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 林清嘉的嫁妆送往忠恒侯府, 十里红妆, 京都里众人惊觉, 这礼论起来不如林家大房的长女, 更远不如张阁老孙女的嫁妆, 前几台却夺了人的眼, 惹得人议论纷纷。
第一抬是皇太后赏赐的白玉如意,第二抬是圣上赏赐的粉彩霁篮描金花卉大瓶,第三抬是德惠大长公主赏赐的玉璜一对。
“第一二抬是林三姑娘得到了圣人的青眼, 圣人上次的,皇太后更是说了天赐良缘,说他们是天生一对。”红衣的姑娘手中拿着一柄绣扇, 紫竹扇骨点在手心里, 同身边的人说道。
“不是嫁入到忠恒侯府吗?怎的还把大长公主赠与的东西也摆了出来。”旁边的圆脸姑娘有些疑惑不解。
“这你就不知道了。”持扇姑娘笑着说道,“这是原先林三姑娘所结的善缘。”她滔滔不绝说着事情的始末, “大长公主只怕也不晓得, 当时给林三姑娘添嫁妆, 添到了自家上头。”
圆脸姑娘听言笑了, “也是林姑娘和忠恒世子的缘分了。”
有旁人就忍不住说道, “那后面的嫁妆呢。”
持扇姑娘面上流露出诧异。
追问的那人红着脸,她与两位姑娘陌不相识, 只是忍不住插嘴,小声说道, “我听你知道的多, 我心中好奇,若是姑娘知道,替我解解惑也是好的。”顿了顿接着说道,“前三抬也就罢了,怎的后面的几件也摆在庄子契前?庄子应当是比玉马之类的物件值钱的多。”
持扇姑娘见她问到了关键处,抿唇一笑,“你说的不错,所以地契前的这几台都是有来头的。第四台是孙阁老的夫人添的嫁妆白玉山水摆件,第五抬是户部尚书夫人添的嫁妆玉马一对,第六台是刑部尚书夫人添的赤金累丝红宝石头面,第七抬是书院的山长夫人添的笔墨。”
每说一件,就让旁侧的人瞪大了眼。
点明了来历,追问的姑娘奇道,“这……我记得前些日子林家大房的长女,也没有这些罢?”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是没有这些。”
“那我就奇怪了。”圆脸的姑娘说道,“林家的长房有出仕,林三姑娘的父亲早就去了,为何这么多的大官要添嫁妆。”
持扇姑娘笑道,“这些全是林家二夫人的本事。”感慨说道,“若是早些来京都,只怕林三姑娘的嫁妆还要体面。”
发问的那人已经明白了,“原来如此。”
持扇姑娘笑着说道,“林二夫人的医术高明,而且去了医术院。”
世人瞧不起女大夫,偏生周芸去了医术院,她等同于在众人的注视下做事行医,若是没有本事的人,早就被唾沫星子喷死,周芸是有本事的,经过了砥砺,替几家权贵人家解了或是急症或是经年累月的慢病,才有了这几台体面的嫁妆。
“原来如此。”还有其他凑热闹的人听着持扇姑娘的解释,恍然大悟。
魏邵和的脚步停下,听着那持扇女的滔滔不绝,目光移在了长长的嫁妆行伍上。
走在魏邵和身侧的王齐也听到了女子的说辞,有些遗憾说道,“可惜了,若不是世子爷有事在身,也可以凑一凑热闹。明日里就是忠恒世子的婚事。”笑了笑,“忠恒世子当真是好学问,吓了我一跳。平日里见他舞刀弄枪的,家里头又是武将出身,还不知道他有这般的本事。
“皇命在身,不敢耽误。”薄唇微抿,眼神流露出一丝自嘲,他怎会有机会参加秦霆轩的婚礼?
临近她大婚的时候,就被遣了出去,若是再不明白自己大婚前,忽如其来的那些青楼女子是谁弄出的,他也就不配姓魏了。
魏邵和的眼底是淡淡的血丝,先前被派去了抚州,为了能够五月初十回来,硬生生连轴转缩紧了日程,回到了京都不过是一日,这次又要去江南。
王齐笑着说道,“等到世子爷回京了,又要往上走一走了。忠恒世子有些才学,哪儿比得过世子爷您的才干。”拱手说道,“万岁爷如此看中,王某要提前说一句恭喜。”
“只是跑腿罢了。”魏邵和说道。
其实,魏邵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回京都,见不到她嫁人岂不是更好?
但内心深处总有一个隐隐的念头,总觉得林清嘉不应当是热热闹闹嫁入到忠恒侯府。
那她应该是怎么嫁过去?还是会出事?
魏邵和自己也琢磨不清楚心里的那点念想,所以索性就想要亲眼见她嫁人,谁知道赶紧赶慢地回来,又被轻易地打发了出去。
此时正好有女子看了过来,魏邵和下意识地就浅笑了笑。
君子端方的模样让女子红了脸。
王齐见着女子的模样,看了一眼魏邵和,心中对他羡慕的紧,家世卓然年少有为,又是好模样。
他哪里知道,魏邵和因求而不得,心中的一股火被压抑着,无法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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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里,上上下下热闹非凡,明日要穿的衣裳又被绿衣让人打理一次,务必让裙边没有一丁点的褶皱。
林清嘉听着热闹,自从游街那一日得了秦霆轩赠与她的簪子,她总想成亲的日子早一点好,等到临近了,心里头总是有些慌乱,这般的日子太好太过于顺遂,总是让她的心中有些不平,怕的甚至想要推迟婚礼,但转念一想,要晚些嫁他,心中又是不愿不舍,还是想要早些与他在一起。
心中太过于波动,下午就想要练字平定心神,谁知道吃过了午饭,母亲把她拉到了房中,给了她一本用红色绸布裹着的书。
周芸清了清嗓子说道,“你看一看。也不用你怎么着,成亲之后都听世子的就是。”
林清嘉接过了红布包裹,忽的想到了前世的事,再看看母亲的面色发红,当即明白了书中的内容,结结巴巴说道,“等会我看就是。”
“恩。”周芸也有些不自在,温声说道,“莫要羞,一定要看。”想了想,又红着脸说道,“成亲之后,你都听世子爷的,一开始有些疼,不要怕,忍忍就过去了。”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怕懵懵懂懂点头记住母亲的吩咐就是,林清嘉只能当做自己不明白,红着脸听着母亲吩咐。
周芸也觉得气氛尴尬,胡乱说完了也就离开。
等到母亲离开之后,林清嘉就决定看这本书。
平日里看书,她总是坐在临窗的书案边,这一本书她在绿衣奇怪的目光里,放下了幔帐,在轻纱之中打开了绸布。
画的是春宫图,讲的是阴阳调和人伦欢好之事。
看得面上发烧,那线条让她的心中慌乱,胡乱看了两三页,也就不去看了,想着也就是那些事,重新把画本用红绸布裹好,让绿衣把东西压了箱底,同绿衣说一声要午睡。
“午睡也好。”绿衣连忙说道,“明日一早就要起来呢。”
就如同绿衣说得,五月初十那一天,天上的弦月还挂着,就点燃了烛火,唤醒了林清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