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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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局一走便是山中无老虎, 猴子称大王, 反正就是李瓒一人的主场。

他将白板推到正中间,在刘超的名字下方写上‘2代鳄鱼’四个字,合上笔盖头也不回的问:“卫茗有没有吸毒?”

钟学儒:“没有。”

李瓒:“卫茗和刘超在此之前是否完全不认识?”

陈婕当即说:“我们问过卫茗的母亲、男朋友以及她的同学,他们都表示以前没见过刘超。同时查过两个人的通讯记录, 结果表明他们确实不认识。而且一个是前途光明的名牌大学学生,另外一个是得了癌症的瘾君子, 分别是两个阶层的人。”

“基本不可能产生交集。”

阶层之间其实泾渭分明,如果阶层相差太远实在很难产生交集。

季成岭跟着说:“卫茗是走学术路子的,交际圈不广,交好的朋友基本是同圈子的同学。人际关系很简单,而且她成天泡实验室,没机会和别人产生纠纷。”

老曾:“卫茗有男朋友?”

“对。”季成岭翻开资料:“卫茗的男朋友叫程科,比卫茗大5岁,今年29岁。他是粤江医科大学的学生,毕业后在明湾三甲医院当一名外科医生, 因技术过硬而在开春之际晋升为主治医生。”

“一年前, 程科和卫茗在粤江医科大学和粤江大学的校友交流会上认识,对彼此的印象都不错。之后因缘巧合来往半年,半年后确定关系并稳定交往至今。”

陈婕点头:“据说感情很好。这次卫茗出事,他立刻请假,全程陪卫茗妈妈奔走处理事故,而且他也支持警方彻查卫茗坠楼事件真相。”

老曾翻开文件资料:“听起来不是情杀。人际关系没问题,基本没与人发生龃龉, 可以排除仇杀。”他抬头:“有没有为财的原因?”

季成岭:“卫茗是单亲家庭,她妈妈受过高等教育,在东城区开了一家幼儿教育机构。财产应该有两三百万,但都在机构里,而且那是属于卫茗母亲的个人财产。”

“不是情杀、仇杀,也不是为财杀她,那就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李瓒一边有节奏的敲桌,一边看向多媒体光屏‘2代鳄鱼’的分子式说:“她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秘密,所以被灭口。”

这是目前最符合案情发展的推测。

排除情、仇、财三种最常见谋杀原因,再结合刘超的分析结果,可以推断他谋杀卫茗是为灭口。

卫茗被救护车担架抬走前,泣血呓语的两个字就是‘鳄鱼’。

刘超是亡命之徒,死前吸食过类似‘鳄鱼’的新型毒品。

马克笔在李瓒的手指间灵活转动,他一边思索一边说:“卫茗被灭口的原因可能是她知道某个秘密,这个秘密跟新型毒品‘鳄鱼’有关。”

卫茗一个普通大学生怎么会跟新型毒品扯上关系?人际关系简单的她从什么渠道发现新型毒品?

“她是化学系学生?”

季成岭点头:“已经考上研究生,本来三月份就能进粤江大学化学研究所。”

闻言,在场了解情况的人都哗然。

“粤江大学化学研究所很牛逼?”陈婕不懂就问。

“是很牛逼。”钟学儒闻言接话:“不过它是挂靠在粤江大学名下的一所私立研究所,平时比较低调。业界内名声还可以,以前搞过几个项目,反馈都挺好。”

他继续说:“卫茗刚考上研究生就能被录取,证明她水平已经过关。”

老曾问李瓒:“你怀疑卫茗的死和她是化学系学生、化学研究所有关?”

众人闻言看向李瓒,他们都知道毒品制造和化学有分不开的关系。

中学化学老师制毒、大学化学老师利用实验室制毒的案例不是没有,网上随便一搜能跳出一堆新闻链接。

“如果卫茗的人际关系没问题,那就从她的工作环境、学习环境入手查起。”李瓒在白板写下‘研究所’三个字,同时说:“王铛铛,你查一下这私立研究所的过往。往深处挖。”

顿了顿,他补充:“要真有问题,那问题肯定也藏得深。”

王铛铛表示技术从来不是问题:“过界怎么办?”

