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静静地站在林恪的屋子外边,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下人们,脑子里边一片空白,站在这深秋的夜里边,她却感觉自己好似身处在冰天雪地之中,身子抖的厉害。
她现在只要一想起林恪被送回来的时候那满身鲜血的模样就止不住的颤抖。
终于那太医院的两位老太医晃晃悠悠的从里边出来了,林素赶忙将人拦住,颤声问道:“我弟弟如何了?”
一位老太医摸摸雪白的胡子,似松了一口气道:“那刀子看来是真想要了林公子的命,好在偏离了一点,没有直接扎中心脏,否非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啊。现下里血已经止住,不过怕是要将养好长一段时间了,以后的身子好坏也难说。林公子现下里已经睡了,林姑娘还是莫要打搅比较好。”
“多谢太医。”林素施了一礼,心里头的那块大石送算落下了。
既然弟弟已经没了生命危险,那么她就要给那些伤了她弟弟的人找找危险了。
“老爷!老爷!”这大半夜的,林清泽才刚刚从皇宫回来,脸色不佳,看来是发生什么闹心的事儿了。不过即使这样,雪影还是很负责任的将他们家老爷拦下,“姑娘现在在您的书房等您。”
林清泽揉揉额角,他就知道,恪儿受伤就意味着素儿发飙,家里头这两个娃一个都不好相与,若是将刚才在宫里讨论得到的结果告诉素儿,恐怕家里头要发生一场不亚于大地震的动荡了。
“林大人你还楞在这儿?”这时候一直被雪影忽视的男人突然出了声,声音低沉而魅惑,邪魅而冷厉的双眼,带笑的薄唇,刚毅的脸部线条,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让雪影徒然往后退了一步,这样一个男人刚才她居然没有注意到,难道是她太心急的缘故?
再回忆一番,总觉着似乎在哪里见过。
“啊!”雪影在心里头低呼,她算是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曾经那个送火灵芝的少年么,对了,后来还送过一把焦尾琴,虽然被大爷给弄走了,这人居然从战场上回来了?这消息得给姑娘知会一声。
“老爷,那我就先去见姑娘了。”雪影这边正准备去报告消息,可惜天不遂人愿。
“雪影,你先不用会书房了,我有些重要的事情和素儿谈谈。”
“是。”雪影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暗暗纳闷,老爷,您自个儿去也就罢了,那人跟过去干什么,那可是外男啊!算了,反正老爷不会害了姑娘的,她还是去准备些吃食吧,这都快天亮了,想来姑娘也饿了。
书房的门被打开,林素抬头便瞧见了林清泽跨步进来,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刚想迎上去,林清泽却摆摆手道:“素儿且往屏风后边一躲,有外客要进来,你所想要知道的事情他了解的比为父清楚些。”
林素有些疑惑,这大半夜的谁跑到自己家来啊,而且摆明了是个男子,还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难不成是梅伯父?可是梅伯父是长辈,她也没必要躲啊。
“是谁?”
林清泽听林素这么问,就知道自家姑娘气得不轻,听听这两个字,冷的直掉冰渣子,虽然他自己也没好多少。
“是我。”这边林清泽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一个人已经一脚跨了进来,剑眉星目,即使隔了这么些年林素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云邈。
这个男人居然这时候从战场回来了。
一言不发直接转身去了屏风后边,冷冷地出声道:“云公子,我现在可以开始问了么?”林素不爽岳铭,连带着云邈这个做为岳铭舅舅的人她也迁怒了,再加上刚才他冒失的举动,更是让人火大。
林清泽斜瞄了云邈一眼,一声冷哼:“云大将军,麻烦你了。但是下次请别如此莽撞,你可是外男。”说完也不理云邈,径自坐到主位后边。
云邈也不恼,现在是外男,过不了多久可就不是了,邪气一笑,若无其事的找了个位子坐了,那姿态似乎这里就是他自个儿家,看得林清泽一阵牙疼,幸好林素在后边看不见。
“苏枭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声音很冷,就像阴冷的紫色地火焰静静地燃烧,看得人骨头里都是凉的,“我身边的侍女说那苏枭曾经闯进我的院子妄图抓住我,好在当时我去了梅尚书家并不在,否则······他到底想干什么?”
