样。
“古扉。”
“嗯?”古扉目光从蛋糕上,挪到她身上,“怎么了?”
“许个愿吧,过生辰可以许个愿望。”
古扉放下蛋糕,眨眨眼看她,“只能许一个吗?不能许两个吗?”
“许多了就不灵了。”
“哦哦。”古扉似懂非懂,也没强问,将装蛋糕的碗给花溪,自己闭着眼许愿,“我希望明生哥哥能平安无事,不要被抓。”
案子进展到了哪,他其实都知道,花溪经常带着他外出打探消息,也不会隐瞒他,总之慎邢司已经出动,没有别的案子,暂时分成两帮,一帮查水果的事,一帮追明生。
将在外,有所不受,目前外出的司员从哪下手,有没有抓到明生,怕是连慎邢司的主事都不知道,他们更不可能晓得,只能等消息了。
这两天花溪也千叮嘱,万嘱咐,不能外出,因为会被查,慎邢司现在盯后宫盯得很紧,但凡有路过的,露头的,都要查腰牌,恰好他们没有,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缩在长锦宫。
“花溪,你说明生哥哥会没事吗?”说起明生,过生辰的喜悦冲淡了些,“明生哥哥那么好。”
花溪搅了搅布丁,语气有些心不在焉,“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会保佑好人的。”
明生是好人吗?毫无疑问,是的,所以肯定会没事的,绝对能度过难关。
明生在整理几个妹妹的课本,课本是他下面金玉和金山的,他俩是双胞胎,比他小一岁,性子调皮顽劣,教不了几个妹妹,这活还是要他来。
他把重点划出来,和一些妹妹们不懂的字,在下面标上同音的,比如说‘懿’这个字,几个小屁孩还没学到,他在下面些上‘意’,妹妹们就懂了。
要写的还不少,金玉和金山两个臭小子不学无术,认得字居然还没他一个辍学几年的人多。
大概是他经常看话本,话本是成年有才华的人写的,里面涉及了东西很多。
看久了,他各方面都比同龄人成熟,天南地北的东西也从书上了解了一些,平时有不认识的字,找人对一遍便是。
身边都是大人,本身也爱学,所以进步很快,居然还能教一教金玉金山两个臭小子。
边教边打,俨然一副长兄如父的模样,他许多年不在家,爹娘又忙着做生意,没人管几个小屁孩,要上天了一样,就知道玩,也不晓得帮一帮家里干活。
他带头,一个都跑不掉,刷锅洗碗,包馄饨伺候客人,擦桌子拖地,干了一整天,今儿不到戌时就关了门,平时最少亥时,因为活太多了,不干完会积压到明天,明天只会更累。
活全部做完招呼几个小屁孩帮爹娘按肩,他也在,给娘捶背。
徐氏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平时喊几个小兔崽子做点小事,要死要活,这干不好,那也不行,索性让他们一边玩去,别碍事就好,哪还指望帮忙,今儿还是第一次。
“还是我们家明生懂事。”徐氏笑得合不拢嘴,“有明生在,咱们可是享福了。”
后一句是对着当家的说的,虽说铺子是她搞起来的,不过当家的还是男人。
“嗯。”李然没有否认,确实难得有人给按按身子端端洗脚水,平时不此后他们算俩人清闲,今儿人往椅子上一躺,别提多惬意了。
“爹,娘,还有我们呢。”金玉不满道。
徐氏哈哈大笑,“嗯嗯,都懂事。”
说来也怪,金玉金山两个臭小子谁的话都不听,偏偏听明生的,对明生很是崇拜,明生走前的衣裳,俩人争着穿。
明生只有一个,他的衣裳自然也是一套一套的,没有一样的,但是双胞胎有两个,两个都想要,不够分,为此争得头破血流,吵了好几天的架,给谁对方都说不公平,后来俩人替换着穿。
也不嫌是旧的,还觉得哥哥的衣服穿上之后自己读书也会变得很厉害。
事实证明就算穿了明生的衣裳,该是笨蛋还是笨蛋。
笨蛋装不了多久,吵着说身上痒死了,想洗澡,徐氏还没享受够,叹息道,“抽屉里有几张澡票,明生……”
想起什么,半路改话,“当家的,你带几个孩子去洗澡。”
“我去吧。”明生知道她顾虑什么,低垂下眼,不甚在意道,“我不下水便是。”
金山不解问,“哥,你为什么不下水?”