李瓒一听,拔下马克笔笔盖直接掷过去:“少在你爸爸面前装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安了几个服务器。”

笔盖正中王铛铛脑门,他登时皱缩起整张脸,颓丧的挎下肩膀:“才两个服务器,刚到的新款。”

李瓒懒得跟这条it狗抢骨头,他接着又对其他人说:“两边都得着手查。卫茗那边要查,刘超这边也得查。先从他的人际关系开始,对了——”

“他二月初在坑水街一家水疗店消费过?”

这资料还是王铛铛查的,李瓒不仅看过,刚才还提到过。但他重提了一遍,说明其中有点意思。

王铛铛:“怎么?”

李瓒挑眉:“就是觉得挺巧。”

——那位倒在扫黄旗帜下的大金链哥。

..

东城区分局大厅。

厅内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怀揣资料夹步伐匆忙踏上停在门口的警车,亮起红蓝警灯绝尘而去。

犯事的被家属保释出来,有的一路指指骂骂恨铁不成钢,有的两两沉默失望到极致,也有的只说一句‘以后走正道’便不说话,被带出来的人则红着眼眶面带忏悔。

人间百态只见哭与笑,除了医院便是警局。

卫曼君用力的捏紧皮包,手指发白,脸色和唇色几乎与墙面的青白色融为一体。她目光无神,等见到走出来的李瓒一行人,认出其中的季成岭和陈婕。

她旁若无人的冲过去拽住季成岭:“警察同志,我女儿的案子……有没有进展?”

简短的、音量不大的一句话却像是耗尽她所有的力气,仿佛撕裂肺腑带着血沫子浸到喉咙口,一开口便似有浓重的血腥气。

李瓒驻足,转身看过去。

陈婕惊讶,低声道:“卫曼君,卫茗的母亲。”

卫曼君,年49岁,看上去像是三十几,本来美丽知性很有教书工作者的温文气质。但女儿的突然逝世,不过半天时间,她便迅速衰败。

季成岭好声好气安慰:“我们正在调查,案件进展不便对外透出。”

卫曼君颤抖着嘴唇嘶声说:“茗茗和害死他的那个人根本不认识,幕后一定还有真凶!凶手害死我的茗茗,‘他’一定看到茗茗的死……你们要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然后问他、记得问他,无仇无怨,为什么害死我的茗茗?!”

“为什么要那么残酷地害死她?!知不知道她死前有多疼?!肋骨插—进肺腑和心脏,血液逆流,口鼻全部是血!”

“我的茗茗,她死前好痛啊。”

李瓒抿唇,冲陈婕低语:“你去安慰她,平复她的情绪。”

“好。”陈婕上前搀扶卫曼君:“卫女士,我们刑侦办一众刑警同志都在追查这桩案件,内情目前暂不对外公开。但我们保证,一定会追查到底!”

卫曼君紧抓住陈婕的手腕,死死盯着她好半晌:“我听见了,你、你们……说到做到。”

陈婕重重点头,应下承诺:“我们保证!”

她的手腕被牢牢拽住因此疼得厉害,不由心想卫女士瞧着温和柔弱但这力气实在很大。

转念又一想,若是相依为命的女儿死得那么凄惨,在痛苦中爆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卫曼君慢慢松开她的手,后退两步,肩膀突然塌下来,原本挺直的、优雅了几十年的脊梁瞬间佝偻起来。

她目光仓惶,低低说两句:“警察同志,谢谢。”

陈婕亲眼见这前后的变化,不由心酸,温声安慰起来。

李瓒在旁观望,指腹摸到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搓着烟头想想还是没拿出来。

他没催促陈婕拖拉,也没示意季成岭他们跟着先走,而是安静耐心的等待。

这时,有个青年提着水和白粥进来,一见卫曼君立刻急切担忧的赶过来:“阿姨,您怎么样?先喝点水、填一填肚子。”他拧水开饭盒,殷勤照顾卫曼君的同时,不忘彬彬有礼向陈婕他们道谢:“麻烦你们了,警察同志。”

李瓒单手插兜,回想这人刚才路过他时,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浓烈的消毒酒精味道。

“我叫程科,卫茗的男朋友。”程科自我介绍,待卫曼君情绪稳定,他便挑了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李瓒小声问:“警察同志您好,我想问问到底那个害死卫茗的人为什么——”

“他到底为什么要害死卫茗?”程科难掩他的不解和愤怒:“他根本是蓄意谋杀!”

