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维斯再次过来的时候, 便看到戚妄正在院子里和玛莎聊天，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相处的似乎十分不错。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两人一番, 没有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便笑着说道：“戚妄，玛莎，该吃饭了, 我来请你们过去吃饭。”

戚妄站了起来, 温声开口说道：“真的麻烦你了, 谢谢。”

听到戚妄所说的话之后，奥尔维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目光落在了戚妄的脸上，想要仔细打量他一番。

然而还没有等他看出什么东西，玛莎已经上前一步, 挡在了他跟戚妄的面前的。

“ 奥尔维斯队长, 谢谢你的招待, 我在亚特兰蒂斯还有一套房子,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 我们先离开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里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很多事情都不能完全掌控，更何况这个奥尔维斯和三公主克里斯蒂之间牵扯不清, 虽然玛莎并不惧怕三公主克里斯蒂，但是她也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的牵扯。

戚妄已经完全被她捏在了手中，之后的计划已经可以开始展开了，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 等到戚妄坐上了海王的位置，那六位公主若是还想像今天一样拥有这样的位置，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们要走了？是我这里住的不舒服吗？如果你们不喜欢这里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换房子，我家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屋子还是很多的，你们都可以自行挑选。”

奥尔维斯没有想到玛莎一来就说出了要带戚妄走的话，现在戚妄的身份还没有正式确定，留在自己手中的话才能占据主动，如果被玛莎带走的话，克里斯蒂那里他也没有办法交代。

不管心中怎么想，知少在明面上，奥尔维斯表现的十分热情，不想戚妄和玛莎就这么离开。

玛莎一直代替戚妄在说话做决定，而戚妄除了最开始所说的那一句话，之后便一直都没有开口，奥尔维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往旁边站了站，想要打量一下戚妄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玛莎却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不肯让他与戚妄面对面。

“谢谢你，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萍水相逢，相互之间也不太熟悉，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也实在是太打扰你们了，而且我们在亚特兰蒂斯也不是无处可去，没有必要留在这里，还请你让我们离开。”

说到这里的时候，玛莎一直都表现的十分客气，但是见奥尔维斯似乎仍旧不想让他们离开，玛莎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态度随之变得强硬了起来。

“奥尔维斯队长，我也是在亚特兰蒂斯生活了很多年的人，我想我和我的朋友并未触犯亚特兰蒂斯的任何一条法律，你不能强行将我们留在这里 ，这里离王宫很近，周围都是贵族居住着，我想你应该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了吧？我们倒是无所谓，但是你身为亚特兰蒂斯护卫队的队长，你的面子能过得去吗？”

玛莎一改先前温和的模样，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在气场全开的情况下，竟然生生地把奥尔维斯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此时的玛莎就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看起来极不好相处，奥尔维斯有些发憷，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玛莎之间的距离。

“玛莎你误会了，其实我没有什么恶意的，说这些也是出于好心罢了，既然你们在亚特兰蒂斯有居住的地方，那我也就不留你们了。”

看到玛莎的样子，奥尔维斯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也没有用了，既然如此，他也就没有继续多说些什么，直接选择让玛莎和戚妄一起离开。

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如果不是怕横生枝节的话，玛莎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奥尔维斯，她朝着奥尔维斯点了点头，带着戚妄朝着门外游了过去。

戚妄一直乖乖地跟在玛莎的身后，表现得极为乖巧听话，路过奥尔维斯身边的时候，戚妄突然停下了脚步，侧头朝着奥尔维斯看了过去。

“谢谢你，再见奥尔维斯。”

他虽然笑着，但是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却有些空洞，还没等奥尔维斯看清楚戚妄眼中的神情，他已经转身跟着玛莎一起离开了。

奥尔维斯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他总觉得戚妄现在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明明先前都是正常的，跟玛莎见过面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现在的他就像是少了灵魂似的，看着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然而他的速度却要比玛莎和戚妄慢上许多，等到他赶出来的时候，玛莎已经带着戚妄离开了，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奥尔维斯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朝着王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纠结了半晌后，还是决定等一段时间再去跟克里斯蒂说这件事情。

克里斯蒂什么都好，就是精力太过旺盛了，每一次去见她，奥尔维斯都要脱一层皮，他先前已经去过一次了，身体实在是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奥尔维斯决定缓一缓再去。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莉莉丝从门里面走了出来，她看着脸色不大好看的奥尔维斯，轻声开口问道：“奥尔维斯，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跟我说，虽然我无法帮你解决问题，但是说出来的话，多少也会舒服一些的。”

然而奥尔维斯却根本听不进莉莉丝所说的话，他看也没看莉莉丝，转身进了家门。

现在他的心里面烦的厉害，可没什么功夫跟莉莉丝在这里浪费时间。

门外面就只剩下莉莉丝一个人了，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褐色的鱼尾轻轻甩动了一下，追着奥尔维斯游了进去。

***

亚特兰蒂斯的内城和外城完全是两个世界，内城的住着的大都是贵族和一些官员，房屋占地面积都很大，街道宽阔又干净，就连水质都要比外城清爽许多。

而外城的屋子几乎都是连在一起的，街道狭窄逼仄，各种各样的小巷子如同蛛网一般密集，如果不认识的人进入小巷子，恐怕连出来的路怎么走都不知道。

街道上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雄性美人鱼，雌性美人鱼的数量很少，几乎看不见她们的踪迹，除了美人鱼之外，就只有零星的几个其他海族，不管是海族还是那些美人鱼，他们脸上的神情恹恹，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没什么精神。

