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简简单单的“我姐姐当街强抢的那位男仆”, 竟让黛玉实打实地get到了纠结、崩溃、难过、恨不得把自家姐姐给塞回娘胎里重新生一遍的复杂情绪_(:3∠)_
这让黛玉甚至想给宝钗掬一把辛酸泪。
此时再想起来在太虚幻境之中见到的, 自己和宝钗都原本应该是个万事不由人的薄命女子……那想要掬一把辛酸泪的心疼, 就忍不住变成了庆幸。
——虽有个糟心姐姐已然是大不幸, 但还是得说, 如果宝钗是个男孩倒还不会被薛蟠牵累太多, 可要真的生成个女儿身, 那……无论是有一个嚣张跋扈打死人的哥哥, 还是有一个强抢民男的彪悍姐, 对于什么都做不了的宝钗姑娘来说,都是噩梦中的噩梦。
这世道对女子,到底太多不公……
黛玉在心里悠悠叹了一口气, 心知改变这种性别的偏见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便也只得暂时把这事放下, 笑着调侃道:“薛兄竟真的把他买下来了?薛兄所为,令姐可知?”
“我哪敢让她知道。”宝钗苦笑着,无奈解释着薛蟠强抢民男,险打死那个想要湘灵去做男宠的gay的后续——
宝钗到底来得及时,看到了比大老爷们还五大三粗嚣张跋扈的薛大姑娘,当时就觉得腿上一软心里一凉, 终究是捂着自己被闪瞎了的钛金狗眼,挥挥手就让几个健壮的嬷嬷上前,直接把薛蟠捆起来扭回家,自己留下来处理后事。
不过其实也没多少后事要处理,无非是吩咐几个家丁好生送了那位已经被打伤了的冯渊冯公子去看大夫, 好生抚慰一下冯公子那被欺负了的幼小心灵,临离开,又转头看了两眼那位男女通吃,让冯渊公子和薛蟠小姐看了都走不动道的蓝颜祸水。
然后宝钗可耻地承认,自家姐姐审美观确实不错,这小哥哥长得确实挺好 。
脸好看,身段也好看,浑身上下那股既清净又纯粹的韵味更好看,再带上点仿佛浑然天成的天真呆萌的味道,客观的讲,确实是一副祸水模样,要是个心术不正之人,那妥妥是死在他身上都能死得心甘情愿虽九死其犹未悔。
罢罢罢,买吧。
毕竟就这个模样,要是自己不出手,谁知道这小哥哥会不会沦落到小倌馆去,以男子之身过上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悲惨命运→_→
然而人虽然买了事也干了,带回府却是不合适的。
想想那个女生男相五大三粗的彪悍姐姐挥舞着手绢来自己书房闹腾,一边用大屌萌妹之姿给自己嘤嘤嘤,一边问自己要帅气小哥哥……
宝钗:……(⊙x⊙;)
大佬大佬,认怂认怂_(:3∠)_
浓浓的求生欲让宝钗放弃了把蓝颜祸水菌带回家,再教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掌柜的最初打算,只把那位小哥哥带到金陵城中一处别院,让小哥哥洗漱干净了也冷静了下来,才问他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落到的人牙子手里,有没有回家的冲动,相见即是有缘,他要是想回家的话,宝钗也能送人佛送到西,给他盘缠让他走。
小哥哥感激涕零,然后十动然拒。
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名字都是宝钗看着给取的。
人既不能带回家,放在金陵也不太合适,左思右想之下,宝钗索性把他送到了京城,想着先让他在书院里读几年书,爱学啥学啥,等他长大些,有能力养活自己,不用卖脸卖身,再做打算。
“前事大抵如此。”宝钗笑道,“我那时见他一表人才,还颇为聪慧,有举一反三之能,想来读书认字也应当是极快的,不知如今学得如何了。今日既来了,便索性见上一面。”
此地被收养的小男孩确实不少,单单说湘灵的话邢岫烟倒未必认得,只是既提起了是薛家主从金陵送来的俊俏男人,邢岫烟立刻便有了印象:“我道是谁呢,原来薛兄说的是他。”
“邢兄认得?”
“认得。”邢岫烟笑道,“那位少年郎倒实实是个聪慧绝伦之人,可惜这心思不在科举之上,如若不然,三年之后是必中举人的。”
邢岫烟虽和妙玉学了几年,但到底最正经的课业还是四书五经,多年洗脑之下肯定是觉得除了四书五经别的都是杂学——而这也是宝钗遇上法明之前一直奉为圭臬的思路,是以宝钗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亦或是不能接受之处,只笑道:“杂学学着是比制艺八股有意思些,他不喜欢也是常有之事,却不知湘灵的心思最终着落在何处?”
