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之后, 许南知在家里没日没夜睡了几天, 好像要把这几年缺的觉都给补回来。
而在这几天里, 向成渝每天下班都会过来她这里一趟,有时候是一起吃晚饭, 但更多时候都是吃夜宵。
自从那天在夜市说开了之后, 他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任凭许南知怎么旁敲侧击的拒绝全都当做没听见。
周五傍晚, 院里不加班,向成渝提前下班,本想约许南知出来吃晚饭, 但是项目组里的人攒了酒局,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在去酒吧的路上, 同为实习生的傅舟勾着他的肩膀问道:“你最近一下班跑得那么快干嘛去啊?”
“下班不走,难不成还留在这里加班吗?”向成渝低着头,在微信上给许南知发了消息,又说:“又不给我钱。”
“庸俗。”傅舟翻了个白眼,没和他争辩这个问题,“不和你说了, 我去找小黎姐。”
小黎姐全名黎梨,是许南知组里的人, 傅舟对她一见钟情的事情全项目组的人都知道。
向成渝看着走在前面的两道身影,心生羡慕的同时也在手机上收到了许南知的消息。
他五分钟前和她说,自己晚上和项目组的人出来聚餐,今晚可能要晚一点到她那里。
几秒钟前, 许南知回过来一条定位消息。
——是他们今晚聚餐的酒吧。
许南知比向成渝还要早知道他们今晚要聚餐的消息,离职那天她走的匆忙,也没好好和组里的人道个别。
院里周五不加班是惯例,黎梨和组里的人商量好地址后,中午就在微信上和许南知约好了时间。
她现在是个闲人,中午吃过饭睡了一觉,到傍晚才起,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打了个车就先过来了。
收到向成渝发来的微信时,许南知刚从出租车上下来,走到酒吧门口才给他回了消息。
许南知在酒吧门口和他们一行人碰了头,都是认识的人,招呼都不用打,直接就推着拥着进了酒吧。
向成渝和傅舟落了一步,走在人后。
酒吧七点才正式开始营业,他们一行人进去的时候,还不算太热闹,也没多少人,驻唱歌手哼着旋律舒缓的音乐。
向成渝拽着傅舟不动声色地挤到许南知身旁坐下,两个人比起一个人的举动要掩人耳目许多。
傅舟不乐意他把自己和黎梨分开,“你干吗,我还指着今天能和小黎姐多说几句话呢。”
向成渝这会目的达成,也不强拉着他非要坐在这处,“那你去找小黎姐,我又没拦着你。”
说话间,黎梨已经和组里其他相熟的人坐在一起。傅舟气结,在桌底踢了向成渝一脚,“你他妈。”
向成渝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踢,人往另一侧倾倒,差点就要倒进许南知的怀里。
他镇定自如地直起身,乖乖叫了声,“南知姐。”
许南知“嗯”了声,不看他也不戳破他的小动作。
傅舟混迹情场多年,一眼就看出向成渝和许南知之间那点不同寻常的猫腻,八卦道:“想不到你小子啊,竟然藏得这么深。”
向成渝揣着明白装糊涂,端起玻璃杯凑在唇边,“什么?”
“别跟我装!”傅舟一把按住他的胳膊,微眯了眯眼,一语道破天机,“你是不是喜欢许组长呢?”
