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青立时收回心思,神色一正:“是,师兄。”
他心里有些惭愧,之前师兄分明是在为他护法,可他突破之后却不去向师兄道谢,反而想起一些亵渎师兄的念头来,真真是不应该。
云冽看他一眼,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妥,便开口道:“你一年来连连突破,不知根基是否稳固?”
徐子青暗自将真元在体内转动一圈,再回到丹田里,便是以元液形态存在了,而且真元越发凝练,几乎就如水流一般厚重,也是化元期的效果。他也查探了之前暗伤,因着聚灵阵布得及时,也已然尽数痊愈。
如今看来,似乎尚好。
徐子青就笑道:“多谢师兄关怀,这一次突破是危险了些,倒也没有大碍。”
云冽略点头,伸手将徐子青的腕子抓住。
徐子青并不躲闪,眼帘微垂,目光里却很是柔和。
云冽也是将真元送入进去,在他师弟体内查探一遍,的确已是没了暗伤,根基也还算扎实,但到底是突破太快,扎实归扎实,但并不深厚。
不过是一个呼吸间,他已然探得很是明白,就收回手来。
云冽道:“你经脉已然拓宽两倍有余,丹田却仍是如从前那般,如此下去,于你积累不利。”
徐子青想了想,也道:“请师兄指教。”
云冽便说:“我从前修炼,乃是以金气刺激丹田,使其受痛而延展,再将真元尽数压入,不使其往经脉流动,自然能把丹田开扩。不过你身具木气,与金气应有不同,该当你自行摸索,方为最佳。”
徐子青一思忖,心里有两分明了。
想当初他真元入得师兄体内,观其丹田之深,犹如黑洞,如此一来,突破起来也比寻常人等更加困难,可好处却是说之不尽。
如今他也正该是用心积累之时,亦是要从丹田处着手,使自己提升潜力才是。至于境界……区区一年间,他实力突飞猛进,再这般下去,恐怕要有隐患,却是不急于往上走了。
徐子青原本就是耐心极佳之人,并不计较一时得失,此时想定了,也就将日后修行计划决定,除非有何剧变,不然就会细细琢磨下去,再没有更改的了。
于是他就肃声说道:“师兄提点得是,不过……”
云冽听他迟疑,就看他一眼。
徐子青说道:“不过,我却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师兄……”
云冽开口:“说罢。”
徐子青便道:“我于修仙之途,了解不深,而师兄已是结丹,比我经验充足许多。我便想,日后每隔一段时日,就请师兄为我探看一番,若是有何不妥,也好及时改过,以免走上岔路,反而浪费光阴。”
他心里确实想着要与师兄并肩而行,故而便想要更加谨慎一些。然而让他人真元进入体内,也经历了许多险恶的徐子青,却是只能相信师兄一人。
好在这探看体内世界也不过是呼吸间就能做到之事,原本师兄就颇为照料于他,便是他不提起,想必也会如今日这般,偶尔为他查看。此时他这请求,不过是让师兄查探的次数多些,以他同师兄之间的情谊,想必师兄定不会拒绝。
云冽果然没有拒绝,就应了:“也好。”
徐子青便微微笑了起来,眉目之间,就有十分温柔。
云冽又看他一眼,不再多言。
将这修为之事商量过了,徐子青想起在那一片树林中所闻之事,觉得颇为重要,面色就凝重起来。
他说道:“说来还有一事,要说与师兄知道。”略一顿,续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师兄布下最强禁制,以防外泄。”
云冽见他这般谨慎,微微颔首,随即右手飞快掐诀,顿时一道凛然剑意直冲而起,就把整座小院笼罩了住。
而后,他再一抬手,袖中飞出一十二柄乌金短剑,分属四面八方,布下了一个剑阵。此阵之外,但有神识、力量冲击而来,都要被它绞杀!