明生面不改色,“我身上有伤,暂时不能下水。”
等以后‘能’的时候,他早该走了。
金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受了伤确实不能下水,他也没怀疑,拉着明生的胳膊去拿澡票,澡堂子很大的,好几个池子,挑一个大些的可以游泳,他特别喜欢。
不过家里有五个孩子,父母说要节约着,钱留着以后给他们娶媳妇攒嫁妆,一个月就只能洗三次,这个月还有一次没洗,他一直惦记着。
几人到了堂屋,拿钥匙的时候隔壁传来爹和娘的叹息声。
倩儿有些疑惑,“爹娘怎么了?”
倩儿是家里第四个孩子,女孩子,当初明生被卖的时候她还小,被他背在背上,一路从长怀走到京城,脚底下不知道磨了多少个泡,那时候还只会喊哥哥,一眨眼已经长这么大了。
明生目光有些欣慰,嘴里不忘解释道,“兴许是猪肉又涨价了吧,再涨咱家的馄饨饺子肉包子都要涨价,涨价了生意就会变少,爹娘发愁。”
“哦。”倩儿边回应,边朝后退去。
明生没被卖时她太小,不怎么记事,只隐隐约约知道有个哥哥,但是是谁不记得,对明生还有些陌生,乍一听到明生说话,怯怯的躲去一边。
明生冲她笑了笑,招招手,让她过来,给她发澡票,“一张五个铜板,要拿好知道吗?”
倩儿被那个笑容暖了暖,乖乖的点了点头,从角落里走出来,接过澡票拿在手里,“谢谢哥。”
明生本来要给其他人发,敏锐的注意到了后一个字,先是一愣,很快展颜,“一家人说什么谢。”
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孩子很内向,昨儿被气氛烘托,跑来与他一起睡,但是睡在最外头,对他很见外一样,今天也是好奇多过别的,难得听她喊了一声哥。
明生又给另外两个妹妹发了票,五妹□□儿,春儿比姐姐倩儿小了一岁,最小的叫熏儿,今年也有四岁了。
拿了票,撅着嘴不悦的看着他,明生顿了顿,不解的瞧了她两眼,熏儿指了指姐姐倩儿的脑袋。
明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要摸摸的意思,于是不客气的揉了揉脑袋,一大一小都揉了,不揉中间的那个说不过去,又顺手揉了揉春儿的脑袋。
“哥~”
金玉和金山也凑热闹,俩大男孩,要屁的揉揉,明生敷衍的搓了搓,像摁球似的,一触既离,两只很是不满,“揉妹妹都很轻的。”
明生板下脸,“还小吗?快点准备准备去澡堂了!”
金玉金山撇撇嘴,倒是没说什么,连忙去准备换洗的衣裳,明生在后面跟着。
大概是男孩子都比较崇拜哥哥,因为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问哥哥便是,累了不舒服了,比起跟爹娘说,更愿意跟哥哥说,这是与生俱来的,加上当初明生进宫的时候他俩也不算很小了,已经有很深的感情,所以很容易接受明生,对他丝毫没有排斥,还跟以前一样。
给颗糖,聊了一会儿,再踢个竹球,感情立马上来,今儿一整天都缠着他。
明生倒是不烦,毕竟只有一天,一天后他就要走了,以后想让他们缠着都没有。
金玉金山的东西拿来,明生检查了一遍,妹妹们那边只问没动手,毕竟男女有别,确定没问题后才手拉着手一起出发。
像大鸭子带着小鸭子一样,排着队。
冬末初春,天气还很冷,烧热水不方便,且冻出毛病的话花钱看病会很麻烦,不富裕的家庭一般都选择去澡堂子里洗。
有男澡堂子和女澡堂子,明生带着男孩,倩儿带着女孩子,倩儿自己都没多大,明生怕她带不好妹妹,在门口拦了一位小姐姐,让她帮着照顾一下。
那小姐姐脸当即红了,连连保证一定会把人都平安带出来,明生又交代了倩儿几句,大致让倩儿洗好出来找他就是,他不进去的,就在大堂里坐着,指了指位置,倩儿记住了才让她走,然后是金玉金山。
金山金玉今年也十三四岁了,不小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不用管,明生也不洗,就在大堂找了个位子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面色沉重的看着。
明天他就要走了,今天要选好去哪?