云邈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呵,苏枭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苏枭本来是暗夜阁的人,一心想成为阁主,所以不服林恪,后来投靠了忠顺,导致林恪刚开始掌管暗夜阁的时候惨败连连,之后被派到我身边,暗夜阁这才摆脱噩梦。好在他武功虽好,但是只适合做阴私之事,没有行军打仗的能力,我留在身边也只是让他做一些暗地里的事情,否则怕是我这西北大军也得全军覆没。”云邈淡淡地叙述着,话虽这般说,但是想来他应该也没少吃苏枭的亏,没瞧见那杀气都快凝结成实质了么,“就在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偶然夜里往外头巡视,发现了他在给忠顺传信,可惜中了他的毒烟,没能抓住人,便立刻使了人来告诉林恪。但是在大军回来的路上,我发现报信的人死了,便甩开可大军,马不停蹄的先行赶了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林恪还是被他伤了。”
“权势惑人,但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林素嗤笑一声,在她心里面已经用不知道多少种残忍的刑罚在虐杀苏枭了,“苏枭现在在哪儿?人能交给我用用么,这段时间我差个药人。”
林清泽笑了,那残忍的弧度真该赞一句不愧是林恪他爹:“女儿,先来后到,等爹爹审完了他再给你做药人怎么样?刑部苦啊,每天光想着想用什么大刑就让你爹爹我累的慌,但是谁让咱是恪尽职守的臣子呢,只能好好干活。”所以,苏枭一定会度过人生中一段难忘的时光。
云邈眯着眼睛笑了,不愧是他看上的媳妇儿,真是让人喜欢的紧,连个惩罚人的手段都这么温柔。(温柔?眼瞎了么?还是云邈你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那忠顺呢?皇上准备让他怎么死?”对于忠顺,林素很清楚岳铭的恨,所以他的下场只有死,但是死之前也不能让他快活了不是。
听到忠顺二字,林清泽脸色难看的不行,一双眼睛里全是寒冰,手指也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桌子了。
“本来是凌迟处死的,然,他却拿出了免死金牌一块,虽只得救他一次,但是······看来太上皇痴呆绝不仅仅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在位的时候怕就心智不全。”云邈这也是气得够呛,连这种大不敬的话都说出来了,眼神锋利的就好像能割断忠顺的脖子,“呵,忠顺现在所有权利都被剥夺,会被圈在家里头一辈子,仅仅保留了他忠顺王一个虚名,但却依旧衣食无忧,这就是太上皇给他的保障。圣上说反正忠顺的权利已经回收,其他也不重要了。”
“什么!”林素站起身,直接从屏风后边站了出来,一掌拍在了云邈旁边的桌子上,脸色阴沉的怕人,“也就是说,我弟弟差点死掉,而那个忠顺居然还能好好活着,还保留着王爷的名头,以后依旧能荣华富贵?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一只手紧紧握成了拳,隐忍着想要现在冲过去给忠顺一刀的欲望,林素心里头火气冲天。
“林姑娘······”云邈皱眉,看着林素这样,他心疼了。
“圣上就是这样给我林家一个交待,给恪儿一个交待的么?”死死咬住嘴唇,眼眶微红,她不是为自己伤心,而是为林恪不值。
恪儿啊,你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你为了他连命都差点送掉,可是他心里关注的却只有从忠顺手里收回的权利,帝王无情亦无心,你当初何苦喜欢上这么个无心之人,最后伤的还是你自己。
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林素抿嘴,看了一眼云邈道:“云将军请且等着,林素有一物请你带去给宫中的那一位。”
说完,便一脚跨出房门,直奔林恪的院子。
林清泽背过身子,双眼微红,连林素都看出来的事情他怎么会不晓得,但是他却并没有阻止,只因着他明白,一段不该开始的感情,自然也走不到最后,如果这样能让林恪长大,也算值了。这次的事情,若非是皇帝大婚让恪儿乱了心智,否则以恪儿的小心断不会这般容易中套,结果到头来,恪儿生死一线,皇上却······果真,皇家无情,伴君如伴虎。
再过了一会儿,书房另一边的门被打开,抬首便是挡着的屏风,林素将手中的东西交给雪影,让她呈给云邈,自己却一直呆在了屏风后边,刚才一时恼火,做出了那样出格之事,现下里吹了冷风总算清醒些。
雪影将东西送上便直接离开了,这里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丫头能听的。
“这是?”云邈看着那长盒,有些迷惑,不会是自己送的那把琴吧?难道迁怒了?
这时候林素却出声了,虽然依旧冰冷,却不见了刚才的疯狂:“恪儿说这把琴是圣上在他生日的时候陪他逛琴行的时候买的,他很是喜欢。”
林清泽没有说话,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晓得,怕是这琴······
云邈打开盒子,眼神一黯,果真如此么,断琴绝弦。
“圣上大婚的前一夜,恪儿整整弹了一夜的凤囚凰,我犹记得他鲜血直流的手指和拔下发簪割断琴弦之时的决绝,他说,此生断琴断情。”即使眼泪不停地流着,却从不曾示弱过。
那一瞬,林恪一双眼里了无生气,空洞的好像好像荒芜的坟场,明明她就站在他身边,却觉着他游离在了这个世界之外。情字伤人,恪儿本就因为林如海一家之事难以交付真情,可是当他交付之后却得来这么一个结果,岂不难过。
“他说,琴,他再也不会碰了。”就像那个人,他再也不会喜欢了。
“麻烦云将军将此琴送回,林恪再受不起这把琴了。若恪儿想要琴,林府必然会给他找一把更为适合的,至少不会让琴弦伤了他的手指。”
“林姑娘的意思是······”云邈有些明白了,岳铭啊,你不懂的珍惜,那么别人家也不会白白放着好儿子给你糟蹋。若是往后悔恨,也无济于事了吧。
“父亲,恪儿如今也十三了,过了年十四,梅尚书家的公子早在一十二的时候便定了亲,我觉着恪儿也是时候该给他定一门亲事了。”既然你岳铭不稀罕,总有人稀罕我弟弟不是,“我瞧着京城适合的人家应该不少。”
林清泽微微一笑,甚是赞赏:“好主意啊。”既然皇上你都成亲了,那么我家儿子定个婚总不能碍着你的眼吧?
云邈牵起嘴角,扬起一抹邪气的笑意,这是不是说明林姑娘你也到了该定亲的时候了呢?毕竟,你也十四了。
“老爷,皇上的圣旨到了。”林铎没有半分语调的话语在门外响起,镇住了屋子里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