徐子青见到师兄如此安排,这才放下了心,深吸一口气后,就把沐无心与郎天齐之事娓娓道来,包括沐容华身份、余侬情与郎天齐互相算计云云,一字不漏,全部说出。
这一说,就是足足半个时辰,方才说了个清清楚楚。
云冽向来沉稳冷漠,此回却终是在听得“沐容华乃是仙魔之女”后,几不可察地皱起了眉头。
徐子青见到,立时住了口,脸上也露出一丝苦笑来。
如此大事,莫说是他了,就算是师兄,也远远不能为此事做主。
显然云冽也是这般想法,他并不迟疑,直接说道:“此事非我等可以插手,还需尽快禀报宗主。”
徐子青一听,便是点头:“师兄所言甚是。”
云冽就站起身,对徐子青说道:“我祭剑符将人召来,你莫要出声。”
徐子青也知如今情形,立刻应道:“请师兄放心。”
下一刻,云冽就抬手打出四道剑符,分别往四个方向破空而去。
约莫不到半刻工夫,门外就有数道气息由远及近,很快到来。
云冽挥袖将门大开,顿时有四个气度不凡的男女修士前后走入,面上都带着几分急切神情。
正是那几个五陵仙门的核心弟子,亦是云冽的一个副手、三个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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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三位护法随之也说:“请大师兄示下。”
云冽直言:“我新得一个消息,十分紧要,需得与尔等共同开启通灵宝镜,联络宗主。”
那几个核心弟子面面相觑,欧暮嘤治剩骸安恢耸呛问拢俊
云冽说道:“此事不可与尔等细说。”
众弟子都是金丹真人,修行也有年月,闻言便知乃是他们这等人不可决断之事,就纷纷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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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人等亦无异议。
云冽就屈指一弹,面前现出一面六棱宝镜,宝光流转,灵气逼人。
他率先将手指点在其上,指尖便迸出一滴鲜血,落在镜面,霎时被吸收进去,使得它光芒大放,几乎要冲破天去,却被剑阵挡住,没使得它光芒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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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镜上白光蕴蕴,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一道极悠远的声音。
“云冽,你开启宝镜,有何事要说?”
这乃是一道男声,却似远似近,又似威严、似平和,让人一听就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众人并未分辨,但竟然就已然都明白,此乃宗主出言。
云冽见宝镜已有功效,就让欧暮嗟热讼刃型顺觥
随后他封起院子,再下禁制,才看向镜面。
镜中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像,分明只是侧影,却给人一种重逾高山之感,好似里头的人即使远在天边,也只需要伸出一指,就能生生将人点死。
如此威势,当真是难以言喻。
云冽此时说道:“子青,你来。”
徐子青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凑到了云冽的身畔:“小竹峰徐子青,见过宗主。”
他很明白,此事到底是他发觉,而他们修为摆在此处,若要将事情禀报宗主,就绝无半分隐瞒可能。只是他从来不曾见过宗主,此刻就难免有些紧张。
宗主在镜中见到这一身生涩的年轻修士,竟也没有讶异,只说道:“既然只有你能说清,便说与我听罢。”
他的言语并不温和,但也并不严厉,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并没有溢出很强劲的威压,也没有让徐子青感觉到任何不适。
一刹那,徐子青心里的慌张,也少了一些。
宗主他的确高不可攀,可也的确是祖宗前辈一般的存在,他可以敬仰,却好像不必过分畏惧。
整理一下思绪后,徐子青就如同方才说与师兄听那般,又将事情来龙去脉说给了宗主知道,其中并不夹杂一丝自己的念头,而是一五一十,一次不错地将沐无心与郎天齐的对话重复。
他想着,他与师兄原本与他们并非同一境界之人,但若是宗主,或者能从那两人对话之中,得出一些不同来。
宗主极有耐心,并不打断徐子青的话语,待到听完,便略有沉吟。
他先是说道:“徐子青,你能听得如此要闻,足见气运极佳;不过修行一年便有如此修为,可见天资不凡。云冽,你既然爱重师弟,日后也当好生教导于他。”随后他又开口,“此事除你二人之外,再莫说与他人。仙果会前,我当派遣数位长老前来,尔等只管争夺婆娑果,不必再操劳此事。”
云冽与徐子青都明白,就是应下。
白光闪过后,宗主的身影,也消失在通灵宝镜中。
云冽将宝镜收起,看向徐子青:“若有人问及,只说不知。”
徐子青自是点头:“是,师兄。”他略一迟疑,再度说道,“不过我总觉得其中还有暗流,似乎事情远比如今所呈现而出的更加复杂。”
云冽神色不动,目光亦是无波无澜:“此后数日,莫要离我身边。”
徐子青一怔,旋即微笑起来:“是,谨遵师兄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