海族们在街道上面穿梭，拿着东西进行着各种物资交换，原本应该是热闹的集市，却没有什么人说话，这个被外面那些美人鱼羡慕的地方却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好。

玛莎带的戚妄从人群之中穿了过去，径直走入了一条暗黑色的小巷子里，顺着小巷一路往前，四周都是奇形怪状的房屋，这些房屋的隔音效果并不算好，他们从中走过，能听到旁边屋子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那些人说话的声音都充满了浓浓的戾气，哪怕看不见他们的样子，但是从他们的声音之中也能听得出此时的他们处在什么样子的状态下。

几乎每一所房子里面住着的人心情都很恶劣，彼此交谈的时候没有一点儿的温情存在，仿佛他们并不是亲人，而是仇敌一般。

无数的负面情绪从这些房间里面溢了出来，汇聚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灰色水雾，这些水雾融入到了海水之中，又随着海水四处流淌，进入到了生活在海水之中的生物体内。

一直生活在这种负面情绪所笼罩的海水之中，他们慢慢地也会被同化，心中的黑暗面爆发出来，所产生的负面情绪又会融入到海水之中，周而复返，似乎永远没有消停的那一日。

玛莎似乎很喜欢这种充斥着负面情绪的海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内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似乎觉得满腔的喜悦无法宣泄，玛莎转头，看向了身后跟着的戚妄。

被她所控制的戚妄除了眼睛有些无神之外，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玛莎看着他那张精致的面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家伙，你长得还真是好看，不过可惜的是你的年纪太小了，要不然……”

说到这里，玛莎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接下来的话并未说出来。

“不过，以你这么大的年纪，能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也算是我给你的恩赐，不要太感谢我。”

这条小巷子似乎很长，越往里走，四周海水的味道便越发的难闻，周围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暗，很多东西都已经看的不太清楚了，不过原本狭窄的只能供一人通行的小巷却变得宽阔了起来，游动的时候，甚至都能听到四周空荡的回声。

游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后，玛莎带着戚妄来到了一座小小的院子前，这座院子看起来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看着阴森而又破旧，四周的墙壁倒塌了不少，那勉强屹立着的屋子上也长满了颜色奇奇怪怪的海蘑菇。

来到这个地方之后，玛莎反而放松了许多，她有些怀念地看着这个破旧的院子，絮絮叨叨地跟戚妄说了起来。

“当年我还没有被波塞冬驱逐出亚特兰蒂斯的时候，就是住在这个小院子里的，那会儿我虽然顶着女巫的名头，但是海底世界里面相信我的海族却很多，只要他们能付得起代价，我就可以帮助他们完成心愿。”

玛莎一直都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对的，如果不是走投无路，那些海族也不会来找她，波塞冬是七海之主，是整个海族的王，但是他却并不会将他的慈悲平均分配到每一个海族身上，就算是海族们走投无路了，他们也无法得到波塞冬的帮助。

而身为章鱼女巫的玛莎就不一样了，只要他们能出的起玛莎多要的代价，她就能帮助他们完成心愿。

她做的是好事儿，然而狂妄自大的波塞冬却对她心存不满，认为是她的存在破坏了海族的安宁。

薇薇安的事情就只是波塞冬所找的一个理由罢了，自己的存在已经挑战了波塞冬的权威，她做到了海王都做不到的事情，波塞冬自然不允许她继续存在了。

不过她最终还是回来了，现在的她的身体依旧如日中天，可是波塞冬却已经撑不下去了，海王的神力在不断消退，整个亚特兰蒂斯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枯萎，旁人察觉不到海王神力的消退，但是玛莎却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的。

“波塞冬当初多么的神气，整个海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的海族都是他的子民，他坐拥七海，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可是那又如何？现在他只能苟延残喘，用神力维持着自己垂垂老矣的身体，什么七海之主，不过是个自私鬼罢了。”

似乎觉得现在的戚妄完全处在她的掌控之中，玛莎也没有什么顾忌，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十几年前他的神力就已经开始消退了，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是舍不得海王的身份，明明已经选定好了继承人，却始终不肯将神力传给她。”

说到这里了，玛莎突然嘻嘻嘻地笑了起来，她挥舞着八条腿，在院子里面游来游去，看起来精神似乎非常亢奋。

戚妄静静地坐在旁边倒下的围墙上，神情木然地看着在院子里到处撒欢的玛莎。

玛莎原本是个挺沉稳内敛的章鱼，不过现在大约是有些飘了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胜利在望，她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反派死于话多这种至理名言，放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用，玛莎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到了她自己的地盘上，面对的又是一个被她控制住的人，她的话匣子便怎么都控制不住了。

“如果不是他当初太过自私，不肯将海神之力传给薇薇安的话，一切又怎么会发生？什么姐妹和睦，不过是表象罢了，当波塞冬明目张胆地宠爱着薇薇安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了活靶子。”

那会儿的薇薇安很单纯，对她的姐妹又很信任，想要左右她的思想，让她将爱情看做最神圣的存在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人鱼公主爱上了人类王子，这是多方联合过后的阴谋，没有了薇薇安这个强力对手，其他的人自然也就有了机会。

“不过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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