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蜜糖很想说,程时你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当她走近,看清他面上倦容的时候,骂他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似乎把蜜糖里当成了他的办公室,长方形的餐桌上叠着三个大文件夹,她看见他的时候,程时刚把目光从笔记本屏幕上移开,看着她的时候,明显眼睛一亮,但这样也遮不住他的疲倦。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夏呢?趁宋蜜糖呆愣的时候,程时起身,极其主动且自然地接过她的外套和包包,然后解释:“我来蜜糖里看看,正好小夏有事,我帮忙看一下店。蜜糖,不介绍一下?这位是……”他的目光慢慢转移到宋蜜糖背后的人身上,面上带着淡淡微笑,极其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是程时。”
作为对宋蜜糖有“企图心”的其中一人,秦宇不可能不知道程时的大名。所以看到程时晚上十点还在宋蜜糖的店里,他不能不想多:“你好,秦宇,秦始皇的秦,宇宙的宇。”
“我知道你,it精英,”程时笑了笑,面上的公式化笑容越发得体,“没想到你和蜜糖也认识,今天谢谢你送她回来。”
秦宇好不容易摆出来的一点笑容又僵住了,程时的话里没有一点问题,但话外却让人浮想联翩,听起来实在不像是前夫与前妻,言语之间既亲密又熟稔。
秦宇僵硬地点点头,不得不将询问的目光转向宋蜜糖。
宋蜜糖苦笑一下。
“你看,我真的不是一个好选择。”
出乎程时意料,站在他背后的宋蜜糖,既没有大骂着把他赶出去,也没有发怒,她很平静地对秦宇说:“我真的离婚了,没有骗你,现在的情况……有点……随便你怎么想吧,总之今天很谢谢你请我吃饭,送我回来。”
宋蜜糖本来想解释,但支吾一阵,却发现不知道从何解释,难道要说程时一厢情愿要追回她?但她却不想跟他复合,所以请来相亲的你不要误会?
听起来真的有点矫情。
而且如秦宇这样的大龄奔三男人,一心想安安稳稳成家,绝对不会愿意搅进这明显是浑水的泥潭。
秦宇礼貌地告辞了。
“把我的包包,还有外套,还给我,”宋蜜糖看着程时,心里有气,但是却发不出来,只觉得沮丧,还有无力,“如果没事,你可以走了,我要关店休息了。”
程时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灯光从他的背后照射下来,高大的阴影打在宋蜜糖的身上,他微微低头,藏在阴影下的表情看不清,只听他低声问:“你,为什么不生气?”
谁说我不生气了?我气得要死!
但生气有用个屁,气的都是自己,你还不是我行我素,怎么叫都不听!
宋蜜糖狠狠瞪他一眼。程时的表情有些微忐忑,还有点局促,完全没了刚刚对阵秦宇的气势,他讷讷道:“秦宇不适合你。”
宋蜜糖懒得跟他理论,干脆顺着他的话说:“哦?为什么?”
“他,他……”程时一时语塞,他对这人的了解仅仅限于安怡的那本相亲手册,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理由:“他年纪太大,都三十了!”
你都三十有余了好不好。宋蜜糖没好气地说:“我觉得他不错,至少年龄比你小。”
“没有我好,”程时目光灼灼,“都没有我好。”
……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
宋蜜糖半晌无语,决定不与他理论,抢过他手里的提包和外套,非常干脆地上了楼,临走前扔下一句:“我不想问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不想知道你想干什么。现在,我给你十分钟,收拾东西走人,立刻。”
宋蜜糖匆匆上了楼,也不管程时在下面会搞什么小动作,扔下东西后,立刻给安怡打了一个电话。
“你坑我!”宋蜜糖气呼呼地指责。
安怡在电话那头却笑得很开心:“哪有,我明明是为你的终身幸福着想,快说说,今天晚上进展如何啊?”
“进展就是没有进展!”宋蜜糖往床上一倒,恨不得把自己此刻的郁闷之情通通倒出来,向闺蜜诉苦:“我敢肯定,秦宇下一次绝对不会来找我了,谁都不会来找我,因为都被程时吓走了!”
“程时?他又怎么你了?”
“估计他现在还在楼下呢,”宋蜜糖长叹一声,“秦宇送我回来,都十点多了,他居然一个人在蜜糖里呆着,吓我一跳!”
安怡咯咯直笑:“他在等你啊,这是你魅力大。”
宋蜜糖气恼不已:“是阴魂不散!明明都离婚了,离婚了!我再也不想伺候他了!”
“不想伺候,就好好调、教啊,我说过,程时既然愿意放下姿态重新追你……不对,是首次追你,那么还是有值得调、教的价值的,”安怡笑笑,“小糖,老人们说劝和不劝分,我觉得都是屁话,我们女人过得不好,难道还要苦捱一辈子?所以当初你要和程时离婚,我第一个支持。不过就现在来看,情况又有变化,建议你考察考察他……唔,如果你还喜欢他的话。”
安怡嘱咐:“记住,一定要高贵冷艳!这样才有调、教他的本钱!不可以便宜他,男人都是得不到的最好!”
宋蜜糖黑线:“我可以不听吗?”
“不能!”
对宋蜜糖来说,今晚是混乱的一晚,但不管怎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啊!