李瓒:“卫女士认为有人雇佣刘超害死卫茗。”

程科一愣:“刘超?”

李瓒:“害死卫茗的人。”

程科:“有证据吗?”

李瓒:“暂时没有。”

程科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卫曼君,摇头说:“阿姨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亟需心理寄托才认定还有幕后真凶。但卫茗的日常很简单,她不可能得罪谁、也不可能挡了谁的路。”

“警察同志,您说能有谁特意雇凶谋害卫茗?”

李瓒:“监控视频显示刘超一路拖打卫茗。卫茗本来可以得救,但刘超拼死把她拽下楼,这是很明显的蓄意谋杀。”

程科揉着鼻梁,疲惫的叹气:“因为刘超是个社会渣滓,他仇恨社会、仇恨比他活得好的人,所以他报复社会。女人、老人和小孩就是被报复的媒介,恰巧卫茗不幸的被挑中了。”

李瓒:“程先生懂犯罪?”

程科:“不是懂犯罪,而是我们外科医生见过太多伤亡事故。有人好端端走在大街上,因为长得漂亮就被割喉——”他顿了顿,下意识按住左手腕表说:“如果有真凶,我比谁都希望警察赶紧破案。但我也不想卫茗的死被外界猜疑、质问、诽谤,我不想她明明是受害者却被冠以各种‘合理’原因成为一个‘该死’的女人。”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抱歉,我有点激动。”

李瓒表示理解,女朋友无辜惨死,情绪不能自控很正常。

程科和卫曼君出于不同立场的考量也可以理解,正常人基本不会联想到雇凶杀人。

尤其亲朋好友明知死者和他人没有深切仇恨的前提下,很难将其归为雇凶杀人。

程科刚说完话,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不好意思的冲李瓒点个头,然后接起来朝安静的角落走:“主任,我在东城区……”

季成岭悄悄凑过来,陈婕还在安慰卫曼君。

李瓒说:“让陈婕从卫曼君嘴里套点话。”

季成岭:“您怀疑她?她情绪崩溃,和独生女相依为命,不会害卫茗。”

李瓒:“她不会害卫茗,但可能隐瞒了什么。你和陈婕互相帮忙,完事后去王珰珰那儿要资料,帮着查那所私立研究所。”

吩咐完,他摆摆手去隔壁治安大队联系感情。

有前扫黄队火-箭炮小能手陈婕作为纽带,李瓒和治安大队扫黄办的相处还挺愉快,提问涉黄犯罪嫌疑人、要资料时,二话不说直接就给。

治安大队队长领着李瓒去见大金链哥:“陈婕她办事还利落不?”

李瓒懒洋洋:“干劲十足。”

治安大队队长一听很高兴,陈婕以前是他手底下最能干的崽,可惜莽撞捅了马蜂窝才调给刑侦办。

他说:“那就好,我看她越来越适应刑侦办的节奏了。”停下脚步,敲开审讯室的门朝里看一眼:“是这儿。李队您问吧。”

李瓒进去:“我耽误两三分钟。”

治安大队队长摆摆手只道不是大事,尽管问。

审讯室内,大金链哥垂头丧气,显然因人赃并获将要面临法律制裁正难受着,他看一眼李瓒就继续丧了。

李瓒翻开桌上的审讯记录,开门见山问:“认不认识刘超这人?”

大金链哥有气无力:“坑水街谁不认识?刘毒鬼,大名鼎鼎的下三滥。”

李瓒合上审讯记录:“说说看。”

大金链哥瞅着李瓒,忽然来了点精神:“警察同志,您是查案?”

李瓒差不多半瘫在椅子上,问:“怎么?”