向成渝抿了口酒,不吭声。
傅舟有迹可循,“你还叫人南知姐,凭什么我们都叫组长,你管她叫姐,你两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
“凭我和她认识的时间比你们都久。”向成渝放下酒杯,抬手卷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精瘦的手臂,不紧不慢地说:“我大学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叫一声姐怎么了。”
“你别跟我说,你真就只把她当姐姐。”傅舟笑得了然,“向成渝啊向成渝,你可真是瞒得我好苦啊。”
向成渝笑着把人推开,假意威胁道:“你给我把嘴闭严实点。”
这话说的不巧,正好到了要换下一首歌前的空档,酒吧里没多少人又没了歌声,格外安静。
离得近的人笑着打趣道:“你们俩小孩躲在旁边说什么悄悄话呢。”
傅舟刚要开口,余光瞥见向成渝威胁的神情,到嘴边的话音一转,“都说了是悄悄话,哪能给你们知道。”
“你不说,我找你小黎姐去。”
这话一说,周围顿时笑开了,酒吧里驻唱的歌手换了一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风格。
七点,正是灯红酒绿华灯初上的好时刻。
因着明天是周末,当天晚上在场的人都放开了喝,尤其是许南知,被组里的人轮番对着喝。
到最后散场的时候,许南知已经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了,将其他人送走之后,黎梨提出送许南知回家。
躺在一旁的傅舟忙拽住黎梨的胳膊,“小黎姐,你送我回去吧,许组长有成渝送呢,他两关系可好了。”
黎梨晚上没喝多少,人也清醒,“你说什么胡话呢,许组长和成渝才认识多久。”
“认识可久了。”傅舟不依不饶,助攻到底,“成渝大学时候就和许组长认识了。”
说话间,向成渝去完洗手间回来,看了眼在场的情形,温声说:“小黎姐,傅舟说的是实话,我和南知姐是旧识,我送她回去吧。”
“那好吧。”黎梨说。
黎梨把向成渝和许南知送上车,弯下腰和向成渝交代道:“注意安全,送到了在群里报声平安。”
“知道了。”向成渝看着她,“傅舟就麻烦小黎姐了。”
黎梨被他两弄得头大,挥挥手,“快走吧。”
司机很快发动车子开走了。
许南知最近心里装了太多事,晚上喝酒肆意了些,迷迷糊糊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却不是很能理解,脑袋晕沉沉的,眼皮也跟坠了铁一样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向成渝开了窗户,把人扶到自己肩上枕着,窗外的风呼呼往车厢里钻,将许南知的长发吹得飞起。
有几缕飞到他脸上,唇上,他抬手拨下来,略微调整了姿势,让许南知枕的更舒服些。
在车上那短时间,许南知一直很安静,也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向成渝以为是她喝醉了就这样。
谁知道车子刚在小区门口停下来,她就跟被触动了什么开关一般,捂住嘴就要吐。
司机慌忙叫道:“吐车里两百块!”
向成渝从钱夹里抽了张百元大钞递过去,零钱也没要,连忙把人从车里扶了下来。
许南知没吐在车里,却直接吐在了大马路上,好在附近来了个环卫工人,什么也没说,等着许南知吐完,拿扫帚和簸箕过来打扫。
向成渝扶着许南知路边花坛坐下,又跑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几瓶水,拿了两瓶给打扫的阿姨,“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阿姨还要推脱,向成渝直接把水放到她的环卫车上,她也就没再多说,打扫完就走了。
许南知吐完人有了意识,但依旧不清醒,任由向成渝怎么说,她就是不肯起身往小区里走。
向成渝这会才知道越是平时看起来淡定冷静的人,喝醉了酒就越是闹腾和折磨人。
暮夏夜里起了凉风,许南知穿得单薄,向成渝也就只穿了单件,没法给她遮风。
他只好半蹲下来,仰着头看着她,放轻了声音哄着,“外面这么冷,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许南知皱着眉,像是在思考他话里的意思,过了几分钟,林荫道上卷起一阵风,她抬手搓了搓胳膊,眼睛有些红,“我回不了家了。”
“怎么会,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向成渝转了个身,扭头看着她,笑得温柔,“来吧,我背你。”
向成渝保持着这个姿势大概有一分钟之久,后背上才传来重量,许南知整个人覆了过来,胳膊搭在他脖颈间,脸颊也蹭了过来。
他几乎是在她靠过来的同一时间,身体有了片刻的僵滞,后背上的温热和柔软,以及她喷洒在颈间的呼吸,全都成了能让他失控的因素。
凉风吹散了几分燥热。
向成渝抿着唇,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把人背了起来,手也不敢逾越,只是抓着自己的衣服。
许南知对这一切毫无所知,酒精浸染了她的思绪,将她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都挑拨出来。
崩溃来得猝不及防。
向成渝在感受到颈间传来的温热湿意时,脚步顿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如常,一步比一步迈得沉稳。
比起嚎啕大哭,这样压抑的哭声更让人心疼。
向成渝没见过这样的许南知,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流着泪,却已经让他不知所措又无可奈何。
许南知也控制不了自己。
和谢路分开的那几年,她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崩溃,她为之付出那么多努力的感情,却迎来这样的潦草而不堪的收场。
那段时间里,许南知白天戴着平和释然的面具,到了深夜才敢面对自己所有的失控和崩溃。
眼泪和尼古丁成了她最亲密的朋友,陪她熬过一个又一个难捱的深夜失眠,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到如今又全都成了一场空。
那天晚上,许南知哭了多久,向成渝就在旁边陪了多久,她只是哭,也不说话,他想安慰也无从开口。
很久以后,向成渝再回想起这一夜,依旧觉得那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经历过的最难熬的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加油!熬过这一夜!以后都是洞房花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