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岐用没被里瑟握住的手往他耳朵那儿一摸，谢天谢地，隐形耳机还在。

“芬奇？你能听得到吗，芬奇？”

几乎就在瞬间，谢岐的耳中传来一声混杂着惊喜与惊讶的呼喊。

“――谢岐小姐！里瑟先生已经顺利离开研究所了吗？”

女生不由得挑眉睨向里瑟，她的右手依然紧紧钳固在对方手中，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插.入皮肤，伤口处已经冒出细密的血珠。

她在流血，这个事实带来的感觉如此奇怪，谢岐不免微愣，片刻后才清清嗓子：

“一个坏消息，芬奇，我们正在研究所的顶层，一个一看就很危险的地方，另外，更糟糕的是――”

在深吸一口气给芬奇留下足够的缓冲时间后，谢岐才竭尽可能地放缓语速：

“布莱克一定给里瑟打了w药剂，他现在有一些非常可怕的转变。”

智商超高的隐形大富豪立刻读懂谢岐话语中的暗示，他惊叫一声，那种极具书卷气的淡定瞬间崩碎，连语调都颤抖起来。

“布莱克就是那个怪物？！w药剂的副作用竟然这么――你能找到解药吗？！”

……解药？

谢岐可不觉得一个怪物懂得如何注射解药，布莱克能够变回人，应该是因为药剂在他体内自然代谢完毕的原因。

不管之前布莱克出于何种目的，拿w药剂在自己身上做了人体试验，现在的他肯定对这药剂产生了依赖性，明知这玩意会让他变成丧失神志的怪物，还是心甘情愿、饮鸩止渴。

药剂的作用甚至已经影响到他的精神世界，从杀门德斯这件事就可以看出。而且，如果把他今天做的事情看作复仇――那些爆炸――这也是一个破绽百出，完全没有达到收益最大化的拙劣复仇。

他明明可以把爆炸发生的时间改到周一，所有研究员都来上班的时间，那一定可以拉着整间研究所给他陪葬。

谢岐突然意识到，布莱克今天的行为已经是穷途末路下的崩溃爆发，他根本没有考虑明天，只是出于本能的破坏一切！

希望他没给蝙蝠侠再来一针药剂，那可真的是太糟糕了！

“我不觉得这里会有解药，”谢岐沉声答道，“但我有一个想法……”

“这是一场赌博，芬奇，我需要你的同意。”

谢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这是现世中的规矩，做手术之前总得有个亲属签字。在她的潜意识中，芬奇就是里瑟的这种“家属”。

耳机那头的男人似乎没想到谢岐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一时间有些怔忪。

“……你要做什么？”

“输血，芬奇，”谢岐说着硬掰开里瑟的手，毫不犹豫地对着他的后颈来了一下，让他彻底失去知觉，“如果布莱克要用我血液中的成分做稳定剂，说不定我的血也可以当做解药。”

谢岐不知道里瑟是什么血型，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这个原身是什么血型，如果是万能输血者或者万能受血者那还略微强一点，如果是完全不同的血型……

“希望正在变成怪物的里瑟也有属于怪物的超能力，我可没时间也没技术提取出需要的物质，如果发生了溶血症――”

“只有这个办法了！我相信你！”芬奇掷地有声。

得到回应和允许后，谢岐立刻抛下耳机，离开里瑟的藏身处，往下一间实验室跑去。

她不知道输血装备在哪，也不觉得自己能一个人搞定所有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先找到蝙蝠侠！

顺便，她也要杀掉布莱克，完成自己的工作。

第二间房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整间屋子都是白色的，充塞着一股毫无生命力的冰冷。甫一进到这里，谢岐又听到一声哀嚎，但这声音小了许多，足以证明布莱克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沿途留下的打斗痕迹越来越少，谢岐快步穿越这间特别像是病毒实验室的地方，进入最后一间房。

他们果然都在这里！

怪物?布莱克已经被蝙蝠侠制服了，他被网状的黑色绳索困在墙角，动弹不得，只能不断发出低沉的悲鸣。

布莱克的模样比谢岐想象中更加狰狞可怕，除了近似于人类的形体，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模样了。

他的颧骨高耸、獠牙突出，狭长的双眼中满是污浊的灰色，手脚都变成了狼一般的兽状。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腐败的墨绿色，身上遍布疤痕状的突起，看起来格外骇人。

天啊，她可不希望里瑟那样的帅大叔变成这样令人作呕的模样！

蝙蝠侠的样子也没好到哪去，他的盔甲上沾满了烟尘血迹，肩膀那儿还有一道划破凯夫拉面料的爪痕！

此刻他正站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神色戒备地死死盯着谢岐。

“里瑟需要帮助，”女生神色自如，直奔主题，“布莱克给他打了药剂，如果没有解药的话，他也会变成我们眼前的这个怪物。”

就算w药剂真的可以自然代谢，也一定会对里瑟的身体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必须想办法给他“解毒”！

“你是谁？！”

布鲁斯并没有乖顺地听从谢岐的安排，当然了，蝙蝠侠不是那样的人。他的声音粗粝又可怖，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那个连环杀手，门德斯，还有刚刚发生的一切……你所到之处皆是死亡，你到底是谁？！”

布鲁斯没有说出那个名号，但谢岐知道他的意思，他并不觉得她是专业杀.手。也许她有超能力，也许，她是更加不可思议的存在――比如说，死神！

“你相信死神的存在吗，蝙蝠侠先生？”谢岐几乎有些想笑了，“如果你相信的话，我就是死神。”

审判官只是一个高等级的职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白无常确实等于死神。

布鲁斯似乎没料到她真的给出如此荒诞可笑的说法，一时间竟然没有回应。

“所以，请允许我提出一个礼貌的请求――布莱克必须死。”

“为什么！”那哥谭的黑暗骑士终于回过神来，低沉的咆哮犹如毒蛇吐信，“别说是因为他杀了人，要以命偿命！”

这会儿谢岐真的想笑了，她也确实笑了。

“死亡是一种状态，而非好人坏人的单选题，我也不是判官或者阿努比斯手上的天平。除了死亡，人生没有确定的事情，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女生的脸上带着那种缥缈又神秘的笑意，哪怕穿越爆炸现场和重重废墟，她的姿态依然优雅淡定，身上甚至没有沾染任何灰尘。

看在蝙蝠侠眼中，这样的谢岐纯然就是个“超自然”的存在。

“凡人终有一死，而对于布莱克来说，他早就应该死了。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他只是一个工作失误。”

女生说道这里，突然面色诡谲地勾起嘴角，遥遥冲布鲁斯点头。她没有说出那句“就像你一样的工作失误”，而是换了个更迫切也更重要的话题。

“不要在必死之人身上浪费时间了，还有活人等待你的救援，蝙蝠侠。”

大部分时候，谢岐喜欢把“杀人”这件事变成一种仪式，比如用汉剑贯穿目标人物的心脏。只不过，当着蝙蝠侠的面这么做，大概不是什么好选择。

那是赤.裸.裸的挑衅，而她还不想将两人的关系闹得那么僵。

“我想你也调查过布莱克的研究资料，我的血液中有一种特殊物质，可以稳定药剂，减少副作用，大概也能解毒。我相信布莱克已经毁掉了全部的稳定剂，如果想要救里瑟，我们至少得找一个输血装置。”

“至于他……”谢岐看向依然被在网中挣扎的怪物，策略性地隐瞒了部分事实，“他会死于心脏麻痹，就像那位连环杀手一样――这是他的命运，也是他在欺骗死亡之后，必须付出的代价。”

“所以，我亲爱的黑暗骑士，你的选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