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林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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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b市十分的迷人,这样包容万物的大都市,无论你来自何方根在哪里,它总会敞开怀抱容纳你。有时候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会突然想,我在哪里?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可生活的压力以及快节奏的生活又马上会让这种念头烟消云散,他们还来不及认真思考。

b市的胡同隐藏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只有偶尔游客会来逛上几圈,用时尚的相机捕捉几个古老的镜头。

昏暗的巷子,吱呀一声,一个高挑的女子推开了沉重的大门,她身形绰约,黑夜也难掩她的风姿。

“约在这种地方,你不怕见鬼吗?”笑意嫣然,极有特色。

程潜从正屋走出来,一袭休闲的灰色风衣,微风卷起衣角,颇有些翩翩公子的意味。

“你约我出来,我爸正好又让我来看看老屋修葺的怎么样。这里僻静安宁,我们谈话也没有人打扰,是个好地方。”程潜指着屋中的一数海棠,说,“我爸就是看中这个才要搬回来住的,这里风水好,做生意也会蒸蒸日上的。”

“你爸还信这些?”她仰头看月光下肆意生长的海棠花,像是罩着光晕,的确美丽。

她在看海棠,有人在看她。

“你瘦了,比在国外的时候精神差多了。”

林质回头看他,“说正经的,你到底查出点儿什么来没有?”

程潜一笑,无奈的说:“不查出什么来向你交代,我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

林质抿唇,弯腰捡起了一朵落在地上的海棠花,她说:“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我父母的死跟聂家是脱不了关系的了。”

“经过走访查证,当年你母亲的确和聂家的一个少爷出轨了。只是事发不久她就去世了,你父亲夜夜沉于声色,没多久,木宅起火,他也命丧黄泉。”程潜观察她的神色,说,“可能聂家早已知道你是木家的孩子,为了弥补过错才收留你的。”

林质捏着手里的海棠花,花香淡淡的,她用手指转来转去,说:“你这样分析就断定了是聂家逼死我母亲,害我父亲身亡了.......”

“我虽没有证据,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林质摇头,“我在聂家生活了近二十年,他们是绝对不会把一颗□□埋在身边的。我的身世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我要报复他们岂不是近水楼台伤害值翻倍?所以不对,事实不是这样的.......”

她缓缓的站起来,放下了手中的海棠花。

“你对聂家有感情,所以你不愿相信。”程潜说。

“不,比起感情,我个人更相信证据。”

“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找这个证据?”

林质一笑,如白玉一般的脸庞浸润在了黑暗中,一双古潭般的眼眸极其漂亮。

“我今后所做的事情,不求谁原谅,只求让我泉下的父母安宁了。”

原谅,再没有人会原谅她了.......

兴许是有些东西闷在心里太久发泄不出来,只能通过生病来缓解一下了。

回去的当晚夜里,她就发了高烧。即使在心里承受下这些东西,但身体不行,有些痛不是你说我忍了就可以视而不见的。

三十九度三,林质举起温度计仔细看了一下。

被烧裂的嘴唇隐隐有些痛意,她手脚发软的往厨房去烧了一壶热水,然后转回来在浴缸里放了一大缸凉水。

推开储藏室的门,伸手摸上墙上的开关,一按,一室昏黄。

这是聂正均以前的公寓,自然有一间专门藏酒的屋子。林质一眼扫过去,无论是红酒还是白酒都价值不菲,难以抉择。

没办法,她只好粗暴的以酒精浓度来判断了。

83年的茅台,她眯着眼看了一下标签,嗯,就这个吧,反正酒喝太多对身体也没什么好处。

一个人生活太久就会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状况,林质不是娇娇女子,她用物理降温的方式,酒精擦一遍身体再泡进一缸凉水里。

酒精的灼热减缓了凉水带来的刺骨,已是初秋,夜晚有些凉意了,她躺在浴缸里,双唇发抖。

精神一紧绷,她就难免回忆起那些潜藏在记忆力支离破碎的片段。

她曾经在福利院生活过一段时间,一夜之间父母皆逝,她出奇的沉默。她知道什么叫死,因为她曾经有只叫小花的猫就失足掉下池塘淹死了。母亲把她搂在怀里,父亲给它立了块碑。

那时候春暖香浓,她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向母亲招手,笑意甜甜......成为了她至今难以忘怀的片段。

这样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远比从不曾拥有要伤怀许多.......