大金链哥大喜,“您要是查案就太好了!您说我要是态度良好、积极协助警方办案能不能戴罪立功?”

李瓒点头:“看你配不配合。”

“我必须配合。”大金链哥赶紧就说:“您想知道刘毒鬼?我知道他,他很早就在坑水街混,前几年贩卖毒品被抓。去年九月还是十月出来……他诨号刘毒鬼,吸毒的毒,不过以前是赌徒的赌。”

李瓒:“他一开始不沾毒?”

“不沾。”大金链哥说:“后来才碰,一碰就废了。黄赌毒三样,他一人碰了最毒的两样,迟早横死街头。”

“他死了。”李瓒冷静的说:“还害死了一个女大学生。”

闻言,大金链哥颇感唏嘘:“渣滓。他就算不为自己下辈子,也得为自己老婆孩子积点德。警察同志,您还想问什么直接说。我虽然涉黄,但不逼良为娼、也不干杀人害命的事。”

“你还良心未泯啊。”李瓒回了句,接着话锋迅速一转:“刘超的毒品从哪来?”见他面露犹豫便又说:“你只需要透露刘超最近两个月接触次数最频繁的名字,我会保密。”

大金链哥看看审讯室单向墙、又抬头看眼监控头,左顾右盼半晌还是开口:“卖毒品的比开赌场的狠,真正拿命来玩的,我不敢得罪他们。但是……那个人外号叫陈三黑,手黑心黑势力更黑。他在坑水街开一家会员制健身俱乐部,其实一直有风声传他是东城区这一带的毒头。”

“货得从他那儿走。”

“有人见过刘毒鬼在月初时出入陈三黑的健身俱乐部,之后刘毒鬼去洗头店时曾说漏嘴——”

李瓒:“他说什么?”

大金链哥:“‘这次的新货够劲’。”

新货?

李瓒又问:“话有没有传出去?”

“没有。”大金链哥:“当时帮他洗头的是我老相好,我特意叮嘱她把这话烂在肚子里别说出去。”

李瓒:“那家健身俱乐部叫什么?”

“天峰健身俱乐部。”

“粤江市涉毒网络火力地带聚集在坑水街。坑水街陈三黑,走私贩毒起家,无父母无妻儿孤家寡人一条狗。心狠手辣,忠心耿耿。”

江蘅站在树荫下看微信信息,不远处是一排点亮的路灯和停在路旁的车辆。

一两个附近居民骑着自行车叮铃叮铃慢悠悠滑过去,经过树荫下的江蘅时顺势瞅一眼,不约而同心想:嗐!小伙长得真耐看。

江蘅回:“陈三黑忠心谁?”

发送,删除。

微信那头:“藏得深,我查的话会被盯上。”

江蘅:“你开个价,我给。”

微信那头的黑客:“别说这种话,寒心。一点小阻碍能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两万。”

两万是美金,彼此心知肚明。

“适当的金钱可以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融洽,小小的优惠就是小小的情趣。”黑客佬恬不知耻的说:“我可以悄悄告诉你李队的三围。”

江蘅打字的动作一顿,心想他为什么要知道李瓒的三围?都是男人要三围来干嘛?洗澡的时候比对雄风威武吗?

何必?

只有心里自卑的男人才会通过无聊的三围对比获取自豪感。

江蘅如是想着,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那天晚上要解裤带的李瓒,接着想起身穿警服的李瓒那修长挺拔的身躯,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好奇。

……等等。

三围得贴身量,被知道就差不多等于赤-身裸-体。知道三围,躯体就是透明的,那不就是每天都被视-奸?

江蘅黑着脸,回对方:“你好脏。”

黑客佬:??

江蘅:“我跟李队不是那种关系。你别动他三围,不准偷窥他,否则我找人截你三年的单。”

江蘅:“死金鱼佬。”

黑客佬:???

作者有话要说:  黑客佬:动他三围搞得好像我动他贞操!

金鱼佬:怪叔叔、色狼,还有代指‘恋-童癖’的怪大叔的别称。

本意源自60年代香港多起诱骗幼女的案件,后引申出色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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