古扉的蛋糕分花溪一半,俩人你一勺子,我一勺子,很快吃完,碗沿都被他舔了一遍,他正在发愁里面舔不着,角落里突然传来扑腾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一样。
很快又是一声扑腾的动静,细细去听,又有点像翅膀煽动的声音。
怎么回事?
古扉放下碗,看向花溪,“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花溪,咱们去看看吧。”
花溪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东西,一点不为所动,“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古扉眉头蹙起,他一个人不敢,可是花溪态度很坚决,坐在廊下没有动的意思。
没办法,他只好自己去了,本就燃了一盏煤油灯,古扉举着灯看去,发现是一只灰不溜秋麻雀,似乎受伤了,空气里一股子血腥味。
“花溪,这里有一只受伤的麻雀!”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古扉有些慌,蹬蹬几步跑了过来,“怎么办?麻雀流血了。”
花溪依旧稳稳坐着,“不要问我,问你自己,你想怎么办?”
古扉一怔。
“你自己做决定。”
记得这只麻雀是古扉的第一次,自此以后他意识到鸟是可以吃的,于是开始不断捕抓诱杀天上的鸟和鸽子过来,或烤或炖解饿。
现在不需要为吃喝发愁,跟原文完全不一样了,他会怎么选择?
古扉提着灯又过去了,很快咬着灯柄,手里捧着灰溜溜的麻雀过来。
“发溪,无们……养吧。”
字因为咬着灯柄的原因不太清晰,不过花溪还是听懂了。
说的是‘花溪,我们养吧。’
明生把自己的目的地定在长怀附近,看了一圈都不满意,要么路不好,要么太远了,要么地方乱,好不容易有个满意的,又觉得太穷,要过苦日子,他受不了。
最起码要找个差不多的地方,不要太远,他可以随时找个时间变装回去看看,就算不能,知道就在隔壁,心里也会安上许多。
可惜,附近的几个地方都不合适,最后也没选,因为本心里不想选,不想走,不知道除了长怀之外哪里是家?哪里可以作为家?
明生深吸一口气,还有一天呢,明天再选也不迟。
他合上地图,抬头的功夫发现倩儿带着熏儿和春儿一起出来了,还有另一个小姐姐,小姐姐瞧见了他,朝他挥挥手,指了指三个姑娘,便又进去了。
她好像还没洗好,大概先给三个姑娘洗了,姑娘们都湿着头发,很是狼狈一样。
明生招招手,示意她们过来,去掌柜那里拿了自己的东西,取出浴巾一一给她们擦发,先擦小的,然后是春儿,最后是倩儿。
给倩儿擦的时候,倩儿问,“哥,你是不是认识方才那个姑娘?”
“嗯?”明生挑眉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一直打听你的事呢,问了好多。”倩儿实话实说。
那位姐姐很热情,先与她一道给熏儿洗了澡,又洗春儿,还帮她搓了背,很温柔呢,就是问题有点多。
“是吗?”明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抬头朝女澡堂看去,余光似乎瞥见了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错觉一样。
他不认为是错觉,记得那个小姐姐进去时脸上还带着红晕,眼神躲闪,又会偷偷的看他。
明生对那方面没兴趣,他有心理阴影,无论男的还是女的,都接受不了,所以等金玉和金山出来后便快速收拾好东西带着人走。
半路上熏儿走不动了,她才四岁,很容易犯困,澡堂子热,一熏,人便有些懒洋洋的,小孩子没有自制力,想睡了,倒头就睡,明生连忙接住,让金玉帮了个忙,放在自己背上,背着带她回家。
戌时三刻的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时不时会有一盏不知谁家的灯笼,将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除了他们六个的,渐渐的四周聚集了一些更大更长的影子,很多,七八个,远远围了过来,各个手里拿着刀,凶巴巴问,“哪个是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