“蜜糖早上好!”当祁溪笑嘻嘻的脸骤然出现在宋蜜糖眼前的时候,她吓一跳,差点被喉咙里的一口包子噎住。
“你,你怎么来了?”宋蜜糖被哽得要死,连忙吞下一大口豆浆:“我不是说,让你过几天……过几天……”
“事情快要处理好啦,她不会来烦你了,我的效率是不是超级高?”祁溪帮忙拍拍她的背,助她顺气:“今天是来看看你,对了,这是我一个朋友,今天刚从国外飞回来,我跟他夸你的厨艺,他还不信。”
祁溪侧身,宋蜜糖这才看清他背后站着的人。
随之微微一怔。
如果说祁溪是暖阳,那这人就是寒冰,几乎能与屋外冬天的凛冽寒风融为一体。脸庞如刀削般有棱有角,下巴坚毅,嘴唇紧抿,看上去就很不平易近人,额头淡淡的“川”字纹,显示出此人喜爱皱眉的习惯。
让宋蜜糖怔住的是他的眼睛,极漂亮,眼珠如琉璃一般有光彩,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平静无波,甚至很漠然,但在刹那间,却让她觉得有种难言的熟悉感。
令她意外的是,那人在见到她的时候,居然也怔了一下,眉头习惯性皱起:“宋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祁溪哇啦哇啦大叫抗议:“阿湛,这么老套的搭讪语你也用?蜜糖是我的,我的!你不许来抢,听到没有!”
“谁说我是你的!”宋蜜糖狠瞪他一眼:“不许乱说!”
“你好,我是苏湛,苏轼的苏,湛蓝的湛,”男人很好地无视了祁溪,向宋蜜糖伸出手,颌首,“刚刚冒昧,抱歉。”
“没事,我是宋蜜糖,祁溪应该跟你说过我了,”宋蜜糖伸手和他交握,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刚刚也觉得好像见过,但是想不起来……”
祁溪干嚎一声,趴到桌上,誓要在宋蜜糖面前找回存在感:“蜜糖,你居然也用这么老套的话搭讪?呜呜,你不要我啦?”
宋蜜糖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头,制止他再次耍宝:“你吃早饭没有?”
“没有,我们都没有吃!”一提早饭,祁溪立即精神百倍地直起身子,笑嘻嘻地说:“我特地带阿湛来吃你做的早饭,省得他不相信我的话!”
“哪有那么好吃,是你太夸张了。幸好我有多做一点,本来想留着明天吃,看来今天只能便宜你们了,”宋蜜糖失笑,拉开一张椅子给苏湛,“先坐坐,等一会,马上就好。”
宋蜜糖今天做了蜜枣松糕、一品芝麻酥饺和素菜冬粉包,松糕和酥饺本来是留作中午招待客人的甜点的,所以做了很多,拿出来一些,也还足够。
当她端盘子出来的时候,祁溪都两眼发直了,眼珠子盯着那盘子上香喷喷的食物,一眨不眨,犹如饿狼。
相比之下,苏湛的表现明显正常和矜持了很多,吃的上了桌,宋蜜糖又倒了两杯豆浆给他们。苏湛拿起筷子,点点头,评价一句:“卖相不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宋蜜糖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两个大男人为了一盘包子大动干戈,推来搡去,吃相极其凶猛,她惊得都忘记坐下了。
现在,她有点明白,为什么祁溪和苏湛,这两个人的气质差异明明那么大,却看起来是很不错的朋友了。
他们在“吃”上,步调好一致……
一番风卷云残过后,面对宋蜜糖惊呆的目光,苏湛轻咳一声,用纸巾优雅地擦擦嘴:“味道的确很棒。”顿了顿,他又加一句:“昨天的飞机,上面的简餐很难吃。”言下之意,昨晚上没好好吃饭,一直饿到现在。
难怪会这样。
宋蜜糖报以理解的目光,然后转头看向祁溪,那你呢?你又没有坐飞机!
祁溪大大方方承认:“我不饿,但是我不想看这家伙吃得太舒服!”
话音未落,立即得到苏湛冰冷的视线扫射。
宋蜜糖不是第一次见祁溪这么无赖了,所以她淡定地笑起来,还有心情调侃:“你们一定是非常好的朋友。”
“当然是!”
“哼,谁和他是好朋友。”
祁溪得意洋洋地承认,与此同时,苏湛毫不留情地否认。
宋蜜糖笑得更欢,一大清早遇上这么有趣的一对好基友,实在是令人心情大好的事情。
祁溪回了苏湛一个哀怨的眼神,然后抬头看向宋蜜糖,换了一张严肃正经的脸:“蜜糖,你别笑了,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过两天要回一趟巴黎,有个展览要参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巴黎玩玩?”祁溪的眸子亮晶晶的,充满期待:“很有趣的,我包吃包住,不用你花钱,去不去?”
“过两天?大概什么时候?”
“嗯……三天后!”
“那个时候啊……”宋蜜糖想了想:“是圣诞?还是平安夜?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吧,那时我很忙的,客人超级多。”
“哦……”祁溪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去,显然很是失望。
“去看看,”苏湛忽然插口,他双手抱胸,表情冷肃,“这里,是你的世界。那里,是他的世界,你应该去看看。”
宋蜜糖眨了眨眼,有点迷惑,显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这时候,门口的风铃响了。
小夏几乎是蹦蹦跳跳地走进来的,手里捏着两张卡,高高举起,愉快地挥舞着,大喊:“蜜糖姐,东方百货的万元购物卡哦,我们圣诞节一起去大采购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提拉米苏~亭亭的地雷!游戏渣的我最近被基友引诱玩了古剑,最近大概都不能变身打字机了→→
苏湛这个名字,很常见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