“我来时,他将将背完三字经千字文,得了几千字在腹中,见我懂些诗赋,便缠着我想学作诗。我彼时想着,我于诗书上虽不十分精通,到底他不过是个连笠翁对韵都未背过的孩子,便也爽快答应了。”
“之后呢?”
之后啊……
邢岫烟心想,之后我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知识的推土式碾压。
——湘灵那浓郁的对知识的渴求简直闪瞎人眼。
什么三天就背溜了笠翁对韵,什么一个晚上读完了李白,第二天就缠着邢岫烟要杜律,用现代社会里大学生三天速成一门功课的骚气姿势,把历代有名的诗词都通读了一遍,再与邢岫烟论过一遍诗词的正确作法,直接下场作诗,第一次穿凿第二次刻意,第三次便作得浑然天成,搞得邢岫烟自己都不好意思继续教下去。
“天资绝佳,还肯努力,端的是前途无量。”邢岫烟纠结了一下,到底是把诗词的事情给宝钗与黛玉都说了,还忍不住吐槽道,“他学诗学成了,我本是谏他去读正经功课,等回头再弄个正经户籍考个科举出来,也好与外间读书人相互来往应和,让他的诗才有发挥之地。他本是欣然应允,然而之后我接了一同年的帖子,携他去了一趟诗会,回来之后,他便说再也不正经学那些制艺文章了。”
“为何?”
“说什么那些书生粗俗,做的诗尚不如他的呢,可见正经考个功名出来也是无趣得很,便索性丢开了。到如今,他反倒是读起了书院之中那几本最没人乐意去读的算学初论,成天去纠缠什么函数什么微分。”
邢岫烟无奈一摊手,道:
“他颖悟非常,学了几日便得了原本书院之中算学师父的认可,院中本就缺能教授算学的人才,他便索性留在此地也做了个先生,薛公子也知道,书院惯例便是上完了课之后留下一堆课业来巩固基础,之前的算学师父也不过是留两道账目上的加减算数便完了,他倒好,成日出什么池子中一边放水一边灌水几时能满,京城通州之中两匹马相向而行则几时能见面之类仿佛有病的题,把学生们弄得生不如死的同时,自己也在纠缠什么实变函数泛函分析,搞得茶饭不思,疯疯癫癫,比学诗那会儿还疯魔……”
宝钗:“……”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师父常挂在嘴边说的就是不疯魔不成活。
以及那什么疯狂放水灌水的池塘管理员,有病一样的的相向而行和追赶问题,乃至于学完了初等数学之后的进阶版实变函数泛函分析,那都是曾经折磨过我的东西_(:3∠)_
那时我师父言之凿凿说什么在商业判断上,总是要会大数据分析的,什么市场营销都是建立在微积分的基础上,就框我学了数学分析与高等代数,然而学了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些玩意儿都没用,我用借贷记账法就能基本把现在我的竞争对手们虐成菜鸡。
#无敌是多么寂寞#
#为了数学,又疯一个#
“罢罢罢。”念及被师父忽悠去学数学的往事,宝钗自己也是心酸,只心情极其复杂地道,“他现在在哪呢,我且劝劝他去,好好一个俊俏公子,吟诗作赋不好吗,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学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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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希园,黛玉正在参观这世上又一个为了数学搞得憔悴无比的疯子,而城内,翰林院的诸多年轻翰林们与礼部的诸多考官终于撕出了个结论,而朝廷之上,因着这个结论,便实打实走了一轮天翻地覆,轩然大波——
三月初六,因选出来的春闱士子名单确实存在问题,礼部尚书及二侍郎于御书房脱冠谢罪,押解诏狱候审。
三月初九,尚书及侍郎扛不住刑求,终于招供此事皆为太子主使,永泰帝在朝上立时大怒,直斥太子包藏祸心以权谋私,当场禁足太子勒令其放下一切政务,于东宫闭门思过。
三月十二,犯案官员,涉案举子皆下狱招供,朝会上永泰帝即时下令,礼部尚书及侍郎斩首,其余犯官流三千里,遇赦不赦,太子门下舞弊举子皆褫夺功名,终生禁考。
三月十五,礼部的天塌地陷式腐败搞得科举没办法继续正常运转,永泰帝便点了翰林院掌院学士带着几个翰林代替礼部尚书之职,连礼部大堂都没去,只在御书房之内,内阁及尚书们眼前,誊录完毕了今岁杏榜名单,当日正午,杏榜便被张贴于贡院,以安天下士人之心。
姑苏林黛玉之名,一夜之间响彻街头巷尾。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要出门去雍和宫( ̄▽ ̄)~*
感谢名单明天一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