她的余生,可能再无这样的幸福了。

第二天起不了床是意料之中,她脑袋发沉,不再发烧却浑身酸软,伸手关掉了闹钟却一头栽下了大床。

“唔........”连痛都喊不出来,她眼前有些模糊。

伸手摸上额头,有黏黏的湿意。床头的柜子角上有鲜红的血迹,她身子一软,彻底晕了过去。

林质没有来上班,王茜之很快就报给了主管。主管有些生气,有能力的人通常都有些坏毛病,他认为这就是林质的坏毛病。

聂正均一早就心绪不宁,除了横横他妈妈死的那个晚上,他还没有这样的感受。也许是林质的亲叔叔找上门来了,他有些烦躁和难安。

“给质小姐打电话,约她的午餐时间。”他坐在老板椅上,双眉紧锁。

“是,老板。”

陈秘书打了好几次,总是无人接听,他又把电话打到ag的项目部问,得知她今天并没有来上班。

“老板,质小姐可能出事了。”他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连敲门的礼节都不顾不上了。

她冰冷无力的躺在地板上,一头黑发散在周围,前方还有若隐若现的浓稠血迹.......这一幕,成为了他这一辈子的噩梦。

抱她起来,她半张脸都被鲜血浸润。

“丫头.......”他嘴唇乌青,手指颤抖。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她死了。

林质也以为自己死了,因为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幽闭的房间里睡了其他的七个小孩儿,她抱着自己的洋娃娃,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

查房的阿姨问她为什么不休息,她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一抬头就是深不见底的潭水......

阿姨有些被她吓到,赶忙喊人来。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她只是睡不惯那张床,在发呆而已。

之后就没有人管她了,因为她看起来就像电视剧里那种怪小孩,一不留神就会成为杀人狂魔的那种,虽然才五岁,但已经有人会疏远她了。

她抱着自己的并不干净的洋娃娃,撑着脑袋坐在榕树下发呆。院长说今天会有大人物来选走一个孩子,以后这个孩子就可以过上电视剧里公主的那种生活了。

大家都忙着打扮自己,好好表现。只有她,靠着那颗年纪比她爷爷还大的榕树,坐着发呆。

直到听到脚步声,她飘远的思绪走回来了,她仰头看着那片罩下的阴影.......

他伸手,她以为这人想把自己拉起来,她摇摇头,她觉得自己待得挺舒服的。

“谢谢,不用了。”太阳照过来了,她歪过头,准备挪到一边晒不到的地方......

“丫头,丫头.......”

林质觉得很烦,在短暂的记忆力,父母从来都不叫她丫头,她们叫她“皎皎”,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是啊,她以前分明是叫皎皎的呀.......

“丫头,丫头!”

急促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犹如当年打断她发呆的那样,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就像她当时不情愿的跟他走一样。

“头还痛不痛?”他弯腰盯着她,双手撑在她的两侧。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被他抓住,“别摸,已经包扎好了。”

林质奇怪的看着她,问:“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痛?”轻笑了一声,她又说,“大哥,我刚才做梦梦见你了。”

“梦见我什么?”他坐回床边的凳子,只问后面不问前面,手依旧握着她的手没放。

她唇边含着笑意,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又像洁白无瑕的月光,她说:“我梦见你来福利院把我带走,我很不情愿,我梦见了我的父母,但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像.......”

说着,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眉色上的忧愁重了许多。

“我忘记他们长什么样子了。”在梦中,她光顾着开心,却忘了看清他们的模样。

聂正均手一紧,他说:“这个不用担心,我会让人找他们的照片,以后想他们的时候也不用在梦里去找了。”

额头缠绕了一圈的纱布,她的脸似乎真的只有巴掌大小了。微微一笑,恬静又乖巧。

“好啊,说话算话。”

他点头,“答应你的事情,我决不食言。”

林质歪头发笑,没有注意到额头上的伤口,脸一皱,瞬间白了唇色。

他赶忙把她不听话的脑袋拨正,教训她:“再乱动就要留疤了,看你怕不怕。”

她挥了挥两人交握的双手,说:“大哥,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啊?你看你,现在还要拉着我。”

聂正均牵动了一下嘴角,放开她,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些,他说:“好好休息,我还要事情要做,先走了。”

林质眨了眨眼,代替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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